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衍宗山门前锣鼓喧天，新一批弟子入门的喧闹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石阶上挤满了前来拜师的少年少女，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脸上带着紧张与期待，手里紧紧攥着宗门发放的号牌。
在人群末尾，一个身着粗布青衫的少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形挺拔，却故意佝偻着背，脸上沾着泥土，掩去了原本俊朗的轮廓。这便是易容后的墨渊，化名“墨言”，持着伪造的拜帖混在其中。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山门牌匾，黑眸深处藏着探究与警惕。三天前从秘境逃脱后，他一直潜伏在天衍宗附近，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这仙门并非他想象中那般迂腐，弟子们虽刻苦修行，却也时常相互嬉闹，长老们除了授课，还会亲自下山救济百姓。尤其是那个沈清玄，每次出宗门都背着药篓，显然是去给山下的凡人看病。
“难道仙魔真的不能共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墨渊压了下去。他冷笑一声，暗自冷哼：“定是仙门的伪装，当年魔族被追杀时，他们可没少下狠手。”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秘境中那个白衣仙人的身影，还有那股奇异的灵力共振，让他心乱如麻。
入门仪式开始了，新弟子们排着队上前，接受长老的灵力探查。轮到墨渊时，他故意收敛了体内的魔气，装作资质平庸的样子。负责探查的长老皱了皱眉，“根骨尚可，只是灵气微薄，需多加努力。”说着在他的号牌上盖了个章，“去外门报道吧。”
墨渊刚要转身，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望去，只见沈清玄正站在讲道台上，给内门弟子授课。高台之上，沈清玄一袭素袍，清瘦的身影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他声音清冷却极具穿透力：“仙魔殊途，魔乃天地恶念所化，修仙者当以正道诛之，护三界安宁。若遇魔修，杀无赦，此乃天道使然。”
人群中的墨渊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当他的目光触及沈清玄的侧脸时，秘境中那股灵魂共鸣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让他心头一颤。他看到沈清玄讲解剑法时，指尖会不自觉地轻点讲台，那动作竟与自己思考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不可能……”墨渊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墨渊一边适应外门的生活，一边寻找接近沈清玄的机会。他得知沈清玄的书童因病告假，便借着“仰慕沈长老修行境界，愿为仙门效力”的由头，主动申请填补空缺。管事弟子本不想同意，可架不住墨渊再三请求，又看他识字，便勉强答应了。
第一次进入沈清玄的院落时，墨渊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院子里种着几株玉兰，花瓣洁白如雪，与沈清玄的气质格外相配。正屋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淡淡的灵气。
沈清玄坐在窗前看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墨渊身上，带着审视：“你便是新来的书童？”
“是，弟子墨言，见过沈长老。”墨渊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些。
沈清玄没再多问，只是指了指书架：“把那边的典籍按年代整理好。”
“是。”墨渊应着，转身走向书架。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他敏锐地发现其中几册记载着魔族功法，甚至还有关于魔界地形的详细描述。“仙门怎会藏这么多魔族典籍？”他心中疑惑更深，悄悄将关键内容记在心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渊借着整理书籍的机会，逐渐熟悉了沈清玄的生活习惯。他发现沈清玄虽外表冷漠，却极爱干净，书架上的书永远按类别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修行时不喜被打扰，却会在清晨给院中的玉兰浇水；他对弟子要求严格，却会在弟子受伤时亲自上药。
一次，沈清玄正在调息，墨渊忍不住靠近他的佩剑。流霜剑就放在桌案上，剑鞘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伸出手，刚要触碰到剑身，流霜剑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青光，与他体内的魔族血脉产生强烈呼应，发出嗡鸣。
沈清玄瞬间睁眼，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墨言，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究竟是何来历？”
墨渊心头一紧，慌忙低下头，装作整理卷宗的样子，慌乱中碰落了几本书：“弟子……弟子乡野出身，许是在秘境采药时沾染了奇怪东西，让长老见笑了。”他的手心沁出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在身上抹了些凡俗的草药，掩盖了魔气。
沈清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再追问，可墨渊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怀疑。他暗叹：“这仙人感知太敏锐，再这么下去，身份迟早暴露。”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留下来，弄清楚那股共鸣的秘密，弄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相处中，墨渊发现沈清玄并非只会空谈“除魔卫道”。秘境遭破坏后，沈清玄亲自绘制修复法阵，带着弟子们一点点修补灵力裂缝。他指尖灵力勾勒符文时，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额间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也顾不上擦。
有一次，两个弟子因争夺修行资源打了起来，沈清玄没有责罚他们，而是带着他们去了后山的碑林。碑林上刻着天衍宗历代弟子的名字，其中不少人都在仙魔大战中牺牲了。
“你们看，”沈清玄指着一块模糊的石碑，“这位是百年前的云尘师兄，他为了保护凡人村落，独自一人对抗百名魔修，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他又指向另一块石碑，“这位是灵溪师姐，她本是魔族，却因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叛出魔族，助我们击退了血魔。”
墨渊藏在树后，听到这话愣住了。他一直以为仙门对魔族赶尽杀绝，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沈清玄的声音继续传来：“仙门同气连枝，当互助而非相残。若因小利失和，魔修来袭时，谁来护佑苍生？仙魔大战，先辈们舍生取义，我们不能丢了这份传承。”
墨渊看着沈清玄的背影，心中对仙门的成见悄然出现裂缝。他开始思考，或许仙魔之间，并非只有杀戮。
而沈清玄也在观察着“墨言”。他发现这个少年虽然装作木讷，却有着极高的修行天赋，对魔功的理解更是诡异，有时甚至能指出古籍中的疏漏。有一次，他故意考问关于血魔的记载，墨言竟能说出连长老都不知道的细节。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沈清玄追问。
墨言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弟子……弟子在老家的旧书里看到过。”
沈清玄没有再问，可怀疑与好奇在他心中交织。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身上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两人的关系如同一根绷紧的弦，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墨渊不知道的是，沈清玄已经悄悄派人去查他的来历；而沈清玄也不知道，墨渊的焚心链正随着他们的接触，变得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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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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