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甚是疼爱晋王,生前就封了晋王的名号,都等不到当今圣上封。
景州是晋王的封地,土地辽阔,甚是富庶。
哪怕京中的晋王府一丝一毫不带,景州的晋王府也能打造得比京中的更加辉煌。
马车行了三天三夜,才将将到景州边界。
离了京城,青萝的病反而一日日好了起来。
而京中的皇帝、江予月、江新月三人,本来还在惴惴不安会不会再有类似于“瓷碎”一般的痛楚来袭。
连着惊吓了三日,直到完全没有再复发,才放下心来。
赵谨来景州压根就没有带着江新月,他连出宫都没有通知江新月遑论是离京。
有着前车之鉴,江新月此时正跪在江予月面前。
虽然俩姐妹身份如旧,但江新月始终是见过江予月狼狈的一面。不似从前高高在上,高贵如贵妃,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一条狗一般。
“姐姐,求求你帮帮妹妹。晋王殿下这样无情无义,您是贵妃,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江予月头疼得很,本来就如惊弓之鸟,江家还无一人可用,妹妹这样哭哭啼啼地跪在脚下,她无力地骂道。
“晋王走了你就去追啊!当初是你非要嫁晋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王府那点子破事,本宫又如何插得了手?”
“殿下这样弃我于不顾,我有什么办法?在晋王府时,他便说要将我送回江家。姐姐,我不想回江家…”
她话没说完,就被江予月扫到一边:“没用的废物。”
江新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姐姐,她俩自小一同长大,她怎么能如此说她?
“姐姐…”
江予月也有一丝心软,但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怜悯之心:“你别怨姐姐,姐姐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怪就怪我们没有一个好族家,不然怎么会要我们两个女儿家这样辛苦?”
江新月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心下却是想着:“好…姐姐,我不怨你,你也别怨我。”
夜幕四合,星光渐起。
皇帝喝得酩酊大醉,后宫人少,他偏宠贵妃。
寒冬之际,却有人在雪花飘摇之际,穿得如仙子一般袅娜风流,飘然若仙。
“贵妃…”
江予月与江新月长得相像,但新月一如其名,犹如天上崭新的月亮,皎洁明彻。自有一番风趣,美得恰到好处。
她含羞带怯,娇声回道:“陛下,妾身是新月。”
“老七竟然舍得你这样的美人……”
或许是自私心蛊惑,或许是恶劣上头。皇帝想要占有晋王的女人,哪怕是他抛弃的。
江新月也如愿以偿得到了新的高枝儿,即使是背弃了姐姐。
宫里又出了一个得宠的柔妃,温柔似水,娇俏可人,极得皇帝宠爱。
关雎宫的瓶子碎了一个又一个,任江予月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是最亲爱的妹妹背叛了她。
江新月比江予月更会审时度势,也更年轻。
柔妃江新月赐居瑶光宫,正在她姐姐关雎宫旁,新妃觐见太后,太后却瞧不得这样的场面,以身子不适为由打发了她。
皇后可不能这样任性,她是极贤德的性子,哪怕这人是七弟的侧妃,她也只会向皇帝盈盈一礼,笑着恭贺:“臣妾恭喜陛下又得佳人。”
柔妃规规矩矩下拜,给皇后请安,完全不顾黑着一张脸的江贵妃。
“臣妾江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端庄地受了礼,笑着抬手:“起来罢。”
玉竹女官亦按规矩赐礼。
“既已成了陛下妃嫔,过往种种便都不论,只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主。江贵妃——”
江予月面对皇后仍是客客气气的:“臣妾在。”
“你们是亲姐妹,共事一夫也是一段佳话,今后可要多多照应。”
这是什么话扎心说什么话,偏她是皇后,皇后是最宽容大度的,是该听她的训话。
江予月不情不愿地下拜:“臣妾遵旨。”
一场册封就这样简单地了结了,江新月身份特殊,不宜张扬。
但还是有流言蜚语传遍了深宫,说晋王是因着陛下强占弟妾才恼羞成怒离宫。
纷纷扰扰,不堪入耳。
江新月跟在江予月身后半步,不紧不慢的地跟着,俩姊妹如今皆是宫妃打扮,灿若云霞,当得起瑰丽双姝一词。
直到走出凤仪宫后,江予月才如失去最后一分支撑一般问她:“为什么?”
