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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想见的人在外面

虞息辞赶到神树墓室时,正好看到两个魔宗之人对着神树琉璃图谋不轨。

“找死!”

神树琉璃碍着那位不知名的大人无法动手,他可没这么多忌讳,眼见牢友即将晚节不保,抬手就是一掌。

强悍的掌风中夹杂着丝丝霜雪呼啸向前,一路势如破竹地扫开沿途障碍,目标直指那两名焚寂魔宗弟子。

两名魔宗弟子只觉着身后一道劲风袭来,随后一股大力重重地撞击在后背,将他们狠狠地推着向前,砸在了神树琉璃旁边的墙上,掌风中的寒冰之力更是在两人后背凝成一块寒冰,连人带墙一块冻住。

裴意原本是不想多生事端的,然好巧不巧,他躲藏的石头正好在神树琉璃不远处,差那么一丁点就出了虞息辞的攻击范围。

就是那么一丁点的距离,遮掩他身形的石头在虞息辞的掌风下无辜碎裂……

灰尘散去,石头背后躲藏的人也清楚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虞息辞打出一掌的手还没有收回,就这么愣住了。

裴意……

……

神树琉璃曾经问过虞息辞:“你为什么总想着出去呢,外面那么多人想进来还不够格呢。”

虞息辞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就在神树琉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轻地道:

“因为他不在这里。”

他想见的人,在古墓外的世界。

神树琉璃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趣,贱兮兮地凑上去:“元阳未失,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有道侣的啊?你单相思?男的女的?”

“……”

“你们人类真矫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虞息辞的沉默丝毫没有打消它的热情,“好吧好吧,我换个问题,等你出去以后,见到他,你想说什么?”

“说些什么……”虞息辞低声喃喃。

“喂喂,你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脱出去,又好不容易找到他,就没点什么想说的想做的?”某神树不怀好意地暗示道。

虞息辞一手支着下颌,闭上眼睛微微偏头,故作轻松。

“大概是,先想想怎么从他手里活下去吧。”

神树琉璃:???

不是很懂你们人类。

……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者,必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因子,向往着幻想中的自由。

虞息辞的母亲,就是一个不甘于被安排的人。

出身富贵的高门小姐,看上了落魄的无名小子,这等事若是发生在戏折子里,那是花前月下追求爱与自由,然若是发生在现实中,那便是私相授受不知廉耻,被人抓到了不是被沉塘就是被架上火刑架。更何况虞息辞的母亲并非出身一般意义上的显赫门庭,那是放在修真界里也数一数二的古老修真世家。

这位世家嫡小姐,抛弃了以往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及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给自己选择的心上人浪迹天涯。

所以,他们面对的,是来自两个庞大修真世家不死不休的追杀。

父亲早在虞息辞开始记事以前便死于一次逃亡途中的断后,没几年母亲也郁郁而终。

尚且年少的虞息辞站在小小的土包面前,轻声问道:

“娘亲,你后悔过吗?”

回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他将埋葬了双亲的小土包踩平,磕了几个头后继续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他的双亲埋骨在此,他却无法为他们立一块碑。

……

此后,虞息辞掩去行踪,改名换姓行走世间。

再后来,他褪去少年模样,自诩再无人能以幼时的画像找到他时,他遇到了道玄门的裴意。

裴意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阴冷狭隘的心里。

他开始学着手下留情,学着擦去剑上的毒,学着行侠仗义,学着接触别人,学着……喜欢上一个人。

他希望时间能够无限延长,他想留在裴意的身边,哪怕终其一生都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然而天意弄人,那两个家族的人再一次出现,仅因虞息辞那张,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与他娘亲长得别无二致的脸……

那些人的出现先后带走了他的双亲,这一次,他们险些带走了裴意……

道玄门众长老相继出手,才险险保住裴意一条命,然伤势过重,裴意的修为由元婴跌落金丹。

“你果然是个天煞孤星。”虞息辞这样对自己说。

……

天名大陆北元历48510年,道玄门遭受雪寒枝之祸,经此一役,三名太上长老伤重闭关,亲传弟子一死一伤,其余低阶弟子死伤不计其数,损失惨重。

雪寒枝只生于极寒之地,食之身体会渐渐化作寒冰,心脉时刻处于极寒之气的侵蚀之下,是相当阴毒的物什,所以被正道所焚毁,如今只剩下冰原还有少数踪迹,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流入道玄门的。

