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江乐冲了个凉水澡,试图压下身体的燥热和心头的烦闷。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一眼看见江从月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若有所思。
“怎么了?”江乐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只听江从月幽幽叹息一声,带着点孩子气的遗憾:“哎,早知道啊,就该趁你小的时候,软磨硬泡逼你穿上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睡衣。”
说着,她似乎想象到了某个画面,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江从月在这个“睡衣大业”上可谓煞费苦心,劝说不成就另辟蹊径,包括但不限于偷偷藏起她的旧睡衣。
那段时间,江乐每次进浴室前,都得神经兮兮地再三确认睡衣是否安在。
她强忍住想把毛巾丢过去砸人的冲动,憋着一口气,拿起吹风机准备自力更生。
“来,宝贝儿,坐下。”江从月眼疾手快地招呼她,顺手就劫走了吹风机,“我给你吹。”
江乐无奈,只能依言坐在地毯上,任由江从月摆弄。说来也怪,一向抗拒他人触碰的江乐,唯独对别人抚摸她的头发有种隐秘的喜爱。
当江从月的手指带着暖风,在她发间穿梭,轻轻揉搓时,一股细密的电流窜过脊椎,她几乎要舒服得战栗起来。
江从月仿佛洞悉了她的感受,指尖故意在她最敏感的耳后和颈窝处,带着撩拨的意味,轻柔地挠了两下。
“嘶……”江乐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仰起头,语气带着薄怒:“你能不能好好吹!”
“哟,脾气不小啊,伺候你吹头发还挑三拣四的。”江从月咧嘴一笑,顺手就按了按她的脑袋,“低头!”
江乐的头发总是不长不短,大概是习惯了福利院时期的利落感,一旦长过肩膀,她就忍不住要去剪掉。太长觉得难打理,太短又扎不起来,堪堪垂在肩头的长度,她最是满意。
因此,江从月也没吹多久,那点水汽就散尽了。
“晚上穿哪件?”江从月放下吹风机,目光在衣柜里逡巡。
不过几个人吃顿饭,江乐随意挑了件款式简洁的黑白拼接连衣裙。虽然江从月从未明说这些衣服的价值,但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布料和精致的剪裁时,江乐心里也大致有数,绝非寻常货色。
等两人收拾妥当下楼,李言早已在客厅等得不耐烦了。她嘴里塞着何姨递过来的水果,含糊不清地嚷嚷:“你们也太磨蹭了吧!”
江从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是呀,再磨蹭一会儿,某个小馋猫怕是要把果盘都啃光了。”
李言笑嘻嘻地拍了拍肚子,一脸得意:“没呢没呢,留着肚子吃大餐!”
看着眼前这亲昵自然的互动,江乐心头那股怪异感再次浮现,江从月总能先她一步,说出她想说的话。
夏日的傍晚,瑰丽的晚霞将天际泼洒成一片绚烂的紫红。
李言一下车就被这景象吸引,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拍照。拍完还煞有介事地自我欣赏了一番,啧啧称赞自己的摄影技术。
然而,在几人没注意的瞬间,她对着屏幕上的照片,眼神却凝滞了片刻,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
“言言!发什么呆呢!”李母扬声喊道。
李言猛地回神,应了一声,迅速收起手机跑了过来。
江乐将李言那一瞬间的失神尽收眼底,目光淡淡地扫过远处某个角落,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一行人闹哄哄地走进预订的包厢。带着两个刚解放的孩子吃饭,自然不必讲究什么风雅,点的全是她们这个年纪爱吃的硬菜。
别瞧李言比江乐更爱闹腾,实际上她还比江乐大了几个月。
刚吃了一会儿,李言就按捺不住兴奋,一把揽住江乐的肩膀,冲着江从月嚷嚷:“江姨!高考都结束了!是不是可以开点酒庆祝一下了?”
江乐动作一顿,想挣脱这只八爪鱼。
江从月爽朗一笑,抬手就招呼服务员:“行啊!都是大人了!你妈妈要开车不能喝,我来陪你们!”她兴致勃勃地补充,“上几瓶度数低的果酒就行!”
两人一拍即合,兴奋地就要举杯。江乐想起江从月的身体,刚想开口劝阻,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了起来。
三人站成一排,颇有点桃园三结义的架势。
“来!乐乐!言言!”江从月举起杯子,声音带着难得的豪迈,“祝你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李言也立刻戏精上身,做出一副感动涕零状:“多谢江姨吉言!我也祝江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干杯!”
“干杯!”
李母在一旁笑着鼓掌,气氛热闹又融洽。
“……”
江乐无奈地闭了闭眼。她就知道,跟李言待久了,江从月那为数不多的正经劲儿迟早得被带跑偏。
可势单力薄终究拗不过刚刚结义完的两人,可怜滴酒未沾过的江乐,硬是被灌了几杯果酒下肚。
她本想推拒,李言却大着舌头摆手:“嗨呀!离成年不就差几天嘛!别讲究那么多了!”