江新月仍旧笑着,可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臣妾也不过只是想好好活着,不被人弃若敝履罢了。”
江予月向前走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妹妹这句话。她虽然仍旧带着笑容,可无端地泪如雨下。
辛知雨走在后头,落了她们姐妹两个一步,她身为宫中的高位妃嫔,自然要去观礼。
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从前学的规矩,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兄友弟恭。
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荒唐的帝王,荒唐的后宫。堂而皇之地争宠,堂而皇之地下药。
只因史书皆由那一人书写,谁胜了,便是谁有话语权。
辛樾自小将辛知雨同辛白川一般做男儿教养,她熟读四书五经,甚至有心气想要够一够所谓“权臣”。
为人身正,辅佐朝政。若不是女儿身,她自有道理与功绩。
一朝选作宫妃,能在君王身侧,她自比班婕妤,贤明知礼——可皇帝不是她从小灌输的仁义之君,甚至连明君、正直之人都算不上。
叫她如何不痛心?
她远远地瞧着柔妃看着江贵妃的身影,眼中只剩下迷茫。
大监在一旁请:“明妃娘娘,陛下请您去侍墨。”
辛知雨敛下心神,不卑不亢,答道:“知道了。”
宫中的女子多如繁花,大监见了不少高高在上的娘娘。却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心气,唯独辛知雨明妃娘娘,是难得的读书人。
她沉静得像是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湖泊,任何事都不能让她的心起波澜。
稳定,但也无趣。
她一如既往地替皇帝研磨,且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
“朕宠爱柔妃,你怎么看?”
辛知雨一顿,脸上表情一丝不变。
她本欲劝一番,江新月乃贵妃之妹,晋王之妾,也是皇家玉碟上的人。不该这样罔顾人伦,因一己私欲而废礼法。
可木已成舟,就如她之前规劝过皇帝,晋王与青萝之事。
她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却逼着自己说:“陛下乃圣明之君,不该为小情小爱污了名声。”
皇帝一听此话,不觉冒犯,反而笑开:“朕有爱妃在,自有大儒为朕辩经,不会叫史书所唾骂。”
辛知雨不语,只是合上了折子。
他是天下之主,她又不是文臣要死谏,血撞大殿。
不过就是君主有悖人伦吗?又不是她辛知雨万劫不复。
她恭敬回道:“辛家一切都是陛下抬举,陛下之理便是一切礼法的源头。”
文化人拍起马屁来,比江家此等微末之流动听许多。
辛家百年望族,如今也这般阿谀奉承,听得皇帝心情大好。
连着晋王私自出京之过也没有追究,只是将税务总局的物什快马加鞭送到了景州。任可以不在京城,但活却要替他做。
景州恰有港口城池,正是他管制的好时候。
他自觉知人善用,赵谨如此大逆不道,他还愿意委以重任。
他信奉只要自己愿意,兄弟之间无嫌隙,女人不过衣服罢了。
殊不知最后也要倒在女人手里,轻视谁便会被谁所辖制。
景州风光甚好,已经早早进入了春天。
一路经过,菜花香浸得晋王夫妇二人心旷神怡,一扫在京中的阴郁之色。
“本王早该离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利场,总演着虚与委蛇的戏码,觉着累极了。”
青萝笑着摘了一枝桃花,她这几日方才体会到,做人,原来可以这样轻快。
原来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方才成婚之时,赵谨心心念念只想要青萝多笑一笑。她只冷冷淡淡的,原来是不喜欢皇家的氛围。
也是,除了金银俗物,皇家的规矩、皇家的勾心斗角、皇家的明枪暗箭,都叫人防不胜防。
“青萝,你笑起来真好看。”
青萝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春日日盛,晒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亮亮的,很有人气:“是吗?”
她将桃花枝放在手心,靠近轻嗅桃花香气。
“好香!”
她把花瓣笼着递给赵谨。
赵谨原本觉得花香腻人,此时亦觉得香彻骨,但不及美人香。
景州晋王府。
比晋王夫妇二人更先到晋王府的是,皇帝打包快马加鞭来的公文。
运送之人还是辛白川,他见到赵谨、柳青萝二人后,便下跪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殿下、王妃娘娘。这是陛下差微臣送来的税务文卷档案,微臣已送到,先行告退。”
青萝路上玩得累了,且前三日又是动用妖力又是中毒,体力耗尽,正恹恹的由别枝扶着。
在辛白川看来却是,青萝伤心欲绝,赵谨不顾青萝的病体强行离京。
有辛知雨在宫里,辛白川自然知道青萝中了“绕指柔”。
若不是嫁给王公贵族,怎会有如此狠毒的毒药用在青萝身上?她又何须遭受换血之痛?
如今还是病怏怏的,就被迫赶了近千里路。瞧着脸上疲惫得很,辛白川不由得心疼青萝,却又没有立场。
连个正经“表哥”都算不上,如今晋王如此大逆不道,皇帝还对他委以重任。
难道血缘真是天底下不能割舍之物,能叫他们信任至此吗?
辛白川不信这样的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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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宠冠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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