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十三岁生日这天,女贞路4号他的小房间里又闷又热,他刚吹灭达力旧手表上插着的一根勉强当作蜡烛的火柴。
没有幻影显形的爆响,没有飞路粉的绿焰,空气只是像水波一样微微一荡,赫尔拉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间中央,仿佛她一直站在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暗色的袍子,与这间堆满旧玩具和课本的狭小房间格格不入。
“哈利,生日快乐。”她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房间里的闷热和哈利心头的孤寂。
“赫、赫尔拉?”哈利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你怎么……?”
“空间移动的一点小把戏。”她轻描淡写地说,目光扫过这间逼仄的储物间兼卧室,看到那扇加了栏杆的窗户、门上的猫洞,以及哈利手边那根可怜的火柴。她黑色的眼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怜惜。
就在这一瞬间,哈利仿佛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压抑的吸气声。他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空气和微微飘动的窗帘。
隐身在侧的斯内普,此刻正死死攥着拳。这房间……比蜘蛛尾巷最潮湿的储物间还不如。他看到那扇装着栏杆的窗户,一股无名火混合着某种更深沉、更不愿承认的情绪涌上心头——为莉莉的儿子,竟被如此对待。
当赫尔拉眼中流露出那丝怜惜时,他感到自己的灵魂烙印传来一阵清晰的共鸣,是赫尔拉感知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紧接着,一股微凉、无形的触感,如同安抚般轻轻碰了碰他紧握的拳头,示意他冷静。
哈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困惑地转回头,看向赫尔拉。
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疑惑,直接提出了一个让他心跳骤停的建议:“想不想去韦斯莱家?”
“现在?可是……”哈利下意识地看向房门,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还在楼下看电视,如果他们发现他不见了……
斯内普在隐身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麻瓜愚蠢的嘴脸。去韦斯莱家?那个充斥着噪音、穷酸和红头发的窝棚?但比起让波特留在这个……囚笼,或许那个乱糟糟的地方还算是个选择。
“没关系。”赫尔拉说着,向前一步,向哈利伸出了手。
哈利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抓住了那只略显冰凉的手。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比门钥匙温和,但同样让人迷失方向。等他站稳脚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散发着青草、鸡粪和家的温暖气息的地方——陋居的院门前。
几乎在他们现身的同时,陋居楼上一扇窗户猛地被推开,两颗一模一样的、火红色的脑袋探了出来。
“梅林的胡子!看看谁来了!”弗雷德大叫。
“是我们的技术总监兼缪斯女神!”乔治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还有哈利!生日快乐,伙计!”
他们俩像地精一样从窗户灵活地翻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赫尔拉面前,脸上洋溢着真诚(并且充满搞事**)的笑容。
“完美无缺的入场方式!”弗雷德赞叹。
“比幻影显形优雅一万倍!”乔治附和。
“有没有兴趣开发‘瞬间逃课’业务?市场巨大!”
赫尔拉被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围在中间,脸上那点微弱的笑意似乎真切了一点点。“噪音太大,魔力波动残留超过三秒,容易被追踪。不及格。”
双子非但没有沮丧,眼睛反而更亮了。
“精辟!”
“一针见血!”
他们簇拥着赫尔拉和哈利往屋里走,完全无视了(或者说根本没察觉到)那个隐身的、脸色越来越黑的斯内普教授。
韦斯莱夫人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天哪!哈利!亲爱的!生日快乐!”她给了哈利一个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然后才看到赫尔拉,“哦,这位是?”
“赫尔拉,妈妈!”弗雷德抢着介绍。
“我们伟大的合伙人!”乔治补充。
“斯莱特林的,但人特别好——在恶作剧领域!”
韦斯莱夫人虽然对“斯莱特林”有些本能地警惕,但看到赫尔拉沉静的样子和哈利信任的目光,还是热情地招呼:“欢迎你,亲爱的!快来,正好赶上晚饭!”
