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彻给父亲伪装好绳结,让它打眼一看是绑好的,实际不影响活动,能随时挣开。
他趁着夜色,带着任务离开了。
走时,神色坚毅,步伐沉重,像有千斤担在肩膀上一样。
崔直留在柴房里,抬头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少男身量高挑,肩膀已足够宽阔,该立事了。
从前为了守成保平安,一直压着你,是父亲做的不好,如今不会了。
去吧,去大王面前揭露崔恪的密谋,表达你的雄心,争取你的机会!
崔彻不知道父亲看他的眼神是对么骄傲与充满鼓励。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握起那把简易,远不如旁人名贵精良的红缨枪,借着月光,枪头反射一丝寒芒,枪身晃动间,寒光随之移动,爬过崔彻脸上,照出少男人的锐气与昂扬。
放下陪伴他许久的长枪伙伴,崔彻打了盆水,冰冷的水流被双手掬起,扑在脸上,崔彻瞬间清醒,一夜未睡的困乏被压下去,转而涌上胸腔的是兴奋。
是首次挑大梁的跃跃欲试,是被父亲信任的激动,是不成功便死的勇往直前,更是对未知挑战的期待。
他换了身精神点的衣服,缓缓走出房门。父亲能随时挣开绳结,他会注意着异动,照顾好母亲,崔家虽然对出入有戒备,但拦不住他。
他放心的入宫了。
“草民崔彻求见大王。”
林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不是说崔直,怎么变成他儿子了?
熙宜在搞什么?
罢了,随便她折腾吧,反正与我无关。他摇摇头,打手势让人去通传了。
单王昨日做了个梦,梦见猎户家养了两只狗,猎户带着狗去围猎,遇见猎物时,老狗用技巧引着猎物兜圈子,但它体能不够,反被猎物差点追上,这时小狗出动了,它拦在老狗前面,堵住猎物的去路,狂吠一声,吓得猎物退缩,然后双腿蹬地,追着猎物跑,把它往猎户预设的陷阱里面赶。
最终,猎户成功在陷阱里收缴猎物,小狗翘着尾巴,得意的围着他转圈。
单王醒来后,还沉浸在梦中,他很少做梦,梦总会给他什么提示和指引。
是要告诉他老狗不好用了吗?谁是老狗?小狗又是谁?
“大王,崔家崔彻在外求见。”闻伯声音轻柔,缓缓将单王从沉思中带出。
闻伯适时跟单王补充道,“是原本崔家嫡系那一脉的,算做崔恪崔将军的侄子,今年十八了。”
单王猛地睁开眼睛,十八?他看向闻伯,示意把人叫进来。
单王不禁思索,他会是小狗吗?
崔彻在门外给自己鼓足了劲,带着少男人的一往无前,抬脚迈进了大殿内。
“崔彻给大王请安。”
闻伯替单王传话,“起吧,有什么事?”
温暖的大殿,闻伯的和声细语,崔彻一股脑倒出自己想好的说辞,“崔家家门不幸,崔恪伙同夏小山谋反,我虽年幼,但也知晓是非,崔家守卫单国,满门忠烈,不能叫他崔恪一人毁了先祖的英雄过往,望大王严加处置。”
单王与闻伯对崔恪谋反一事早已知晓,但都没预料到会有人来揭发请罪。
崔彻眼神清明澄澈,不似那权欲熏心之人,跪在下面直挺挺的,像根挺拔傲然的竹子。
也是歪打正着,崔直暴露后,换崔彻前来,由年轻稚嫩的面孔来揭发,会更有说服力,不容易让单王想到阴谋。
单王突然发问,眼神似利剑般盯紧崔彻,“你是来请罪饶恕崔家,还是来请命清理门户?”
崔彻眼神坚毅,带着恼怒,“崔恪带兵这么多年,少有胜仗,辞堕了先辈骁勇善战的盛名;如今计划谋反,毁了先祖忠君卫国的清名,此等又蠢又坏的人,必然要清理掉。”
“卫国王敢十六入军营,十七带兵,岩门一站,他出其不意大获全胜,自此成为卫国的常胜将军。既然他卫国有这样的人才,我们单国也有;他王敢可以,我崔彻亦是可以!”
