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也是随口抱怨,确定无法共同探讨,就自己琢磨起来。
这方子思路虽然不错,但各种药材相互之间的配比万分小心,补养调和的也太多,瞿老爷子以为是只知道毒药配方和对病人的描述,并没有亲自看诊,所以针对解毒之外,过分的顾忌身体,与瑞王现下的情况不是很搭。
“唯一的不足就是谨慎太过,这样平白拉长疗程,反倒与你不利,不过他应是没有看诊,这份谨慎也很好。”
瑞王点头附和,上一世到最后他身体虚弱不堪,承受不了的药力只能通过分次分批来补救,与此时差得太多,自然不会解释。
斟酌一阵,参考这份配方,瞿老爷子按照现在瑞王的状况跟自己的理解,写了一份全新的方子出来,兴高采烈到,
“我心中有数了,你不要急,当前还是要先稳固身体,再徐徐图之!”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准备回去继续完善,结果被瑞王一把拽住,这动作太过突兀,把老爷子拽得一愣。瑞王也僵了一下,收回手来整了整袖口,勉强按压心中疑惑缓声问到,
“老先生,这方子,您看着就这么好?”
“是呀!”
这果断的回答,叫瑞王又是一噎,见老爷子满眼坚定,心里拐了八百道,还是委婉问到,
“不知这上面可有什么药材难得的?晚辈小有门路,也可寻找一二。”
久病之人有多么渴望痊愈,瞿老爷子很能体谅,也知他所指,温声安抚到,
“你是担心那味青风炼吧?近年来确实愈发少了,作孽的戎人……”
说到这里,瞿老爷子本来想感叹几句战乱之祸,可是想到这味药愈发稀少的根本原因,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只摇了摇头就把心事压下,
“我手里还是有几株的,待我回去斟酌一番,你不用担心这个,全力调养身体是正经。”
“……诶?”
这回答叫瑞王震惊得眼神都空茫了起来,一时忘了反应。瞿老爷子以为他这是高兴过头,从来少年老成的一个人,此时欢欣至此,也很为他庆幸。带着笑意继续宽慰到,
“而且就算稀有,总不会写一味得不到的药进去。”还是以这位药作为臣药辅佐承接,完成了整张方子。
瑞王心里有些苦涩,却只能接受老爷子的宽慰,恍恍惚惚的把瞿老爷子送出了门,整个人都有些懵然。
不会写一味得不到的药材进去?
会的。在走投无路,性命攸关的时刻,哪怕写出这解药的配方只能够是一点安慰般的希望。
会的。
他送了瞿老爷子回来自己沉默的坐在窗边,窗外寒风微冷的凉意抚在脸上,也没法叫他冷静下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又是庆幸又是犹疑,如在海底,如在云端,心脏坚实的跳动,仿佛要摆脱孱弱的躯壳,从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虚脱。
为了压抑这陌生的悸动,瑞王强迫自己开始回想瞿老爷子为自己诊治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想了一遍,觉得还是没能平静,便再从自己来青树村时开始梳理。
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情绪,又升起一种难得的想要与人分享的**,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告诉什么人。
是劫后余生,还是时来运转?
或者只是紧绷的心弦能够松懈,抵住喉间的利刃被人拿开。
终于,可以迎来新生了。
他简直魂不守舍,吃饭的时候还在走神,本就吃得少,现下连夹菜的动作都放缓了频率。
陆岑川看了他半天,觉得他这茫然的表象下轻松气氛更多,开口问到,
“是出了什么事?”
瑞王本就想要与人诉说,此时听她这么问,更是忍不住露出个灿然的笑容,立即直截了当到,
“瞿老爷子叫我加紧好好调养身体,等到他配好药材,我就能好了。”
“嚯,恭喜呀!”
这可真是个大好事,连阿越都默默看了瑞王一会儿,然后很有教养的祝他能够早日康复。
摸摸阿越脑袋向他道谢,瑞王又接着说怎样得了这方子,当然是修饰版的。老爷子怎样认可看好,这方子里的药材怎样稀少,老爷子再怎样二话不说就做出保证。他难得这样的多话,陆岑川很能理解他激动的心情,非常捧场,叫瑞王说了个痛快。
“我如今都有些……不敢相信,那青风炼连傅先生都多年未见了,老爷子手里竟然存着,还是好几株!”