以上是道玄门对外界的解释,事实是,当时整个道玄门上下,只有虞息辞手中有一株曾经从冰原带出来的雪寒枝。

纵使裴意相信虞息辞不会做下此等祸事,终究独木难支。

为替虞息辞赎罪,裴意远走荒漠寻找雪寒枝的解药火炙心。虞息辞试图追上他,却在刚进入荒漠不久就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黑风”,九死一生从黑风下逃生,又被禁锢在了古墓两百年之久……

……

虞息辞幻想了无数种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但最终都逃不过一个结局,就是裴意赏他一纸符箓替天行道。然而现在,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虞息辞的脑子里除了空白再无其他。

面前的裴意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平淡,不像是祸害门派的罪人,更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虞息辞强自镇定,脑子飞快运转。

朝夕相处两百年,他到底还是被神树琉璃逮着机会强买强送了一个愿望,那个愿望的结果是,他的脸彻底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那是他刚刚晋升元婴,被心魔劫缠身时候的事了。

常人的心魔大多是某个人或某件事物,而虞息辞的心魔却是——他的脸。

这张与母亲异常相似的脸,不止给他带来了无休止的追杀,也令得他唯一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备受牵连之祸……

虞息辞沉沦心魔劫中不得解脱,就在他被劫火烧得几乎形神俱灭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开心的声音:“我听到了!”

随后他的面目一阵扭曲,骤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记忆中因为这张脸所带来的各种追杀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

估计心魔劫自古以来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在虞息辞的相貌转变以后,卡顿了一下,幻象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虞息辞抓住这一丝机会,从心魔劫中挣脱,幻象彻底崩碎,消散无踪。

清醒后的虞息辞回想起心魔劫中的经历,一阵后怕,心魔劫会不断放大人的七情六欲,让渡劫者沉沦其中,无法挣脱,最终被劫火吞噬。

差一点,他就身死道消了。

嘴里微微泛着苦涩,虞息辞长长地舒了口气,冷静下来后,他恍然觉得嘴里的苦涩似乎有些不对劲,想起心魔劫中那个突然闯入的声音,虞息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一掌拍碎了神树墓室的墓门。

“啊啊啊啊——杀树啦!救命啊!!”神树琉璃叫得撕心裂肺。

虞息辞那只一掌便可崩山碎石的手轻轻放在神树琉璃的躯体上,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神树琉璃疯狂尖叫。

手掌微微用力,那贪生怕死的家伙立刻哭爹喊娘地举起所有树枝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实现你的愿望而已!大侠求放过!”

“我的愿望?”虞息辞冷笑。

“你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所有的灾祸都是因为这张脸引起的,如果你不是长这个样子,那么事情肯定会有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只是替你实现了愿望而已,你不能这样对我!快把手拿开!!”

果然是这家伙!

虞息辞神色愈发危险:“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虞息辞也曾想过用易容丹来改变自己的相貌,躲避追杀,但一来,易容丹的药效有时限,用久了还会产生抗性,且要价昂贵,虞息辞负担不起;二来,这张和母亲极为相似的脸,是他除记忆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而神树琉璃给予他的变化,却非是如易容丹一般短暂改变,就好像他生来就长这样。

“嘿嘿,早说了除了从这里出去,什么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神树琉璃忍不住沾沾自喜,“我给你吃了一颗血颜丹,这可是重金难买的宝贝哦,不用太感谢我~”

虞息辞蹙眉:“血颜丹是什么?”

神树琉璃:“这么给你说吧,你们人类有的呢长得像爹,有的呢长得像娘,这些其实都和从父母那里继承的血脉有关。血颜丹可以对你们的血脉作出一些调整,把原本长得像爹的变得像娘更多一些,原本像娘的变得像爹多一些,就是渡劫期的大能也看不出来——因为这是从血脉本质上做出的改变,且时效是永久性的,绝对没有后遗症!”

虞息辞愣了愣,松开按在树身上的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镜子类法器。

父母去世时他还小,如今早已记不大清他们的音容,只恍惚记得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叹息:“你要是长得像你爹爹就好了。”

镜中的脸陌生中透着一丝熟悉,与他此番晋级前的样貌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虞息辞的手缓缓放在镜面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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