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宜收到甄荣的信时,还有几分诧异。
小时候在聚会上为了争发簪头冠闹的不愉快,长大后几乎不怎么来往了。
这怎么突然来约见?
熙宜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欣然前往。
没想到,她给自己带了个大消息。
首饰铺子里,甄荣早早在小间里等着。
熙宜一进去,她立马围上来,神情担忧,带着几分怜悯。
“贸然相约,实有要事。”
“虽然你我不常见面,但我依旧不愿看一个女子的婚事被这样算计,尤其还是那样年迈好色的。”
“崔恪将军托我母亲去向大王献策,将你送往赵国和亲,这会我母亲已经去面见大王了,你尽快想办法应对。”
“多谢告知!”想起她专门约在这里见面,避人耳目,熙宜满怀感激道,“此事与你无关,我必不会将消息走漏出去。”
若让崔恪知道是甄荣在中间坏事,必然会对她有影响,尤其是崔恪是那么点小心眼和阴暗。
甄荣听完,放心的点点头。
拜别甄荣后,熙宜心情复杂的回到公主殿。
又是这招,和亲。
一个将军,不琢磨着怎么训练军队,怎么打胜仗,一门心思想着扶持二哥上位,甚至现在把主意打到献祭女人上,一次不奏效就再来一次。
简直是笑话,怪不得单国会输那么惨。
哪怕是我怂恿的公子烨,那也是他蠢,自己没脑子,要报复你尽管使手段啊,用这种阴险的招,简直是猥琐,更加愧为将军。
熙宜鄙夷的骂着崔恪,而后又开始分析有决定权的人。
父王会怎么想?与赵国联姻是个思路,但它不一定能奏效。赵王胆小谨慎,守着前任赵王留下的丰厚底子,好色但大事上不糊涂。
可换个角度想,单国出个公主与赵结亲,若成功,或许会多个盟友多份保障;若不成功,损失的就只是一个公主,单国也负担的起。
所以父王会同意吗?
归根结底,还是单国太弱小了,若卫国再次举兵,单国可能就不存在了。
这种情况下要保住单国,要么向别国求助,就是与赵国结盟;要么就是需要卫王的停战承诺。
如果要断了单王与赵国结亲的念想,就得从卫王这边下功夫。
该怎么才能让卫王答应呢?或者说他更在意什么?
熙宜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指尖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熙宜突然心生一计,对着彩兰吩咐到,“把段义喊来。”
既然他当日愿意随我出逃,那必然是可信可托付之人。
“拜见公主。”段义进门后像往常一样恭敬行礼。
每次看到段义,熙宜都要感慨确实没救错人,哪怕是个胸无半点墨水的,他的样貌已足够有价值。身形颀长,面若冠玉,凤眼微扬,如温润山泉,沁人心脾。
因此熙宜常招他来,一起读书看典,毕竟和美人待在一起,做事会更加有效率。
对着这一看就心情愉悦的面庞,熙宜的声音也自然的温柔起来,“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愿意?”
段义立马跪地回应,“必当从命。”
被救下的那天,他就立下誓言,要为公主赴汤蹈火。
以前觉得他只是报恩,经过和亲一事,他逐渐明白自己心意,一想到公主嫁给别人,他就心绞恨不能取而代之,这绝不是单单的恩情。
现在终于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当然不会拒绝。
熙宜摆摆手叫起,接着再问道,“若此事危险万分呢?”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此心不改。”
熙宜看了看眼前坚定的段义,认真的问道,“我要你去卫国一趟,你愿意吗?”
“万死不辞。”
“此去事关重大,惠及单国百姓,也与我的谋算有益。因此,只许成功。”熙宜神色郑重,语气激烈,但望向段义的怀着期冀和鼓励。
“是。”段义斩钉截铁的回应让熙宜露出满意的神色,感慨道,没有救错人。
“随我去向父王请命,之后你就同和亲队伍一道出发,去卫国借粮。”
“是……”坚定的回答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变得不自信了起来段义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能做到吗,莫不是公主疯了?
卫国恨不得掳走单国的所有粮,听说打下边境两城后搜刮财物粮食,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借得到粮。
熙宜看着段义呆滞在那,不可置信,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神情,她朗声笑了出来,这种孩子般的神情,他做出来倒是不难看,有几分稚气和可爱。
开怀之后,熙宜开始慢慢解释,“听我说。”
段义的眼神从呆滞到惊叹,最后化作佩服。
单王宫殿里,依旧充斥着药味。
熙宜先去殿里请安,留段义在外面待命。
“儿臣想为父王引荐一人。”
单王看出这个女儿不单单是来表孝心,应当是有所求,但他不甚在意,以为是什么女儿家的争风吃醋或是什么无理要求,
“何人何事?”