瑞王好不容易收住话头,有些赧然,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现在真是……”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叫你看笑话了。”
陆岑川挥手不在意到,
“能康复高兴多正常啊,担心也正常。”
然后还出主意,
“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去老爷子那儿亲眼见识见识,就当求个安心,老爷子不会拒绝你的。”
听出这话中安抚,瑞王长出口气,胸中的激荡终是抒发了一二,稳了稳心神,跟阿越约明日晨练再见。
阿越想了想点头应下,对他的冷淡都减少了一些。陆岑川心里好笑,她家阿越虽然明摆着说讨厌瑞王,但此时能真心祝贺就很有风度,实在可爱得紧。
抱着阿越跟瑞王两厢告别,收拾洗漱各种睡前活动,等到念书把阿越哄睡了,才自言自语的疑惑了一句,
“青风炼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陆岑川不通医药,别说是中医了,就是现代西医也只停留在受伤擦个碘酒,感冒吃个头孢这样的程度,觉得自己完全不应该对什么稀少的药材产生熟悉感。为了验证,还把瞿老爷子教给她的药膳方子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也并没有这一味,进而觉得自己略蠢,都说了珍贵稀少,怎么会用在普通的药膳里。
不该有的熟悉感叫她十分上心,正好老爷子再来的时候瑞王在她家,阿越又被杨桥劫走读书去了,就借口新定制的东西到手在一旁拼装,竖起了耳朵听两人谈话。
他俩果然直奔主题,一上来就在说那青风炼。
“那傅小友可见对青风炼十分熟悉,不然也不会拿来做辅药。”
瞿老爷子得了傅清宁上一世研究出来的解药配方,迫不及待的就回家琢磨了起来。一边跟自己曾写的那些对比优劣,一边忍不住的结合傅清宁解药的思路,想要试试推演出更加精进的配伍——譬如说,不用青风炼。
就算不为其他,光是因为青风炼的数量,真的太少了,而且越来越少,这种用一点少一点的药材,还是早早找到替代的方法为妙。
然而老爷子废寝忘食的琢磨了好几天,不得不承认,青风炼这味药,用的太好了,简直避不过,
“金石淬净,醋泡入肝,若不是经过特殊手法的炮制压住了药性,入了这方子相恶变相反,成了十八畏的大忌,更别提解毒了。”
说到这里,瞿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叹惋,
“只是青风炼的炮制之法乃是祖传渊源,戎人破城,多少人家园毁于一旦,战乱过后连个传承都没留下来。可惜了……”
“锦粱夏氏。”
本来只是随便好奇一下的陆岑川,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变故撞到脸上,正在组装零件的思路一下就断了。面上镇定的把定制的手摇绞肉器装好了,摇一摇发现安反了摇杆,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拆了重来。
为什么觉得青风炼耳熟呢?
因为夏婆子留下的医药册子里,有这味药的制法啊!
虽然最近跟着阿越的进度都在读一些学习上的书,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可是读过那册子当睡前读物的。还为了好好保存夏婆子的遗书,誊抄过一遍前面有关医术的部分,不耳熟才要担心一下脑子。
陆岑川心里莫名复杂,摇了两下空挡的手柄,看向瑞王的目光充满了看倒霉孩子的怜悯。
太倒霉了啊!
夏婆子是怎么处置那个记录了夏家祖传医术的医药册子的,没人比她更清楚。而锦粱夏氏竟然真的泯灭在当年的战乱之中,青风炼只剩下过往的留存,要是没有瞿老爷子,或者瑞王再拖个几年,这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陆岑川想到这里,又心存侥幸的算了算夏婆子提到的父兄族人。如果得以零星逃生,岁数与夏婆子相当的也是有的,夏婆子病困交加去的早,但年纪实在不大,只是她是这一代中的医道传人,所以才能熟知祖传的各种秘要,别人还真是难说。
难得她这样目光深沉的看着瑞王却没被发现,可见瑞王心里也失了平静,陆岑川无意识的又摇了几下手柄,发出了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老爷子感叹之后也没什么别的说法,毕竟时过境迁,都是上一朝的过往了,陆岑川便又到,
“瞿老爷子,那您手里那个青风炼,够用吗?”
