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垂眼看着手机屏幕半晌，平静地瞳孔里映彻着通话记录。
最终锁屏，把手机搁在他哥的桌子上。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秦于洋明显心情不错，还主动打招呼：“电话打完了？”
秦言平静地“嗯”了一声：“姐姐上车了？”
“嗯，我看着上的。”秦于洋听他问起程熙，情绪一下子淡了下去。
卫生间的镜子里，秦言靠着卫生间的门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于洋慢条斯理地洗了一遍手：“怎么？”
他的神色自然，回想起公交车的那段经历，干脆又洗了一遍脸。
等他放下洗脸巾，发现秦言还在看他。
“哥平时都去哪里锻炼？”
“想一起去？”秦于洋倒了脸盆里的水，又擦了一遍手才出来。
秦言也没否认：“嗯，等我考完了应该有空。”
“那就等考完了再说。”
秦于洋面无表情地路过他。
那个晚上，他第无数次走神——
在手机界面上乱划，最终停留在“微信联系人”那一栏，怔怔地看两秒她的名字以后，又反应过来。
……又走神了。
*
次日。
程熙线上临时通知了学生会会长，下周六要去团建的消息。
陈乐：？
陈乐：这么赶？
程熙自知理亏，抱着手机想了两秒：一共四个人，就当去杭州逛一圈。
陈乐：带谁？
程熙：我室友和一个男生。
陈乐：学生会的？暧昧对象？还是暗恋对象？想约出来认识？
程熙：……
程熙：不是[微笑]。
陈乐：哦，我都懂的。
“……”程熙无语地放下手机。
H大的寝室都是双人间，住她对面床的室友，现在正贴着面膜。
“今天有跨年级的篮球比赛。”
“你要去看？”程熙问。
“我又看不明白。”胡艺甜耸了耸肩，“没办法，我男朋友要打，我得给他送水。”
“他们十一点半打完，我们十一点一刻出寝。”
程熙“嗯”了一声，看到手机屏幕又亮了。
秦言：姐姐这周末有时间吗？
秦言：附近有个书局挺安静的，二楼的风景环境和咖啡都很好。
程熙看到信息后，短暂地愣了一下。
之后她纠结着措辞，回答道：学生会这周末有事情，下周应该有空。
对面回复的空隙有些长：好。
程熙收下手机后，心底有种微妙的愧疚感。
她上高三的时候，因为时间紧张、学业繁重，所以非常**，越是杂小的事情，越能扰人心绪不宁。
所以程熙垂眸，还是又敲了一行字。
程熙：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就发给我，我录视频教你。
秦言：谢谢姐姐。
“你也再带把伞，走了。”
胡艺甜简单上了个淡妆，抓过早就准备好的小包，站起身说道。
“画这么快？”
程熙扫了一眼，随手拿了把黑伞。
胡艺甜笑着偏过头：“没贴假睫毛，也没上鼻影眼影，直男都看不出来我画了。”
她见程熙有些心不在焉，掐了一把她的腰：“……你怎么回事啊，从昨天返校就魂不守舍的。”
程熙抓住了她的手，摇头道：“没有。”
胡艺甜不信：“你男朋友快高考了吧？他是不是情绪不稳定朝你发火啊，诶我告诉你，我高中那会儿的男朋友就是……”
“他挺好的。”程熙打断她，“篮球场应该往那儿走吧？”
“那你周末安排什么爬山活动？不就是带着你男朋友散心吗？”
胡艺甜狐疑地看向她。
程熙把事情的大概讲给她听。
胡艺甜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谈话间，两人到了室内篮球场。
她们去的比较晚，整场赛事到了尾声，正是呼声最高的时候。
程熙一眼就看到了秦于洋。
他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十分扎眼。穿着红色的无袖球衣，精壮的肌肉显得格外有力量感。
可是程熙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那天下午出浴时半裸的画面……
周围爆发出尖叫声。
程熙回过神，看到球已经传到了秦于洋手里，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的进了篮筐。
比赛的计时器正好停在“0”。
金融系再一次赢了这学期的跨年级篮球比赛。
胡艺甜看了两秒，很小声地夸了一句：“身材真好，我去给我男朋友送水了，袋子你拿着。”
“自从老秦进队，金融系已经两年没输过了。”
身边的队友哈哈大笑地拍上他的肩膀。
秦于洋神色如常地捡球，朝着观众席走去，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程熙手上提着装水的袋子，清亮的眸子向他的方向看，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她站在进场的门口附近，看上去才刚来不久。
秦于洋耳边的声音一下子轻下去了……她不是从来不看篮球比赛的吗？
那瓶水是带给谁的？
秦于洋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的面前，笑着露出小虎牙：“能喝吗？”
他弯腰低头，抽走了她袋子里的水。
程熙的手就僵在那里。
看着他拧开瓶盖、大口灌水的动作一气呵成，喉结轻动。
秦于洋一口气喝掉大半瓶，低下头开玩笑道：“不会是给别人带的吧？……那我已经喝掉了怎么办？”
程熙抬眼看他，让他心头一怔。
“没事，我室友给她男朋友带水，这些是多带的。”
她干脆把袋子里的湿巾也递过去，声音很温柔地解释说。
秦于洋笑着接过湿巾：“那也谢谢你能来一趟，你看，就我没人递水。”
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景象。
胡艺甜踮着脚帮男朋友擦汗，男生兴高采烈地和她讲赛场上的事情。
或是三五成群的击掌和碰杯饮料。
他心底松了口气，好在水只是多带的，而不是带给其他异性朋友的。
而程熙听后，总觉得他那句有些失落的意味。
结合他失恋的经历，她轻声安慰道：“刚才没看多少，最后一球进的很漂亮。”
程熙离他只有半步远，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非常真诚。