“卫国君王好战,不知此番能休兵多久?若不能有确切承诺,单国危也,朝堂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儿臣要引荐之人乃前言官之子段义,口才敏捷,娴于辞令,善于说服,可堪一用。”
“要让什么利?”君王自然不会被花言巧语之人蛊惑,肯定要带着利才能劝得动卫王。
“卫王好大喜功,我国每年交付粮草,以单国为粮仓,助力卫国去攻打赵国。”
“只怕卫国胃口不小,不能轻易满足。”单王听后觉得有些不现实,多了单国负担不起;若少,卫国只怕不会答应。
“此招代价虽大,一旦成功,安全性高,可在契约间保单国无战乱。”
“再者,卫赵交战时,极有可能两败俱伤,给我国更多的休养生息时间,甚至,可坐收渔翁之利。”
熙宜说完后,大殿静的好似空无一人,单王锐利的眼神如剑刺着熙宜,将她从上倒下打量好几圈。
熙宜保持跪地的姿势,面色恭谨如常,“熙宜拙见,妥当与否,请父王定夺。”
其实她出了一身汗,简直如芒在背,接受着目光审视,她好像能听到殿外呼啸的风声,扇的她耳朵嗡嗡,怀疑这时候哪怕父王说话,她也可能听不见。
单王发现自己根本没注意到的女儿倒是有几分聪明和胆识,小瞧她了。
不管是为什么隐藏,为图谋什么而暴露,至少没坏心思,是在为单国做事。
单王放松的靠着,想到了昨日甄夫人的提议,对比着这两种不同的思路。
最终他把视线投回到面前的女儿身上,恢复温和的语气,“你倒是有几分聪慧。”
熙宜终于恢复了听力,连带着全身的感受都回来了,只觉得背后黏腻缠人。
她压下所有不适,恭谨的说道“不过是想为父王出几分力,盼着单国能更好。”
单王听见后,有几分欣慰,一想到女儿都知道要出主意分忧,那个二儿子确蠢笨不堪,只知享乐,就更心死了。
暂且不提他,还是专注眼前吧。
“要引荐的人呢?”
熙宜恭敬的回话,“正在殿外。”
单王一个眼神,旁边的仆从就出去宣人进来。
段义没有给熙宜丢脸,第一次面对君王,抗住威压,步伐不疾不徐,走到熙宜身侧下跪。
“草民段义叩见大王。”
不错,神色坦然,行事有度,单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寻常人第一次面见大王,言语磕绊,甚至两股战战不能言。
那卫王生的魁梧吓人,杀气深重,寻常人等在他面前只能屏住呼吸,根本撑不住。
段义这样至少到卫王面前不至于露怯,忘记自己的目的。
“你可去过卫国?”
“不曾,只听说过卫王性格。”
单王声音轻的发虚,又充满严厉,“你欲如何完成任务?”
段义知道,这是在考验他,他不慌不忙,按照昨日熙宜交待他的一一说出。
“面见卫王后,先夸之捧之,令其飘然忘乎所以,萌生打赵国以甚至称霸天下的念头;再表忠心与卖惨并行,使其降低对我国的图谋。”
单王思考片刻,问道,“你若不能完成该当如何?”
段义神色坦然,一字一句回到,“以死谢罪。”
“我要你说服卫王,供粮不超贰百石,并借粮种回来,可能做到?”
单国之前应战,在全国征粮,百姓知事关存亡,甚至把自家粮种都拿出来,只因队伍里有他们的孩子,在保护着他们的家园。
现如今,快到播种的时节,百姓无种可施。
若要产粮必须得有种,本来单王还在为民无种可施而发愁,不如趁机会去卫国借。
“臣必不负大王所托。”段义双手举过头顶,掌心交叠,行大礼。
“若立约借种,则赏金赐官;若立约无种,不赏不罚;若无约而归,死。”
单王轻飘飘几句话,决定了段义的征程只有一种结果,必须成功。
他跪地叩首领命,退出去去做启程准备。
两人一同走出大殿,离别的伤感在空中打转,但至少,熙宜不会被送到赵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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