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很是热闹,大家轮番来向林妍敬酒。这是喜酒,林妍也高兴,来者不拒。没人故意灌林妍,可一百多对新人,捱不住人多。林妍不是柳枝那个欢乐场里练出来的千杯不醉的海量,她小时候三五杯酒就能倒,现在顶天了能喝个七八碗就到了头。夏莹接到突然递来的消息,去外面接个人,一会儿功夫没看住,林妍就醉的稀里糊涂了。
林妍看着跟了她七八年的、甚至更多年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都成了家,出双入对的,她心里面高兴。
高兴,开心,就想借酒浇愁。
林妍醉的东倒西歪了,于英扶着她,正喊人要找夏莹回来。
夏莹忙过去搀林妍,对带进来的人说,“你来的正好。”
楚奕快步上前,扶了林妍。唤了两声“妍儿”,林妍没醒。
这里是青衣军的婚礼,在场的大多都是第一军的将士,一看,都知道是“林先生”来了。
顿时一阵哄笑,本就热闹的婚礼,更热闹了。
楚奕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青衣军是妍儿的部下,他在青衣军里一向都很有要做人家女婿的自觉,从来不会摆什么主公皇帝的架子。他这态度也影响了函锋营,冯谦陈景这些他的嫡系旧部,对来支援的玄同会,都会高待三分。两方人马共事融洽,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叫冯谦和他叔叔冯总管又私下嘀咕说他们少爷不行,动作还没他们这些下面人快。
楚奕一手揽着站不稳的林妍,一手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楚奕的三碗酒:
一碗打招呼,不请自来;
一碗敬新人,百年好合;
一碗告罪失陪,我得离席,照顾你们喝醉的林帅。
众人一乐,魏钊叫了声“好”,又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
林妍醉的面颊酡红,已然认不清人了。
但楚奕在,她就安心。哪怕是意识混沌,靠着他,身体也觉得安心。
林妍醉酒,面如春桃,眼角却带着泪痕。娇娇软软地倚靠在楚奕怀里,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叫楚奕心化成一片。
楚奕打横把林妍抱起来,夏莹和于英帮他在前面开路,葛白去安排车马,一辆挡的密不透风的马车,把两人直送进林相府。
林妍缩在楚奕怀里,醉酒昏睡的人小动作多,时不时哼哼唧唧几声,还老拿脸在他怀里又拱又蹭的,熟睡模样踏实满足,颠簸了一路,从军营到马车,再被楚奕抱下来回卧房,都没有醒。
丫头打来了热水,楚奕给林妍脱下外衣,擦了手和脸。行动间林妍的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纤瘦的小臂。楚奕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轻轻撩起了她衣袖,看她胳膊上并没有什么鞭痕伤印,手指也是完整干净的,不像受过什么武力伤害的样子,悬了几个月的心,才算放下了一点点。
楚奕的动作很轻,可一串动作还是弄醒了林妍。林妍虽人醒了,酒还醉,迷迷糊糊的林妍头疼,看见床幔,看见楚奕,恍恍惚惚以为这是在软玉楼里,和许多次她喝醉了被楚奕送回软玉楼照顾她一样,问,“少爷,什么时辰?”
小姑娘声音娇软,带了一点鼻音,楚奕一听她这哼哼唧唧的声音,就知道她大概没记起来自个儿“林帅”的身份。
楚奕顺手把床幔放下,遮挡住明亮的阳光,说,“天亮还早,你再睡会儿。”
林妍呆呆地“哦”了一声,醉酒的人,脑子醒了不到十分之一。
呆萌的样子叫楚奕想捏她脸。
“少爷,”林妍说,“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
楚奕顿了下,牵起林妍的手握着,说,“梦是反的,都是假的,不要想了。”
林妍又“哦”了一声。
停了一会儿,夏莹悄悄地端了解酒汤来,楚奕扶林妍坐起来,叫林妍靠着他,接了夏莹递过来的汤药。
林妍一闻那又辣又苦的冲鼻味道就不要喝,扭来扭去地,哼哼唧唧地发脾气。楚奕一面扶她,一面托着碗,小心不把药汤洒出来弄脏了被子衣裳。
“不苦的,真的。”楚奕柔声地哄她,说,“我替你尝尝,好不好?”
林妍不闹了,看着他,点点头。
楚奕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说,“不难喝,不信你尝尝。”
脑子醒了才十分之一的林妍,就着楚奕的手,喝了一大口。
咕嘟一声咽下,又苦又辛的,难喝死了!