老爷子点了点头,
“萧公子这病根如今不算深固,我手里这些应是足够了,只是要好好调养身体,争取一击即中,绝不拖沓才好。”
这就不但需要老爷子的努力,瑞王自己也得配合,说不定还得有陆岑川相助一二,闻言两人都是点头。
谜底解开,陆岑川拿来当理由的绞肉器也组装好了,说了一声就拿着往外去。
院子里老孙一家正在忙活,她买了许多的猪肉跟小肠要灌腊肠,此时正在处理。孙家的大女儿三娘看见陆岑川出来,连忙把一段洗好的小肠拿给她检查,得了她点头,回去跟妹妹四娘继续。
老孙人很精明,给孩子起名却随意的很,两个儿子就叫大郎二郎,两个女儿就叫三娘四娘。三娘稳重,四娘精细,这时候就问,
“东家,我哥他们正切肉,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不急。”
陆岑川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
“喊你哥把这个给固定在台子上。”
她过去用的手摇绞肉器是可以灌腊肠的,既然特意去定做了,自然是想偷这个懒,但能不能成,还得先试试。
没记错零件的样式应该能行吧,陆岑川不确定的想。
绞肉器能正常使用,陆岑川摇了一会儿就开始神游天外。
按照瞿老的说法,锦粱夏氏湮灭于戎人战乱之祸,连点儿家传绝学都没能留下来,这跟夏婆子自己的推测相同。陆岑川不可能对远在天边的夏氏产生什么感觉,她对夏婆子也不过是对夏草玲的母亲以及死者的尊重。
但她曾经非常坏心眼儿的想过,若是夏氏并没有像夏婆子的猜想那样被战火泯灭,不但会按照遗言把夏氏祖传的医谱归还,还会把那些有关夏氏,有关夏婆子父母亲人的消息烧给夏婆子知道,叫她后悔自己当年因为一时的怯懦,不曾回去。
而如今,只能希望他们能够在另外的世界相见了。
陆岑川一边发呆一边摇手柄,指挥三娘把灌好的腊肠扎成节,四娘在她对面往漏斗里添拌好的肉块,红润油亮,特别好吃的样子。
灌了大约有三四米,瑞王送瞿老爷子出门,看她们这阵势,两人饶有兴致的驻足观看了一阵,老爷子低头一闻就说出了好几样调料,果然是同道中人。然后不经意到,
“啊呀,也是要过年了,这是准备干什么呢?”
话中意思不用多想,陆岑川大乐,就说做好了送老爷子几根尝尝,瞿老爷子笑眯眯的应了。
晚上陆岑川把夏婆子的医药册子翻了出来,自从抄好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拿出过原本了。找到青风炼的制法跟誊抄本对比了一下,并没有错漏,陆岑川又读了一遍,跟阿越解释了青风炼跟夏婆子的关系。
“我本来还想着这事不急,等你再大一些,我也能更有根基……”
陆岑川是不在意夏氏祖传医谱的,为了完成夏婆子的遗愿,费些力气也很乐意,但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贸然的去做个没好报的好人,不是陆岑川的风格。所以从前是想等自己跟阿越都长大一些,至少不因为以貌取人就被轻视,才去处理。
然而现下原计划看来是不行了,仅仅是十来年的时间,夏氏家传就已经断绝,秘法炮制的药材几近消失,可见人丁凋敝,再不去找,难说以后还能有相见的一天。
不过虽然是要提早进行,但也没什么好急的,毕竟交通不便,也没有什么更多的线索。收好医谱原本,陆岑川准备先跟杨路和宋老爷子打听看看,当然还有瞿老爷子,同行之间说不定有一些外人留意不到的消息。
听她说完,阿越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在陆岑川身边躺好,等她给自己掖好被角,才小声问到,
“若是瞿爷爷没有青风炼,姨姨会把制法告诉他吗?”
诶,这到是个问题。
她虽然根本不在意,但要把夏氏的家传绝学透漏给别人,还是同行,多少有些慨他人之慷的意思,就叫陆岑川有些为难。但她想了想还是到,
“会的呀。”大不了偷偷把方法告诉萧琢,相信他能好好寻个由头把自己摘开。
阿越点点头,小下巴在被子上蹭了两蹭,从不同的角度对陆岑川做出了赞同,
“姨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反正若是没有姨姨,谁知道这医谱又在哪里。”
陆岑川一乐,躺好拍了拍阿越,
“你说的很对,我家宝贝儿怎么这么有道理呢。”
姨甥俩轻松愉快的决定了医谱的用途,陆岑川就不避忌,等瞿老爷子又说起需要试药怕会浪费,顺势就表示青风炼的问题大约不用担心。
瞿老爷子跟瑞王都惊愕万分,还是老爷子先反应过来,许是太过讶异,竟以指点到,
“你……对,你是姓夏!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陆岑川也不卖关子,直接解答,
“掐指一算,我娘确实是戎人攻破卫城那一年,跟着商队跋涉而来的。”
瞿老爷子大喜,正要继续追问什么,瑞王突然开口打断,
“你也会医?”
