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给我。”楚奕说。
醉酒的林妍很听话,楚奕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林妍伸出了左手,楚奕握了握她手骨,把镯子给她套了进去。
“这是我娘传给你的。”楚奕很郑重地说,“是从昭宁公主起每一代楚家夫人传下来的,你戴上了它,就是我的夫人了。”
“什么?”林妍五分之一清醒的脑袋转不过来这个弯,想了想觉得有哪里似乎很是不对,问,“我,为什么会是你,的夫人?”
“你忘了?”趁着林妍酒醉迷糊,楚奕半真半假地唬她,“老师给你与我保的媒,你签了婚书的,想起来了吗?”
林妍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个婚书。婚书上的名字是卫妍,卫妍就是她。但她为什么是卫妍?林妍拍拍脑袋,还要想,楚奕赶紧拦住,怕她想起来的多了,叹气说,“当真忘了?你怎么可以忘了呢?”
很是哀怨的模样,叫林妍顾不得想别的了,忙说,“想起来了,我记得!”
这就对了。
楚奕多了解林妍呀,他知道林妍这喝醉了就断片混乱的毛病,在江南京城时候没少被醉的晕晕乎乎昼夜不分的林妍闹得头大。
以前喝醉的林妍活脱脱一个小磨人精,不是睡得不省人事,就是抱着他小嘴叭叭叭个不停,说话颠三倒四的。他还不能不理她,若不理她,小姑娘一会儿就要生气,哀哀怨怨地控诉说“少爷不理我了”、“少爷理理我呗”、“少爷还不理我”、“少爷你怎么可以不理我?”,就要掉金豆子,下一句就得是“少爷你欺负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把他缠磨的哭笑不得,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哪里会舍得欺负她?可真把醉酒的林妍留在软玉楼里,楚奕自己也不放心,于是时常也是这么一整夜一整天地守着她,被她闹到酒醒。
看林妍醉的糊涂,楚奕觉得他可以再大胆一点,他说,“妍儿,方才我们成亲了,你还记得吗?”
林妍呆呆愣愣地,想着方才的确是有许多人喝酒,大红的灯笼和红绸满目,热闹极了。
楚奕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很让人能信任的样子。林妍脑海里也浮现过自己在窗下绣嫁衣、还有在蒙上大红盖头被姐姐送进花轿的场面,于是点了点头,说,“记得呀。”
林妍的记忆一整个东拼西凑的混乱。
楚奕的肯定强化了她的混乱,楚奕说,“对,我们成亲了。所以,妍儿,你是我的夫人了。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夫人,唯一的妻子,明白吗?”
林妍点点头。
楚奕严肃说,“要记得。”
林妍也严肃点头,“记得了。”
楚奕问她,“记得了什么?”
“呃?”林妍迷茫,神情无辜,她忘了。
过目不忘的林妍,喝醉了,脑子就休沐去了。休沐嘛,泡了水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楚奕就知道。
“你要记得,”楚奕很耐心,教林妍跟着他说,“不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妍儿都是我楚奕的夫人,唯一的妻子,一生一世的爱人。我与妍儿,生死不渝。”
林妍用了心,重复道,“不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是,少爷的夫人,唯一的,妻子。一生一世的,爱人。生死,不渝。”
楚奕一连教林妍重复了三遍,强调说,“永远都是,不能反悔。”
一生一世,生死不渝。
楚奕在海齐,已经拟好了遗诏,告知与了冯谦。
林妍没了耐心,说,“哎呀少爷,你有完没完呀!”
“没完。”楚奕说,“你收了我家的传家宝,就不能反悔了,知道不知道?”
