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裴意气愤的是,他在这其中还找到了一具道玄门弟子的尸/体,死相极为可怖。
同门派间的通传玉令可在一定范围内相互感应,裴意刚到岛上时,就通过通传玉令感应到有同门在此,但对方却没有前来相认,裴意心感不寻常,便借着查询七日绣球之事留了下来。
谁料对方竟是已经遭了毒手,连身上的门派玉佩都被捣毁,想来是怕道玄门通过门派玉佩得知什么。通传玉令在没有使用时,就是一块普通的玉饰,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姜潭漏掉。
“前辈怎么在这儿?”裴意问道。
虞息辞抿了抿唇,微微摇头:“不知道,我是昏迷以后被带到这儿的,醒来就在棺中了。”
“昏迷?谁有那个能力对您动手?”裴意震惊。
“……应该是,被迷晕的。”虞息辞更郁闷了,堂堂分神期高手,什么时候被人迷晕了都不知道,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裴意敏锐地察觉到老鬼前辈此时的心情极度恶劣,识趣地换了个话题,道:“早些时候我去寻您,结果府中下人告诉我您有急事先走了,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就暗中在姜府中查访了下。”
其实,若裴意和虞息辞真是普通来游历的友人,姜府下人那番说辞自然是毫无漏洞的,谁还没有个突发情况呢?
问题是,虞息辞可是随手取人灵根肆意夺人元婴的千年老鬼!他要是真想走,怎么可能那么“乖巧”地给裴意留话?
裴意果断察觉此事有异,可又着实想不出来有谁能威胁到老鬼前辈,只能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四处查探虞息辞可能留下的踪迹。
“我发现姜府一个侍女的手上有冻伤的痕迹,现在可是三伏天,这时候被冻伤,只可能是与您有接触,于是我便通过她,一路查到了这里。”
巧的是,这地方正好在通传玉令感应的大致范围内。
冻伤?侍女?莫非那丫头后来又去了趟祠堂?
虞息辞抿了抿唇,道:“她应该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我遗留下来的寒气,承受不住才被冻伤。”
两人在冰室中探查一番,发现冰棺中的尸首有些怪异。
“这些人的魂魄明明已经不在了,为何肉/身却还留有活性?”
冰棺中有半数人血肉无存,另外半数人身体完好,除却没有灵魂波动,便宛若睡着了一般。
虞息辞:“这种手法,像是被魔修吸食了血肉,剩下那些,应该是储备粮吧。”
“魔修……”裴意思忖了下,道:“既如此,他肯定还会再回到这里来,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暂且维持原样吧。”
说着,他把手下的冰棺一一恢复原样,至于老鬼前辈的那具冰棺……指望老鬼前辈躺进去是不可能的了,他取出一枚幻符贴在里面,幻化出老鬼前辈的模样以假乱真。
虞息辞不解:“既然知道是姜潭,直接杀了他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裴意摇头,道:“我们没有直接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姜潭完全可以说这是其他人瞒着他干的,要抓,就得抓现行。”
虞息辞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顺着裴意来时的道路返回,穿过一条约莫七八十米长的向上甬道,虞息辞在甬道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只燃了半数的线香,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昏迷。
噩梦涎……
只要点上它,便会让人沉浸在自己最恐惧的噩梦里,直到彻底死去。
噩梦涎被摆放在暗室入口处,虞息辞用灵力探查暗室的时候,无意间被噩梦涎缠上,这才失手。
“……可为何裴意会不受影响?”
虞息辞面露疑惑,而且此物极为珍贵,并非能随随便便得到,姜潭却大刺刺地将之摆放在入口处做第一道屏障,未免太过奢侈。
“莫非他有很多噩梦涎?”
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前尘石将缭绕在裴意体表的噩梦涎一口吸入,满意地打了个嗝。
出来后裴意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路到了下人院,找一个叫秋桃的姑娘。裴意探寻老鬼前辈行踪时与她有过简单接触,但没有深究。
秋桃因为手受伤,今日便没有去前边伺候,只身一人留在下人院里作简单洒扫。两人找上门时,她还装傻充愣,说从未听过什么小祠堂。
虞息辞嗤笑,当场将她手上沾染的寒气引了出来,手上的疼痛消失,秋桃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虽是个普通人,却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且,杀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裴意适时出来唱白脸,三言两语取得了秋桃的信任。
秋桃来自距星沉岛五百海里外的桃花岛,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大哥六子,两人原定去年年底成亲,不曾想,一场海难让他们远离家乡流落至此,六子还被姜家小姐的绣球砸中,被人强行绑进姜府。
裴意:……
虞息辞:……
这似曾相识的戏码。
秋桃想救六子出来,但她一介弱女子,又是远离家乡,如何能与星沉岛的姜府抗衡?姜沉鱼听闻秋桃的遭遇,得知这一次的未婚夫婿心里并不乐意这番婚事,便答应秋桃会与父亲协商,放六子回去。
但几天以后,秋桃等来的,却是六子的死讯,她甚至连六子的尸体都没有看到。
“姜小姐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会让六郎回来,且六郎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突然暴毙,定是有人下了死手!”