陋居的厨房温暖、拥挤,却充满了哈利渴望的烟火气。金妮看到赫尔拉,脸微微红了一下,小声打了个招呼。珀西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罗恩则张大了嘴巴,看着赫尔拉居然真的在他们家餐桌旁坐下了,就坐在弗雷德和乔治中间。
晚餐热闹非凡。长桌上堆满了韦斯莱夫人拿手的美食。赫尔拉吃得不多,动作依旧优雅,与周围有些狼藉的进食场面形成对比,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
弗雷德和乔治几乎没怎么好好吃饭,一直在向赫尔拉展示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一个会自己扭动躲避的餐勺。
“看,这样就能让莫丽妈妈再也无法逼我们喝那些难喝的营养汤剂!”
“就是有时候会掉进土豆泥里……”
赫尔拉用指尖捏起那只还在试图逃跑的勺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核心魔法过于活跃,缺乏指向性约束。添加一点比利威格蜷蛰针的粉末,设定为只对特定液体产生反应,效率提升,且不易误触发。”
罗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用手肘撞了撞哈利,小声嘀咕:“她居然在点评他们的恶作剧产品?还……还挺在行?”
哈利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双子如同醍醐灌顶、立刻掏出小本本记录的样子,又觉得这场景发生在赫尔拉身上,似乎也并不算太奇怪。他注意到,在整个晚餐过程中,赫尔拉虽然话不多,但当她看着韦斯莱夫妇拌嘴、看着金妮偷偷打量自己、看着双子搞怪时,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里,似乎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观察有趣现象的波动,甚至……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和?
晚餐结束后,哈利下意识地跟着起身的赫尔拉往外走。
赫尔拉在陋居那有些歪斜的门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哈利?你跟着我去哪里?”
哈利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说:“你……你不带我回姨妈家吗?”
赫尔拉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解:“你住在这里就好。”
“可是……可是,姨妈那边……”哈利担心起来,如果他不回去,弗农姨父会大发雷霆的。
赫尔拉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又隐隐感到危险的平静:“我会让西弗勒斯去处理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调侃,“希望…你的姨妈他们没事。”
哈利瞬间打了个寒颤,第一次,对德思礼一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名为“担忧”的情绪。让斯内普教授去“处理”?梅林啊!
就在这时,赫尔拉从袍子里取出一个用银色丝线缠绕的小盒子,递给哈利。“生日礼物。双面镜,另一面在我这里。如果有真正紧急且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哈利接过这份意想不到的贵重礼物,心里五味杂陈。“谢谢你,赫尔拉。”
赫尔拉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热情的韦斯莱夫人。“那么,哈利就麻烦你们了。”
“哦,亲爱的,别客气!哈利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韦斯莱夫人保证道。
弗雷德和乔治还在后面挥手:“技术总监!记得看我们的下一份报告!”
“我们优化了那个泡泡豆荚的比例!”
赫尔拉对着他们的方向几不可察地颔首,随即,她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消失了。
哈利站在陋居温暖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面双面镜,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却充满了自由和友爱的夜色。他自由了!可以留在韦斯莱家了!这简直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但一想到斯内普教授此刻可能正在女贞路4号“处理”他的姨妈一家,那喜悦中便不由得掺杂了一丝寒意和极其复杂的情绪。
而隐身跟随赫尔拉离开的斯内普,此刻内心充满了憋屈和恼怒。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大师,竟然被派去“处理”一群麻瓜的麻烦?还是为了那个波特小子!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麻瓜看到他时,会露出怎样愚蠢而恐惧的表情。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效忠的那位主人,那突如其来、且愈发难以预测的“人性”与……恶趣味。黑袍在夜色中翻滚,如同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
夜色如墨,蜘蛛尾巷的书房里只余一盏孤灯,在墙角投下昏黄的光晕。赫尔拉陷在沙发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蜷缩在她腿上的汤姆。黑猫闭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但那双隐藏在眼帘后的碧色瞳孔,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的清醒。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身影一步踏出,裹挟着夜晚的凉意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的疲惫。他黑袍的下摆似乎还沾染着女贞路的尘埃与湿气,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刚完成了一项何等“令人作呕”的任务。
他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尊刚从污秽战场归来的黑色雕像,没有立刻汇报,甚至没有看向沙发。他需要片刻,来将那些麻瓜的尖叫和针对波特的复杂心绪,重新压回大脑封闭术的坚冰之下。
赫尔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地审视。她能“看到”他周身尚未平息的魔力微尘,能“品尝”到那混合着愤怒、鄙夷与一丝完成她命令后近乎自毁般平静的复杂情绪。
在她腿上假寐的汤姆猫,耳朵几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个细微的角度,精准地朝向斯内普的方向。呼噜声停顿了半拍。它虽然闭着眼,但每个毛孔都在感知着这房间里无形的张力,尤其是那个它既憎恨又不得不忌惮的男巫的气息。
