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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独冬

我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窗外抽芽的树枝。阳光很好,斜斜地照进病房,将床单晒得发烫。

"醒了?"护士笑着拉开窗帘,"你运气真好,老张头砍柴时发现你掉在山涧里,说是踩空了滑下去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山涧?踩空?

"春天路滑,化雪的时候最危险。"护士一边记录体温一边说,"你在发烧,三十九度五,昏迷了整整三天。"

三天。这个数字让我心头一颤。记忆像被撕碎的雪花,纷乱地在我脑海中旋转——辞冬背着我走在风雪中,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小斌哭喊着抓紧他的衣角;那条白围巾在我脸颊边轻轻晃动......

"送我来的......只有老张头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干涩。

护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对啊,怎么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出院时,医生特意嘱咐:"高烧会产生幻觉,别太在意那些梦。"

不是梦。我在心里无声地反驳。辞冬手掌的冰凉,他呼吸时呵出的白气,他背着我时沉重的脚步声,都那么真实。

回到奶奶的老屋,整个房间里静得可怕。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晃得人眼睛发酸。我下意识地摸向身边——那条白围巾还在,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已经彻底干了。

我把它捧到眼前,阳光清晰地照出了围巾的纹理。上面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我自己眼泪的咸涩。他留下的那股淡淡的、属于雪的清凉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午的阳光把院子晒得暖烘烘的。屋檐下的冰棱滴滴答答地化着水,那些孩子们堆的雪人已经变成一滩滩泥水,红领巾湿漉漉地陷在泥里,像一个个褪色的梦。

堂屋桌上,奶奶的黑白遗照被阳光照得发亮。照片里她笑得慈祥,仿佛在说:"小闻,吃饭了。"我习惯性地看向厨房,那里再也不会飘来饭菜香了。这个认知让我一阵心悸——我又是一个人了。

我不甘心地将脸埋进围巾里,试图寻找最后一点痕迹。就在视线模糊的瞬间,阳光仿佛穿透了细密的毛线,我忽然注意到,在围巾一角的内侧,靠近边缘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极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线结。

我颤抖着手,将那一角举到阳光下,仔细辨认。那并非污渍,而是用极细的、近乎褪色的蓝色丝线,绣着两个小小的字——

"辞冬"。

字迹稚拙,歪歪扭扭,是孩子的手笔。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遥远的、我曾以为遗忘的冬天,那个我堆过的最满意的雪人......我不止给它起了名字,不止为它织了围巾。在妈妈教我绣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偷偷地、笨拙地,也在这条要送给雪人的围巾上,绣下了我送给它的名字。

我以为它早就随着那个雪人,一起融化在十五年前的春天里了。

原来,它一直都在。

眼泪汹涌而出,大滴大滴地落在围巾上,晕开了那陈旧的线迹,却又让它在我眼前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通讯录里,我一遍遍地翻找,从A到Z,没有"辞冬"这个名字。微信好友列表里也没有。我不死心,点开搜索框,输入"辞冬"——"未找到相关结果"。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互存了号码,他还在深夜给我发过教学资料。我记得那个夜晚,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发来的消息:"这份资料或许对你有用。"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颤抖着点开通话记录,最近的通话停留在上周——打给文具店老板,询问作业本到货情况。再往前,是奶奶住院时联系的医生,学校同事,外卖小哥......就是没有辞冬。

一种冰冷的恐惧从脚底升起。我不信邪,点开相册。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奶奶的葬礼,学校活动,雪景......没有一张有辞冬的身影。我们明明在操场上合过影,那天阳光很好,他站在我身边,微微侧头看着我笑。

"一定是手机出了问题。"我喃喃自语,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跑到学校,直奔教务处。王主任正在整理文件,看见我,露出温和的笑容:"闻老师出院了?身体还好吗?"

"王主任,"我急切地问,"您还记得辞冬吗?我们学校的数学老师?"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困惑地皱眉:"辞冬?我们学校没有这个老师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他就在隔壁办公室,教三年级数学,我们还一起开过教研会!"