秋桃不相信六子会死,她混进姜府做工,只为找到失踪的六子。
事情在半年后突然有了转机,姜潭的爱妾被爆与人偷/情,即将被处死,秋桃负责给那位爱妾送饭,许是心知自己难逃此劫,爱妾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那老匹夫想让我死,那我也不让他好过!”爱妾紧紧抓着秋桃的衣领,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丫头,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要听好了。姜府西南角的竹林里有一间祠堂,最上面的那个牌位,是那老匹夫的女儿姜沉鱼的第一个爱人。”
爱妾的目的自然是让祠堂地下的冰室曝光,可惜秋桃只是个普通人,并不能看穿牌位背后的秘密。
虞息辞想的则是另一点:“那里有那么多牌位,她为何独独提到最上面那个?”
裴意回忆了下,道:“我记得最上面那个牌位,似乎只刻了一个离字。”
“离?”
无法再从秋桃口中得知更多,两人旋即决定从其他地方入手,秋桃见他们即将离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裴意往后退了半步,错开她这一跪。
秋桃眼中充斥着恨意,咬牙道:“婢子身无长物,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大人保守秘密。如果两位大人日后查到了六郎所在,只求能看在婢子如今知无不言的份上……救救他!婢子愿做牛做马倾力偿还!”
裴意想起冰室里那密密麻麻的冰棺,轻叹一声:“这结果或许非你所愿。”
秋桃身体轻颤,泪水无声流下,她竭力遏制住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下人院出来,裴意对虞息辞道:“前辈,在外人眼中,您现在可是已经离岛了,所以,接下来还请前辈稍作委屈。”
虞息辞轻哼一声,掩去身形,隐藏在暗处。
晚些时候,姜沉鱼着人通传,想请裴意到晴苑一叙,裴意顺势而为,让来传的下人前面带路。
晴苑里种了满满一院的牡丹,万紫千红,争相斗艳。
姜沉鱼坐在亭子里等他,水粉色长裙曳地,肩披透明薄纱,眉如远山,绛唇点脂,手中抱着选亲用的红绣球,眉间一缕淡淡的愁绪萦绕不去。确实如外面传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柔弱美人。
姜沉鱼礼数周到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请裴意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道:
“裴公子,休息了一日,想必身体已经恢复,足以支持远行,若是可以,请你今晚就走吧。”
“姜小姐这是何意?”裴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即没拒绝也没答应,自己好歹担着一个她未婚夫的名头,这么明目张胆地撺掇他逃婚?
姜沉鱼眉眼低垂:“关于我的事,就算父亲大人已经下了封口令,但我知道,你定是知晓的。”
裴意没有说话。
“所以,你不必不好意思,”姜沉鱼抬手顺了顺耳鬓的发丝,无奈浅笑:“这都是我的命,我早就和父亲大人说过的,此生永不外嫁,永远侍奉他老人家,但是……”
裴意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感慨道:“天下父母心。”
姜沉鱼没有附和,她轻轻抚摸怀里的红绣球,声音轻柔:“裴公子,我无法违抗父亲大人的命令,但我不想害你……普通的渔船无法承受海上的波浪,星沉岛往西三十海里的地方有一处礁石,那里搁浅着一艘货船,稍作修补便能使用。”
她后半句话说得很轻,似是怕旁的人听了去,但这里除了他两,便只有不远处侍奉的两个侍女。
裴意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道:“每一个未婚夫都死于非命,但姜小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为难,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姜沉鱼动作一顿。
裴意:“姜小姐,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姜沉鱼手指微收,她闭上眼睛,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再睁开时,目中一片清明。
“我……在我心里,我的未婚夫,永远只有一个人。”
裴意放下茶杯,做足了倾听的姿态。
“我和离郎,是在很久以前认识的,他想娶我,但父亲不允,觉得他只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人。后来我想了个法子,与父亲达成交易,在绣楼抛绣球选亲,无论是谁接到了绣球,我都必须嫁给他。”
“那一天,整个星沉岛有权有势的人都来了,连其他岛的岛主们,也来了。”姜沉鱼说到这里,脸上不自觉泛起幸福的红晕:“但上天垂怜,他还是接到了我的绣球。”
裴意有些意外,一个普通人,竟能在一众修士中杀出重围,夺得头筹?
“可是,”姜沉鱼突然难过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父亲,却杀了他!”
姜沉鱼双手死死攥紧怀里的红绣球,美目含泪:“他明明答应过我的!谁接到了绣球就让我嫁给谁!他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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