“哪儿会啊。”陆岑川摇头,
“我娘医术虽然很好,但完全没传给我们姊妹,还是我跟阿越回来的时候收拾屋子,发现遗书才知道外祖家世的。”
说着把当年席、夏两家的恩怨也大约提了一提,交代了夏婆子过世的原因,还有如何发现作为遗物的夏氏医谱,引得瞿老爷子一阵惋惜。瑞王则是在飞快的回想前世夏家的消息,夏家母女接连殒命,随着席家惹上官司,阿越被人接走抚养,夏家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锦粱夏氏。
想到这里,瑞王忽然看着陆岑川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接二连三的契机送上来,真是尽职尽责的,做了一个改变别人命运的变数啊。
他笑得十分畅快,瞿老爷子见多识广还能不以为怪,陆岑川看着他昳丽的美貌染上不曾有过的肆意张扬,只觉得他人设崩了。
不再被病弱的身体拖累之后,这家伙不会成为什么改变世界的大魔王吧……?
诶,等等,为什么改变世界的会是大魔王?
疑惑了一下自己的形容词,陆岑川又向瞿老爷子询问了一些锦粱夏氏的情况。但夏氏没落已经有十多年了,老爷子上了年纪之后就留在镇上开医馆,所以除了过往的兴衰,也没什么近期的消息。
瑞王听着陆岑川打听夏氏往事,也默默在心里寻找一些过去的听闻,可惜,除了青风炼之外,也并没什么更多有用的。
但青风炼就足够有用了。
“傅先生好像跟夏氏有些过往,回头我会问问看。”
锦粱当地世家豪族龃龉颇多,又有戎人侵扰,光戍军之中就有多方人马角力,自己当时心力不济,加上傅先生刻意回避,不想戳人伤疤,自然不会深究。但后来得到青风炼炮制之法的只言片语时,傅先生的表现,足够证明他跟夏氏的渊源。
傅清宁吗?
陆岑川点点头,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后面陆岑川又向宋老爷子跟杨路分别拜托了夏氏的事情,宋老爷子一听她手里有祖传的医谱,就皱起眉来,可见是想到家传绝学有多么的麻烦。
陆岑川宽慰到,
“所以我这不是请您先打探打探嘛,我难道还长得像个被人欺负的冤大头?”
宋老爷子点了她两下,
“我知道你有成算,可是……”整个家族的利益,哪儿是陆岑川这点儿成算够用的?
“别提阿越了,你跟你姐姐恐怕都难被承认,到时候一个心怀歹意,哪怕你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比起瑞王着重在陆岑川穿来之后做出的各种改变,宋老爷子可是实打实的打听过夏家在青树村的过往的。
夏婆子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女儿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落脚,老爷子不是那些轻信“在战乱之中家破人亡”说辞的淳朴农人,本就存疑,现在又听说陆岑川收着这么大的烫手山芋,大家族出身的老爷子,立马脑补出了一整套战火纷飞中家族陨落,族人自顾不暇相互倾轧的好戏来。
杨路没有老爷子感到的那么棘手,东西既然在陆岑川手里,那就只有想要的人求着陆岑川的道理。只是夏家这一年变故不断,还都是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混迹商海的直觉叫他生出警醒,轻扣桌面到,
“之前宝柱说的那人也还没找到,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提到魏衍一伙儿,陆岑川眉间一紧,
“不会吧?这册子我是第一回跟人提起,从前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说完她自己也不太确定,但要是因为这个,只有夏春燕知道医谱存在,且告诉过席三这一条路说得通,而陆岑川其实很怀疑夏春燕会知道。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夏氏遗族跟魏衍联系到了一起,陆岑川脑洞一开,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宋老爷子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任她胡说,不过来吃饭的瑞王把这些胡诌听了个正着,面上自如的笑意就是一僵。
自己派来魏衍虽然是有私心,但要是没有陆岑川,根本是席谨行最好的出路了好么!?
现在他已经知道当年收养阿越的是李宝柱一家,可那个吴梅花连兔子都养不活,哪儿能好好照顾孩子!
而且说起来,不是根本没成吗!?就把自己摆在假想敌的位置上了?白瞎了还留下了信物想帮衬她一二!
想到这儿瑞王撇向陆岑川的目光就带了些埋怨,怎么能这么防人呢?随即又被自己逗乐了,这种站不住脚的抱怨根本不像自己,明明只有阿宣才会如此无理取闹的撒娇。
而且完全没想到陆岑川会抓着一点线索就往回查,忽然有了些危机感的瑞王,反省了一下自己仗着知晓后事就想当然的行动,不想被抓包,只能努力回去清扫一下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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