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那种梦后,江乐一连几天都魂不守舍,心神不宁。
直到江从月来问她暑假有什么计划时,她才勉强定了定神。
“现在总算可以彻底放松了,”江从月靠在门框上,晃了晃手机,“别总闷在家里发霉。要不要我帮你订张机票,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海岛?还是欧洲?”
江乐却摇了摇头,制止道:“不用,我有别的安排。”
“比如?”江从月抱胸挑眉。
“我想学马术和高尔夫。”江乐答道。倒不是她不想尝试别的,只是时间有限,其他的可以往后放放。
江从月会心一笑,“是个有想法的,行,明天就帮你预约老师。不过我提议错开来学,我可不想累着我宝贝了。”
说着,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如往常般拍拍江乐的肩膀以示鼓励。
若是平常,江乐对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早已脱敏。然而此刻,那梦境中的触感仿佛瞬间复苏!
江乐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条件反射般地向后急撤了一大步。
瞳孔微缩,气息也开始错乱起来,反应过来后,江乐懊恼地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反应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见她如此大的反应,江从月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她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哟,这是怎么了?现在翅膀硬了,连碰都不让碰了?”
江乐被她看得心头发虚,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裤缝,声音有些发紧:“没…没有的事。刚…刚才走神了。”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江从月吹了声轻快的口哨,步步紧逼:“说两句话也能走神?小脑瓜子琢磨什么呢,这么投入?”
一连串的诘问让江乐招架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板着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困了,睡觉!”说完,转身就往楼上冲。
江从月瞥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又看了看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谁说大白天就不能睡觉呢?
冲回房间的江乐,一头扎进柔软的被褥里,羞愤交加地蹬了两下腿,把无辜的被子踹得乱糟糟。刚才那番话,简直蠢透了!什么叫走神了?听起来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以江从月的精明,肯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虚。
在床上烙饼似的翻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那股燥热压下去,江乐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没办法,饭点到了。
刚下楼,就看见前厅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轻语。
显然,林管家也瞧见了她,向她展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林管家,好几天没见了。”江乐走过去,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些。
林轻语正随手调整着一个餐盘的角度,闻言微微颔首:“是的,江小姐。最近公司那边有些事务需要我亲自处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乐早就知道,这位林管家在公司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来这里更像是到度假村。比如浇浇花,陶冶情操,比如捉摸她,放松心情。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什么事还需要劳烦林管家亲自出马?”江乐压下吐槽的冲动,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轻语放下餐盘,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想知道?”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吐出下半句,“不告诉你。”
“……”江乐被噎得倒抽一口气,感觉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涌了上来。她端起桌上微凉的饭,决定不再自取其辱。
她不搭话,林轻语却偏偏要撩拨:“江小姐可别怪我,是江董特意吩咐,不让我说的呢。”
果然和江从月有关!否则林轻语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公司的事来吊她胃口。
“啊嚏……”就在这时,江从月晃悠着下了楼,揉着鼻子,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哟,谁在念叨我呢?”
江乐循声望去,再一转头,身边哪还有林轻语的身影?溜得比兔子还快。
林轻语这分明是想逼她主动开口问江从月。江乐偏不上这个当!