林妍嚷道,“少爷你骗人!”
“哪有骗你,”楚奕谎话说的也是面不改色,“真的不难喝啊,我再尝尝。”他又喝了一口,说,“真的不难喝,你一定是尝错了。”说罢他给夏莹示意,去拿茶水过来。
林妍将信将疑,又被骗着喝了一口,然后眉头拧成一团,要吐。楚奕赶紧说,“好了好了,我们不喝了,来喝口水压一压。”
说这话的时候楚奕把还剩小半碗汤药的碗递给夏莹,意思她往里面添茶水,然后又端给了林妍。林妍被苦的屏气,不疑有他,接来楚奕端来的“水”猛咽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还是药汤!
林妍要生气,楚奕眼疾手快,一手接了碗,一手给她嘴里塞了糖,笑道,“妍儿真厉害,这就喝完了。糖是甜的,这回没骗你。”
林妍嘴巴挑的很,软玉楼的她被惯出来的不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还有挑食。她嫌糖不好吃,说,“我要杏干。”
“哎呀我给忘了,”楚奕很是懊恼的样子,说,“下次给你带,一定给你带。”
林妍这是真生气了,哼了一声躺下,背对着楚奕不理他,又蹬腿又捶床地和自己生闷气。
楚奕笑笑,把喝的干净了的药碗给了夏莹,腾出手来拉林妍,低声哄她。
把夏莹看的是又欣慰又酸涩,又想哭又想笑的,收了东西,悄悄地退出去,关上门,又去安排女兵营把守,不叫人靠近。
林妍说她没那么容易好哄,楚奕说是,说妍儿说的对,一哄就好显不出他的诚意,他要感谢妍儿给他表达诚意的机会。
嘴皮子也是一套一套的。
林妍被他逗笑了。
林妍的脑子醒了十分之二了。
林妍半躺半靠地枕在楚奕身上,说,“少爷,我梦见你死了。”
她说着翻了个身,支起身子对楚奕道,“我梦见了你去北伐,却被车黎围剿,死在了帝都西的山麓。剿灭你的是车黎部,他们好凶残,他们把……”林妍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说,“把你,还有冯叔、陈景他们的尸体都做成了京观,把头颅做成了酒器。我好像是成了婚,在宫殿里,我接到了你的死讯。我……”
醉酒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趴在楚奕身上大哭起来,“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要去找,可是找不到!那个阿史然指着一个很高的堆满了尸首的台子,给我说,最上面的那个就是你,要我自己爬上去看……”
梦里的场景比她哭诉的惨烈百倍,她说不下去。
林妍不怕自己死在犬狄人手里,可是她怕楚奕死。
她怕梦里的场景成真,所以,她必须,分裂了犬狄八部,叫车黎国分崩离析。
这个噩梦,林妍已经做了六年。
这种恐惧,深深地印在了林妍的骨子里。
楚奕懂她的恐惧。林妍在车黎,他的梦里也重复着相似的恐惧。楚奕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安抚她说梦是假的,都是反的,把林妍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你看,我好好的,妍儿,我好好的。”
林妍摇头,抱着他哭道,“我做过好多好多这样的梦,真的一样!少爷,你不能死!我怕,我害怕!”
“妍儿,我不会死。”楚奕能感受到林妍惊惧的颤抖,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妍对什么事情害怕成这个样子,道,“海齐内治已稳,安定许多了。马上就要收麦子,今年是个大丰年。饶山以西与北燕故地的犬狄部曲有许多不满他们郎主残暴的平民和奴隶,翻山越岭来投奔,我分给他们土地耕种,都安下了家业,过得很好。还有山浑部的有个国主,悄悄的也来信给我,想与海齐通商,也谋一条后路。妍儿,人心所向,车黎部的残暴不得人心,我们北伐,一定会成功的。”
林妍眼泪汪汪地抬头,问,“真的?”
“真的。”楚奕给她擦掉眼泪,说,“真的,妍儿,我们能成功。”
林妍破涕为笑,抱着楚奕,点头笑盈盈说,“我相信少爷,会成功的。少爷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她压在楚奕身上,楚奕就觉得,胸膛上的是他一整个世界了。床幔挡住了明亮的光线,他眼神温柔,这一刻的宁静,盼了许多许多年。
楚奕说有东西要给林妍,林妍撑起身子,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楚奕拿出了个手镯,翠绿的镯子,水润清透的玉质,一看就不是凡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0章 我们北伐,一定会成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