一番话说得傲气凛然,眼神倔强,满满的不服输和不甘心。
柴房里父亲冰冷的手覆在他的热手上,声音颤抖,却字字珠玑,说着他的期盼,说着他的懊悔。盼崔彻能有好机遇,悔曾经未曾给他争取机会。
崔彻双手撑开,反握回去,“我会的,父亲放心。”
崔彻带着父亲的鼓舞,说话时也带着勇往直前的决心与勇气,面对这个随意一句话就能给他至高权力的大王,苦练这么久武艺,终于有机会施展,他的话里带着激动雀跃,“我愿为大王清理反贼,收复国土!”
单王眯着眼睛,放空思绪,这些年为着卫国进犯一事,举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无数年轻壮劳力和粮食运往前线,除此之外,对崔恪一行也是百倍厚待,不曾有任何亏欠,甚至他崔恪的坐骑僭越了,也不曾追究他。
可崔恪他是怎么回报单国的,输多赢少,每次出征总是死一大片人,唯有他的亲信才全须全尾的回来。
单王早就想收拾他了,可一直碍于无人带病,如今,他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单王病久了的声音,轻飘飘的气声里,夹杂着杀意,“那好,林呈。”
“臣在。”
“你带着他。”单王与近臣的交流总是言简意赅,省些力气,反正相处久了,他们能听得懂。
“是。”林呈上下扫视旁边跪着的少男,身量高挑,肩膀宽厚,看着是个练过的,不够也没对他抱多少期待,只要能听安排就行了。
单王这时看了闻伯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崔彻,闻伯顿时了然。
他走下台阶,来到崔彻面前,“崔少侠跟老奴来。”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起,崔彻知道,他们崔家人的命和名保住了。
而崔恪一行,将是谋权篡位的反贼。
单王对林呈交代,“你守好王宫,不要露馅,若有人来,罪名坐实了后,就地斩杀。”
“至于崔恪,就让这个小子去。”
“是。”
单王突然话锋一转,“熙宜找过你了?”
林呈变得谨慎起来,认真地听大王的态度,“嗯。”
外间端着参茶的闻立也竖起耳朵,熙宜?她还干什么了?
单王喃喃道,“她到底想怎样?瞎掺和什么?”
林呈没有接话,只是乖顺的听候差遣。
我这破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单国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啊?每当想起这个话题,单王总是愁,愁得着急。
“卫国又动静没?”
“尚未。”
“她出的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单王自语,也不等回答,摆摆手,叫人都退下了。
闻立站一旁摸不清头脑,大王念叨的人是谁?是刚才提到的熙宜吗?有什么主意?
这么多未知的消息挤在心头,叫闻立一头雾水,但这也是他在大王身边的常态了,他仅仅是担心这些跟他私传朝会消息有影响吗?害怕熙宜跟他牵扯到关系。
单王喝了参汤就歇下了,躺在那却总睡不着,也不心慌,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暗暗的兴奋,像是在期待什么。
他忍住躁动,继续躺着闭目养神。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急报,卫国议和。”
“急报,卫国立约。”
单王烦躁的睁开眼睛,“什么动静?”
闻伯喜出望外,掀开帘子给单王报喜,“大王,是卫国传回来的急报,大约是答应立约了。”
从前这样来自卫国的急报传过很多次,却总是敌袭信号,这回倒是好消息了。
闻伯扶着单王坐起来,外面高呼传信的人被带进来,跪不稳瘫坐在地上大喘气。
“大王,段义不辱使命,与卫国签下五年合约,每年借卫国粮种三千,供给两千石。”
闻伯摆摆手,让人传信的人下去歇着,一路加急,马换人不歇,赶到这早已筋疲力尽,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闻伯转头笑着对单王说,“大王,这下好,有五年的安生日子了,您也不必那么劳累操心,能安心养病了。”
“恐怕不能啊。”
单王没那么乐观,他对这个消息有些愁喜交加,两千石可是个不小的数字,但只要卫国不进犯,也没有别的来打扰,单国咬咬牙,也能挤出来,只是又苦了百姓。
不过有了这个消息,他就能更加放心大胆的处置崔恪了。
熙宜得知是崔彻进宫后,有些无措,或许崔直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人已经面圣了,她也不好阻拦,只期盼着他能得父王青睐,能一举搬到崔恪最好,只要没了他,那二哥就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至今,她也没什么能做的,唯有等待。
在公子府里,照看大嫂,读些藏书,时间过得很快,她等来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段义成功与卫国立约,五年不进犯。
二是崔恪联合夏小山造反,于正阳宫前被崔彻斩首。
自此段义与崔彻展露头角,日后成为熙宜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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