林妍撒娇闹他,楚奕笑。
楚奕很想说对林妍说,我们不去犬狄了,好不好?海齐内治安定了许多,郅郯国的民生也尚可,你我联手,未尝不能抗下车黎部的强攻,不必牺牲自己以身饲虎……
可楚奕知道,酒醒以后的林妍,不会答应。
楚奕知道,林妍心里有他,也有江山,和万千黎民百姓。有宁希的子民,也有犬狄的平民与奴隶。
林妍的眼中,众生平等,生命可贵;文脉传续,典章相颂。
他也不知道,为何林妍一个小姑娘怎就生出来这样一副舍己救世的心肠,他从来没有这么教过她,老师也没有,玉梦更不会。就像是几十年前寂灭的章华之志的华光,越过江北与江南纷乱的战火,越过这么多代党争倾轧的时空,在无边的黑暗里,尽数投照在了她的身上。
“妍儿。”楚奕托着林妍后脑,轻轻地,亲了一下她额头。
林妍眨眨眼睛,红了脸,害羞要躲。可床帏里就这么大地方,躲也只能往楚奕怀里躲。
楚奕不让她躲,看着她,认真又深情地告诉她说:“妍儿,你要记得,我爱你。你的安全,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楚奕的眼神太认真,克制的深情太叫人沉沦,感受到他的庄重严肃,林妍不闹了,“嗯”了一声,躺在他怀里,小声地说,“其实少爷,我也爱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床幔遮住了日光,隔出一方昏昏暗暗的狭小空间,也似在纷乱混沌的世道里,隔出一方暂且休憩的地方。
……
楚奕是抽空来的郅郯国王都,再快的马一来一回路上也要耽搁三四天,海齐国事繁忙,傍晚时候林妍又吵着头疼要睡,楚奕哄她睡着,就叫来了夏莹,交代等会儿记得喊醒林妍吃饭,就要连夜往回程赶。
“楚少爷!”夏莹忍不住,拦住他,含泪说,“您不再劝一劝妍儿吗?三日后她就要去车黎部成亲了啊!”夏莹是女子,在她眼里,林妍嫁入那个车黎蛮族,这一步是要把自己送进万劫不复之地。
“我拦不住她。”楚奕说,“我能做的,就是相信她,配合好她。一起完成了她的理想之后,护好她。”
楚奕也拦不住林妍,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林妍了。
“你要相信她。”楚奕又道,“你放心,朕与妍儿,生死一体。你们也要相信她,听她的安排,做好你们的事,不要让她还要分心操劳后方。”
夏莹掩面应是。
晚上时候夏莹喊林妍吃饭,林妍酒已醒了大半,低头看见手腕上多了个镯子,翠绿欲滴的镯子,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楚奕的母亲在菀南时候给她、又被她还给了楚奕的传家之宝。
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记忆片段都回来了。
林妍想起来楚奕一遍遍地叫她重复着跟他说——
“不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是,少爷的夫人,唯一的,妻子。一生一世的爱人,生死不渝。”
林妍敲敲脑袋,心道楚奕趁人之危。
但又想到楚奕那深情又克制的眼神,林妍心里抽痛。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君。
……
宁希1016年,六月初六,聂洛部郅郯国国相林妍出嫁。
聂洛部的族长把林妍认作了女儿,聂洛部与郅郯国依照犬狄的习俗,为林妍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和部曲随嫁。
出嫁的是林妍,上位的是聂洛部。
婚礼的排场很大,十万青衣军送嫁,红妆绵延几十里。
与春猎不同,春猎林妍的身份是郅郯国的国相,是聂洛部的人,她的人是她的下属。而此次出嫁,她带的人,都是她的陪嫁,是财物。
林妍这次连近卫营都没有带,葛白都被她留在了郅郯国,把冰卫中的女子全剔了出去,只带了五百人随行。另有一个孔方,孔方在犬狄八部间磨砺了六年,推拉吵架的功夫很是到家了。
云澜言道身为冰卫,护卫少主是职责,坚持要随侍。林妍对她说,“我此行,不能带女子,对你们不安全。你去联络望风使,他们应当都收到妘公子的动风令了。”
那阿骨打部族长神秘的血咒林妍抄送给了妘校,然后林妍就收到了妘校的传书,妘校说松原可以再多给林妍一点支持,望风使也归她调度了。但是原则,不能在这些古人面前使用超认知的东西。
林妍现在也算明白了妘氏的规则,她问妘绯,“这个‘古人’,是不是不包括死人?”
妘绯嘻嘻地笑,说当然不算,他们办事是可以很灵活的。
车黎国境上,阿史然替犬狄王来迎亲。
林妍一身凤冠霞帔的婚服,五彩金凤,很是夺目耀眼。耀眼的看得阿史然晃了下眼睛,赞叹地说,“你很美。”
祖母说宁希的纺织与刺绣工艺精湛,阿史然今日才算领略到了。
林妍笑笑,抛了个媚眼给他,问,“将军可是动心了?”
阿史然竟毫不避讳地点头,低沉着沉声音说,“动心了,林相可从?”
林妍一笑,恭恭顺顺地福了下身,“那就等将军了,奴家,愿从胡俗。”
至于这衣服,可不嘛,本着勤俭治国不浪费的原则,这一套大婚礼服,就是她在江南预备着与轩明成婚的那一件。
反正犬狄人不讲什么僭越,林妍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再说,犬狄王的大王妃,原本就与皇后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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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楚奕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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