王主任站起身,担忧地看着我:"闻老师,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我们学校从来没有姓辞的老师。要不你再休息几天?"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些。是啊,我还在发烧,医生说高烧会产生幻觉......

可是那些记忆如此清晰:辞冬在雪夜里等我下班,伞总是倾向我这一边;他坐在奶奶家的火炉旁,刻意远离温暖的火源;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工整的公式......

我失魂落魄地走向教师办公室。推开门,熟悉的同事们都在。李老师看见我,关切地问:"闻老师,听说你住院了?没事吧?"

"李老师,"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你记得辞冬吗?数学组的辞老师?"

李老师和其他同事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辞冬?没听说过啊。数学组就张老师、王老师和刘老师三个人。"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他们眼中明显的担忧。那眼神让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们觉得我疯了。也许我真的疯了。

我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在走廊里撞见了校长。

"闻老师,"校长叫住我,"正好要找你。你住院期间,我们重新安排了课程,三年级数学暂时由张老师代课。"

"那辞老师呢?"我急切地问。

校长皱起眉头:"哪个辞老师?我们学校没有姓辞的教职工。"

连校长都这么说。难道真的是我病糊涂了?

我忽然想起小斌。对,小斌一定记得!那天晚上,是他带着辞冬来找我的,他亲眼看见辞冬背着我爬上陡坡。

我冲回教室,孩子们正在上自习。我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等等,坐在那里的不是小斌,而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

"小斌呢?"我环顾教室,"那个总是坐在这个位置的男孩?"

孩子们面面相觑。班长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们班没有叫小斌的同学啊。"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我快步走向讲台,翻开班级名册。手指颤抖地划过每一个名字:陈小明、李小红、张伟......没有,真的没有"小斌"。

"隔壁班呢?"我不死心地问。

"隔壁班也没有。"班长肯定地说。

我冲出教室,直奔教务处。王主任看见我去而复返,叹了口气:"闻老师,你真的需要休息。"

"求你了,"我几乎是在哀求,"帮我查查,学校里是不是有个叫小斌的学生?三年级的?"

王主任在电脑前操作了一会儿,摇头:"没有。全校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斌明明存在过,他送我那个不会融化的雪人,他在作文里写想当医生治好奶奶的关节炎,他......

我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存的班级合影。照片上,孩子们笑得灿烂,我站在他们中间。我一个个数过去:三十五个学生,一个不少。可是没有小斌。那个总是站在第一排、缺了一颗门牙的男孩,就这样从照片上消失了。

我发疯似的跑出学校,来到辞冬住的那条巷子。卖豆腐脑的大婶正在收摊,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闻老师,好久不见啦!"

"大婶,"我气喘吁吁地问,"您记得辞冬吗?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年轻人?"

大婶擦着手,想了想:"辞冬?没听说过。这条巷子住的都是老街坊,没有姓辞的。"

我指着巷子尽头那个院子:"就是那家,他经常在院子里看书......"

"那家啊,"大婶笑了,"空了好多年啦!自从老王头去世后就一直空着。"

我愣在原地,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却觉得如坠冰窟。

回到奶奶的老屋,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夕阳西下,余晖把房间染成金色。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微微一怔。那朵蓝色绣花的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硌手。我仔细摸索,发现绣花的线脚里藏着一个极小的硬物。对着光仔细看,那是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冰晶,被细密的针脚固定在那里,在夕阳下闪着微弱的光。

这粒冰晶......我忽然想起辞冬总是冰凉的手,想起雪花落在他睫毛上久久不化,想起他背着我在暖风中颤抖的样子......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不,这不可能......

窗外,孩子们在化雪的路上追逐嬉戏,广播里播放着欢快的春之歌:"......寒冬已过,万物复苏,让我们迎接崭新的春天......"

我抱着围巾蹲在衣柜前,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背上,我却觉得比躺在山涧的冰水里还要冷。那粒冰晶在我指尖慢慢融化,变成一滴水珠,仿佛最后的证据正在消失。

所有人都说冬天过去了,都在为春天的到来而欢欣。只有我知道,我的世界里,雪还在无声地飘落。而我,将永远被困在那个有他的冬天。

正文完啦让我们期待一下番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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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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