江乐酒量极浅,几杯下肚,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她晕乎乎地呆坐在一边,脸颊滚烫,眼神迷离地不知聚焦在何处。
“嘻嘻,你们快看乐乐!”李言指着江乐通红的脸颊,毫不留情地嘲笑。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她自己先一头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江从月和李母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一人扶一个,把两个东倒西歪的醉鬼塞进车里。
“咦,你看那边是谁?”江从月忽然故作惊讶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伫立的身影。
李母刚把软绵绵的江乐安置好,抬头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要把李言也推进去。
“阿姨!”那人影急忙跑过来,声音带着急切。
李母皱眉,语气冷硬:“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别再纠缠言言了吗?听不懂话?”
陈听急切地抓住李言垂落的手腕:“阿姨,求您了,就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就几句……”
李母正要出言呵斥,江从月微笑着打断了她:“凡事总得有始有终,让她说吧。你先送乐乐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事。”
李母迟疑了一下,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李言无意识地往陈听身上靠了靠,最终叹了口气:“麻烦江老板了,我送完乐乐马上回来。”
—
车内,江乐只觉得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耳边嗡嗡作响,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让她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困,只想睡觉。
可狭小的车厢让她怎么蜷缩都不舒服。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搀扶着上了楼,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身体陷入一片柔软,是自己的床。
疲惫酸软的四肢百骸终于得到舒展,她满足地哼哼了两声,彻底沉入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一段悠扬婉转的旋律毫无预兆地侵入梦境。江乐仿佛置身于一个灯火辉煌的舞会大厅,周围是盛装华服的男女,成双成对地翩然起舞。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随后,她的手被轻轻托起,隔着对方脸上冰凉精致的面具,落下一个轻柔而滚烫的亲吻礼。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赏光与我共舞一曲吗?”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
江乐昏沉的脑袋无法立刻运转,只觉得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呆立着,没有回应。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急,只是耐心地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静静地待着,已是莫大的满足。
“……好。”江乐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挤出回应。
得到了许可,对方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落在迷糊的江乐耳中,却被曲解成了嘲弄。
她心头一恼,猛地就想抽回手。对方哪里肯放,连忙追上来,低声下气地赔不是。
秉持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原则,江乐最终还是僵硬地随着对方滑入了舞池。
然而,从未学过交谊舞的她,四肢笨拙得如同刚装上不久。僵硬地挪动、踩踏,活像一只在浅水里扑腾的旱鸭子。
被踩了无数脚后,对方无奈地低叹一声,忽然手臂用力,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微微提起,然后示意她脱掉鞋子,直接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来,跟着我的步子。”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引导。
江乐整个人被迫依附着对面的人,随着对方的步伐移动。
这过于亲密的姿势让她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同时惊异地发现,对方的身量似乎与自己相差无几,对方是如何拥有这样足以支撑她的力量?
还没等她想明白,场景倏然转换。她又躺回了柔软的床上,但身上却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她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沉重的眼皮却再次耷拉下来。
好困,只想睡觉。
可就在这时,厨房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那人似乎是要炒东坡肉,对方先浇上一层热油,那油如同游蛇般带着惊人的清晰度,自手下肉的顶部缓缓滑落,一路蜿蜒,探向劲道的肌肉处。
好烦,怎么有人在她脑子不停地炒菜炒菜!
“唔……”江乐梦中一股莫名的燥热和恼怒同时升起。她猛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昏沉中只想狠狠咬上一口泄愤,谁让它备菜还这么大声,打扰自己睡觉的!
她撅起嘴,作势欲咬,却听到身上的人又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这笑声刺激了她,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凭着本能,一把扯下了对方脸上那碍事的面具。
“不饿,别炒菜了,很吵!”
但待她看清那张脸。
江乐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面具之下,赫然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看着惊愕的江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只被抓住的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挑衅地摸向锅把手,乒铃乓啷地开始颠锅,炫技似的将锅里的菜翻来覆去的抛起下坠。
江乐的脑子嗡的一声,想要阻止,却已经迟了。那只手却开着足以燎原的火种,轻易点燃了她从未使用过的锅……
敲锅摆勺,如电闪雷鸣在耳侧!
—
“啊!”
江乐猛地从一场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极致大火收汁的欢愉与烟火香气的惊骇的浪潮中惊醒。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大口喘着气,茫然无措地抬手拍了拍自己似乎被锅气熏得滚烫的脸颊。
由于宿醉,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够桌上的水杯。
灌下半杯凉水,喉咙的灼烧感稍退,梦中那些荒唐又清晰的画面却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她咬了咬下唇,迟疑地抬起自己的手。
她居然自恋到了这种地步?
梦里居然还能梦到自己在炒菜?!
她捂住脸,又猛地甩开手。
不过还好,梦里的人是自己。
江乐心底涌起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如果梦里是别的什么人,她光是想想,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要呕三里地!
–
江从月:21
江乐[托腮]: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江从月[彩虹屁]:哟开窍了
[抱抱]本人是真没招了,凑合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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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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