她低下头,狠狠扒了一大口饭,仿佛跟碗里的米饭有仇。
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江从月的格外多而已,她早就该习惯了。
–
第二天,江乐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去马场。
刚走到车库,就见那辆熟悉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后车窗降下,露出江从月笑意盈盈的脸,正朝她招手。
“你怎么在车上?”江乐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意外。
江从月放下手中的平板,笑容加深了几分:“巧了,今天正好约了人在那边谈点事。顺路,一起走。”
江乐坐进车里,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她系好安全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尽量忽略身旁那道带着探究和玩味的视线。
车厢里弥漫着江从月身上那股熟悉的淡雅檀木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梦境里更浓郁的气息,她赶紧掐断思绪。
“紧张?”江从月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没有,”江乐立刻否认,声音有点干涩,“只是……在想动作要领。”
“哦?”江从月拖长了调子,侧身看着她绷紧的侧脸,“第一次骑马容易紧张,不过你学什么都快,放轻松点。马是有灵性的,你越紧张,它越能感觉到。”这话听起来是安慰,但江乐总觉得意有所指。
到了马场,江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车。清新的草香和淡淡的马匹气息扑面而来。
资深教练陈教练已等在那里,带她换装备后挑选温顺的入门马栗色小母马。
当真正坐在马鞍上,感受身下温热血肉的力量和律动时,江乐心中那点杂念终于被新奇和掌控的兴奋感取代。
她按照指示,放松身体,引导马匹在围栏内缓缓踱步,渐渐找到了感觉。
然而,这份专注并未持续太久。
练习慢步转弯时,江乐的视线下意识扫向休息区的观景露台。
只见江从月优雅地靠在藤椅上,对面坐着一位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忧虑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男人正微微前倾着身体,语气恭敬而迫切:“江董,关于南山颐和疗养院项目,我们按照您强调的‘适老化’和‘人文关怀’核心,优化了所有无障碍设计,引入了先进系统,规划了文娱康复区,无论是……”他将文件推向江从月。
江从月并未立刻看文件,她的目光越过了陈老板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马场上正小心翼翼转弯的江乐身上。
看到江乐因细微失误而绷紧肩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嗯,陈老板,硬件是下了不少功夫啊。”江从月淡淡应道,抿了口茶,视线未收。
陈老板继续介绍医疗服务合作意向。
“陈总,”江从月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沉静有力,陈老板立刻噤声。江从月的目光终于收回,落在他脸上,眼神清澈深邃:“技术、设备、空间设计,是骨架。但你们方案里,我看到了‘给予’,没看到足够的‘懂得’。”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马场,江乐似乎因她的注视而更加紧张,马匹步伐迟疑。“……就像照顾敏感的马,或孤独的老人。光有最好的马厩和饲料不够。得懂细微反应代表什么情绪,是害怕、不适,还是只需耐心引导?疗养院核心是人,是需被看见、理解、尊重的灵魂。否则,再先进也只是冰冷‘工厂’,不是‘家’。”
陈老板心头一震,面露惭愧:“江董一语中的……我们忽略了最根本的……”
“不急,”江从月摆摆手,靠回椅背,目光飘回马场。
此时,江乐在教练提示下努力调整呼吸,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马匹步伐重新稳定流畅,甚至尝试稍快步态。
江从月看着那渐入佳境的身影,眼底锐利褪去,染上欣慰鼓励的笑意:“方向对,细节可打磨。像引导孩子或陪伴老人,耐心和懂得最重要。让他们感受到安全和尊重,才会敞开心扉。”她的话语轻缓,既像说项目,又像说江乐,更阐述着关怀理念。
陈老板诚恳保证会深刻反思,身体动了动,心底却是逐渐不耐烦起来。
江从月看到江乐似乎因那番关于“懂得”和“耐心”的期许而动作更谨慎专注,眼底笑意更深,带着赞许。
她放下茶杯:“很好。具体方案让林轻语下周对接。记住,颐和要成为港湾,我要看到温度和对生命的敬畏。”陈老板郑重告辞。
待他离开,江从月单手支颌,目光专注柔和地欣赏着马场上那抹展现韧劲的身影。
看到江乐完成课程,摘下头盔露出微红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走来,她才抬眸,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怎么样?好玩吗?” 仿佛她一直心无旁骛地在这里。
江乐接过水灌了一口,压下躁意:“嗯,很有趣。陈教练教得很好。”
“是吗?”江从月走近,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和晶亮的眼睛,促狭笑意明显,“我看你学得很快。就是,后面好像有点分心?”尾音拖长。
江乐捏紧水瓶,耳根发烫,硬着头皮否认:“没有分心,是马…它后来有点不听话。”
“哦?是吗?”江从月挑眉,调侃几乎溢出,“我还以为是我的原因呢。毕竟,我这老太婆坐这里,挺显眼的吧?”
江乐:“……” 很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看着江乐气鼓鼓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江从月低低笑起来。她伸出手,这次没有碰肩膀,而是非常自然地、带着宠溺,用指尖轻轻捏了一下江乐挺翘的鼻尖。
“脸皮这么薄呢。”江从月声音带着笑后的慵懒和一丝温柔,“行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继续好好学,晚点司机接你。” 说完,利落转身离开。
江乐捂着被捏过的鼻尖,那里残留微凉触感。
她站在原地,看着车驶离,心里五味杂陈,羞恼、气闷、被看透的无力感……还有那被刻意忽略的悸动,似乎又悄然翻涌。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有点奇怪了吧…
她深吸口气,压下翻腾情绪,将目光投向马场。
只是,当陈教练询问是否继续练习时,江乐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个空了的观景露台。
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空了一下。
江从月[抱抱]:我会给予更多的安全和尊重
江乐[摊手]:别看了,我要掉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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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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