“处理完了?”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是的。”斯内普的声音异常干涩,“他们不会再……‘打扰’波特了。”他省略了具体过程,那无疑涉及了恐吓、魔药的微妙威胁,以及他最擅长的、能让人骨髓都冻结的冰冷语调。他依旧背对着她,宽厚的肩膀在黑袍下显得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沙发传来轻微的响动。是赫尔拉站了起来。
汤姆猫因她的动作而不得不调整了姿势,它不满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咪呜”,碧眼睁开一条缝,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赫尔拉的脚步声几近于无,但斯内普能感觉到她在靠近。最终,她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西弗勒斯。”她唤道。
斯内普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
“你可以选择,”她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响起,带着微凉的气息,“背对我,独自消化这一切……或者,”她停顿了一下,空间仿佛凝滞,“触摸我。”
“……”
斯内普的呼吸彻底停滞。大脑封闭术构筑的冰墙在这句话面前,发出了细微的龟裂声。灵魂烙印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无法忽视的灼热。
选择?背对她?那是他习以为常的自我保护。而触摸她?那意味着主动打破距离,承认某种连他自己都恐惧的需求,将最脆弱的内部展露。
他僵立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女贞路那装着栏杆的窗户,陋居温暖喧闹的厨房,赫尔拉看着韦斯莱双子时眼中那丝极淡的兴致……以及,她此刻就站在他身后,给予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选择”。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长期压抑的疲惫、孤独,以及某种被这“选择”奇异抚慰了的情绪,在他冰冷的血液里奔涌。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眼睛里。那双平日里如同深渊的黑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而在那深渊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一种他从未想过会在她眼中看到的东西——一种剥离了神性算计的、近乎纯粹的、对于连接的渴望。
这一刻,斯内普心中所有翻涌的负面情绪都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看着那双眼眸中的渴望,那映照出的、属于他的轮廓。
他做出了选择。
他抬起手,动作凝滞,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阻力。那支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向着她的脸颊伸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苍白肌肤的前一刻,赫尔拉腿上的汤姆猫完全睁开了眼睛。那双碧色的猫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慵懒或屈辱,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洞察。它清晰地看到了斯内普眼中的挣扎与最终的决定,也看到了赫尔拉眼中那抹不同寻常的等待。一种混合着极度嫉妒、鄙夷和一丝了然的复杂光芒,在它眼底一闪而过。
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触感微凉,细腻,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赫尔拉微微偏过头,极其轻微地,用脸颊蹭了蹭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个微小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回应。
斯内普的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他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不是一个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不是神明俯瞰众生的笑。
那是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生涩,却无比真实的弧度。浅浅地在她嘴角漾开,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缝隙,透出底下微暖的春水。这个笑容里,有一种近乎“满足”的、属于“人”的柔和温度。
斯内普怔住了,忘记了收回手,也忘记了呼吸。
“喵——”
一声拉长的、带着明显不满和警告意味的猫叫,突兀地打破了这片静谧。汤姆猫用头用力顶了顶赫尔拉的手臂,碧眼瞪着斯内普那只还停留在她脸上的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赫尔拉低下头,看了汤姆猫一眼,那真实的笑容稍稍收敛,但眼底的柔和未散。她空着的那只手落下,安抚性地揉了揉汤姆猫的脑袋。
“安静,汤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黑猫的抗议被压制了下去,但它依旧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斯内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
赫尔拉重新抬起头,看向依旧怔忪的斯内普。她眼中的渴望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邃的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个罕见的、真实的笑容在她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然后如同昙花般悄然敛去。
但那一瞬间的光彩,已经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斯内普的视网膜上,也刻入了他的灵魂里。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那转瞬即逝的笑容余韵,在他心中掀起了比任何魔法风暴都更加剧烈的波澜。
而汤姆猫则蜷缩回赫尔拉的腿上,闭上了眼,仿佛一切与它无关。只有那微微甩动的尾巴尖,泄露了它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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