这反而让秦于洋的耳根烧起来。
“……呃，谢谢你。”他拆湿巾的手停了一拍，“站着累不累？”
程熙很轻地摇头，问道：“秦言昨天几点睡的？我感觉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
谁管他几点睡啊。
秦于洋脸上的笑意一顿，说道：“他昨天睡得挺早的，怎么了吗？”
程熙摇头：“……没什么。”
她背后，那名队友远远地招手，示意秦于洋过来配合校园记者社的录制。
秦于洋犹豫了片刻。
他低头凑到程熙耳边，飞快地说道：“麻烦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程熙点头。
秦于洋的手里还抓着变形的矿泉水瓶，小跑着站到队友身边，动作娴熟地接过话筒、随口说了些几句训练日常。
陈乐远远地就看见她，笑眯眯地从上方的观众席走下来：“……艺术节的节目表审完了？”
“差不多了。”程熙抬眼看他，“你不是不喜欢打篮球吗？怎么也在这儿？”
“给同学们送水。”
陈乐遥遥一指记者社：“采访完球场的MVP，下一个就是观众席。”
程熙听笑了：“就为了蹭个镜头？”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陈乐皱眉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
“能营造会长关爱同学的假象。”
秦于洋没说两句就放下话筒，忍不住朝着观众席看——
程熙和陈乐很亲密的交谈，比和他说话的时候放松很多。
还笑了。
学生会会长他还是认得的，在工作上和程熙交接的机会很多。
秦于洋捏着已经瘪了的矿泉水瓶，朝着程熙那边走，不耐烦地摘掉护腕。
真烦，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陈乐看着她手上空空如也的塑料袋，迟疑了一下：“难道你也是来送水的？”
“给我带的。”
秦于洋已经站到程熙身后，很平和地笑了一下。
他身高优越，正好高程熙一个头，从后面看，就像把她整个人的轮廓都罩住了。
陈乐是知道程熙有个男朋友的，但看两人的举止，又觉得不像。
所以有点吃不准：“新朋友？”
秦于洋低头揉了揉手腕，竖起耳朵听。
程熙不冷不**“嗯”了一声，就丢下一句“算是吧”。
“程熙。”
秦于洋等她转身，把刚揉红的手腕不经意地露出来，“刚才好像被撞到了。”
程熙没细看，随手把塑料袋塞进垃圾桶：“我送你去医务室，有话路上说吧。”
秦于洋发现了她的分心，眼神黯淡了一瞬。
程熙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的是和秦言的聊天记录——
她最后还是过意不去，想借着二模成绩分析会，去看看秦言，所以私信询问。
程熙：你们今天考完，那会是明天开对吧？
秦言：对，下午六点半要到。
程熙：我这个点没什么事，到时候你来校门口接我一下。
秦言：好的，谢谢姐姐。
秦于洋的目光垂下去，距程熙半步地跟着。
“我和秦言说好了，他的二模成绩分析会还是我去吧，不麻烦你。”
程熙抬眼看他，目光诚挚。
秦于洋十分平静地“嗯”了一声：“我是没意见的，但是婶婶把他托付给我了，我参加完分析会后，至少要把他的大概情况反馈给婶婶。”
程熙点了点头。
秦于洋继续说道：“毕竟婶婶不知道他高三谈恋爱的事情，所以你代替他家长……去参加分析会不合适，至少我也必须去。”
程熙思考了几秒后颔首，拉开了医务室的门：“你还是先看看手腕吧。”
医务室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为数不多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
毕竟一上午的篮球比赛，受伤的人不少。
程熙先去找外室找空闲的校医了，秦于洋一个人进了内屋，和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他的室友何岳鹏沉默了。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哥好像没受伤啊？
秦于洋手脚哪儿都没出事，除了脸冻的有点厉害，杵在门口释放低气压。
何岳鹏笑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说。
“我进了两个球还可以吧，又没打假球。怎么你的脸这么黑？”
秦于洋沉默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也来医务室了？”
何岳鹏的声音相当疑惑，于是目光下移，看到他手上通红的手腕，当即又笑了。
“这是怎么弄的？要不赶紧去看看？再不喊校医，这个红色都要淡了。”
“你少说两句。”
秦于洋忍无可忍地让他闭嘴。
何岳鹏满脸匪夷所思地凑近，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在场地多留一会儿？”
“为什么？”秦于洋垂眸。
何岳鹏昂首挺胸，甩了甩缠着绷带的手臂，满脸骄傲：“我下场的时候可看到了啊，程熙也来了！本来想结束后提醒你的，然后没看到你采访，就被人拉伤员的带走了。”
秦于洋：“……”
外室的程熙已经等到了校医，带着人朝内屋走了。
程熙穿着一身淡蓝的碎花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妆容清丽。从她身边匆匆经过的是校医，朝着里面张望哪个是病人。
她手上帮校医提着医药箱，右手拿着消炎的药，偏头直直地看向秦于洋：“秦于洋，你要不先坐一下，让校医仔细看看？”
秦于洋很冷淡地“嗯”了一声，就真的坐在病床上，伸出那个“红色快要淡掉”的手腕，很礼貌地说道：
“扭到了，很疼，不太敢动，麻烦您看看。”
留下何岳鹏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
真骚啊，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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