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深入骨髓，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浮沉。恍惚间，那条绣着蓝色小花的白围巾在记忆中飘荡，像是雪地里唯一的亮色。
"闻老师！"
"小闻！"
声音穿透混沌，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见那条白围巾在视线里若隐若现。
杂乱的脚步声在身旁停下，小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闻老师，你醒醒..."
一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那条熟悉的围巾扫过我的脸颊，带着冰雪的气息。辞冬的声音低哑："小闻？"
他的手在触到我额头的瞬间微微一顿。短暂的沉默后，我听见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发烧了。"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棉袄落在我身上，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他动作很轻地将我背起，那条白围巾垂落在我的脸侧，上面的蓝色小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抓紧。"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呼吸却略显急促。
小斌在一旁小声啜泣，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山路崎岖，他的脚步却异常稳健。我伏在他背上，脸贴着那条围巾，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比往常更低，像是要把我身上的热度都吸走一般。
一阵暖风拂过，他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我勉强睁开眼，看见围巾的边缘开始变得湿润，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辞老师..."小斌怯生生地开口。
"没事。"他轻声打断，把我往上托了托，围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的呼吸渐渐沉重，每一步都迈得格外用力。围巾上冰凉的湿意透过布料传来，分不清是融化的雪水，还是...
"小闻..."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最后的时光，"你还记得七岁那年的冬天吗？你堆了一个雪人，还把自己的围巾系在它脖子上。"
高烧让我的思绪混沌，但那个雪人的形象却异常清晰——黑纽扣做的眼睛，胡萝卜鼻子，还有那条我亲手织的白围巾。
"你说...'你要乖乖的哦，等明年冬天，我还来看你'。"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第二年，你没有来。第三年也没有...我等着，等着，等到冰雪消融，等到再次飘雪..."
我想要开口，想要告诉他我回来了，可是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你知道吗？每个冬天我都在找你。"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十九年，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一阵剧痛袭来，我的头颅仿佛要裂开。我想要抬手抓住他的衣襟，想要告诉他我都记得，可是手指只能无力地抽搐。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绝望——我就在他身边，却连一句"我明白"都无法说出口。
就在这时，额头上传来一阵奇特的凉意。那不是雪花的清凉，而是更柔软、更易逝的触感，像是一滴即将消融的水珠轻轻滴落，又像是一个来不及成型的吻。那触感转瞬即逝，却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冰凉的痕迹。
"小闻..."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春天要来了，我该走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
泪水疯狂地涌出，我想摇头，想告诉他不要走，想说我等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他。可是身体像是被封印在冰棺里，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成了奢望。
"能再见你一面...真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眷恋，"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的感觉是额头上那道冰凉的痕迹正在消散，温热的液体从眼角划过冰冷的脸颊，而那条白围巾，依然在风雪中轻轻飘动，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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