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芊芊忙说道：“这毒是婢子多年前购得的毒草制成的，毒草罕有，一千两一株，才制得些许毒粉罢了。”
萧南风暗自嗤笑，这细作谎话当真是张口就来，这分明是寒蝉噤，当年东宫，她动辄拿出来毒他，东宫十二年，毒了他算来已不下百次吧……
宫变前夕她逃走前说：当年比试，明悟中的毒叫事事休，那毒我从不下给你。因为你体弱，只经得起这寒蝉噤。所以，这些年，你该谢谢我的不杀之恩。你还该谢谢我……
萧南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目光却依旧落在宁芊芊身上，见她正焦急的想要岔开话题，奈何萧楚溪是武痴，在武学方面，谁都别想糊弄他分毫。
只听萧楚溪怒道：“军国大事，岂容你这般推脱，什么毒草，你这毒药的药性分明是野兽等活物身上的，究竟要什么兽类，说出来，本王派人去猎来，你休要心软躲懒。”
宁芊芊用力要抽回手腕，奈何萧楚溪死活不放，见她还要挣扎，萧楚溪冷冷说道：“快些说，否则，你当知道厉害。”
宁芊芊张口还要狡辩，萧楚溪见状拔出匕首一下扎在自己肩头，鲜血登时流出，他却好似无感，只是攥紧了宁芊芊，斥道：“快招，否则下一刀刺的便是你。”
宁芊芊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真的是草，世间……”
“住口！”萧楚溪一声怒斥，却依旧舍不得刺宁芊芊，无奈之下，只得伸手往怀中一掏：“当真要让本王用此物吗？”
此言一出，宁芊芊好似被修罗摄住了一般，整个人瑟瑟发抖，萧楚溪将她扯到近前，表情狠厉的望着她，好似下一刻就要对她上刑一般。
宁芊芊眼圈一红，然后说道：“寒蝉噤是我的眼泪，用我的手一搓便化毒，旁人用不得的……”
萧楚溪手猛的收紧，宁芊芊疼的滚下泪来，萧楚溪接了一滴她的泪，厉声斥道：“你搓给本王看，若敢弄鬼，定不轻饶！”
宁芊芊忙用手拭去脸颊的泪，二指用力一搓，萧楚溪噗通倒在地上。
宁芊芊再次给他解了毒，萧楚溪却端坐地上，仔细打量着她，宁芊芊求道：“如此殿下该信了，婢子这毒帮不到殿下的大业。”
不想萧楚溪却喃喃道：“难怪你的血能救他性命，这便是灵犀脂的效用吗？以后你每日取一碗血，送去雍王府，本王要他长命百岁。”
宁芊芊慌张说道：“我的血没用的，救不了他，真的救不了他。”
萧楚溪却抬起她的下巴，说道：“大盛的江山离不了他，你乖乖取了血，本王命御医好生替你调养，定不损你分毫。待他成了大事，你有何心愿，本王都替你办。”
说着便攥住她的腕子说道：“走，去取血。”
宁芊芊却拼命挣扎：“不能取，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萧楚溪却好似着魔了一般，怔怔说道：“死便死了，你若心有不甘，待大盛太平之日，本王一剑穿心随了你去，黄泉之下举案齐眉，还你恩情，如何？”
宁芊芊已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要躲，萧楚溪却钳着她的腕子死活不放。
“她的血无用！”萧南风远远的喝道。
萧楚溪却怒道：“住口！伏悠大军日日袭边，朝中奸佞沆瀣一气，万千百姓水深火热，你却只知儿女情长，你也配称皇子？舍她一人，救江山一救，如何使不得？你不喝，那我便绑了你灌下去！”
萧楚溪说着便更加用力，萧南风忙上前夺下宁芊芊的手，看那素白的腕子已被攥得紫涨，不觉指尖一颤，他狠下心肠，一口咬上她的细腕，血腥味在口中散开，而后他将自己手腕递给萧楚溪道：“你自己看，蝼蚁尚且偷生，若她的血有用，我又怎会不拼死一搏？”
摸清他脉象的那一刻，萧楚溪惨然一笑，转身往园中走去，他无力的呼号：“苍天，你当真要亡我大盛么。”
萧南风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回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洒在方才的齿痕上，而后便要起身离开。
却不想宁芊芊猛地牵住他的手，却低着头并不说话。
萧南风轻声道：“跟不跟我走？”
宁芊芊不答，萧南风又说道：“跟我走，无论他用的什么毒控制你，我自有法子替你要了解药来。”
宁芊芊却松开他，怔怔得望着他，边说边滚下泪来：“我对我家殿下相思入骨，解不掉。”
“你！”萧南风一声厉喝，宁芊芊瑟缩了一下。
萧南风见状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上她的发：“你为何从不与我说真话？”
宁芊芊忙要推开，萧南风将她搂的更紧，失而复得的感觉好似还在梦中一般。
还未来得及抓紧，幸福转瞬即逝，那没心肝的东西募的不再挣扎，冰冷地说道：“放过我吧，你纠缠不休的样子真难看啊。”
萧南风松开她，起身，袍角扫过她的绣鞋，径直走过□□。
他在心中暗暗地想：你今日是为御下，本王方才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刚出府，明悟便上前回话：“主子，晚了一步，那宅子竟被神捕司封了。”
萧南风皱起了眉，明悟又说道：“按理说神捕司绝不会插手贪腐案，可是这次铁笛居然不遵法度，直接夺了刑部的主理之权，陛下也未怪罪，不知是何缘故。”
萧南风抬步上了马车，手指无意识摩挲起腰间的玉佩，半晌说道：“也罢，查贪腐为的是摘了文府的钱袋子，宅子中的贪腐银便由他去吧，不必冒险惹神捕司怀疑。”
明悟急了：“那可是五百万两，那主子这阵子辛辛苦苦不是都白忙活了。”
萧南风笑道：“明悟，你可真像个奸臣，眼里竟无半点大局公心么？”
明悟冷哼一声：“我奸？那处宅子的罪证明明是你做主隐匿的，五百万两银是你觊觎的，有几千私兵要养的也是你。”
话音刚落明悟惊得忙捂住嘴，萧南风抬手就要收拾他，却听红玉斥道：“小声些！闹什么？要不给你二人编个话本，在京中演开传唱？”
二人顿时噤声，萧南风正襟危坐，一幅温润如玉的模样。
红玉见状劝道：“说不定神捕司看走了眼，铁笛并未发现呢？那几十口大箱子可藏的隐秘。”
萧南风还未答话，明悟就插嘴道：“去去去，你以为神捕司都像你似的，识人不清，断事不明？”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声，萧南风默默扭过头去，眼睛余光看到明悟捂着脸，委屈的缩在角落，好似一个庞大又柔弱的倭瓜。
一连过了三日，靖王府都未召他入府，不想临近黄昏，巡抚司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见到来人，他起身相迎，张侍郎却只是微一拱手，便攥着他的手腕道：“今日下官做东，请殿下在畅春楼小酌一杯。”
萧南风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刚要拒绝，却听张侍郎说道：“殿下入京以来受了不少委屈，下官今日也是奉文丞相之命替殿下消了怨气，还请殿下莫要推辞。”
萧南风随他上了马车，暗中细细打量着他，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张侍郎笑道：“殿下在看什么，可是有何不妥？”
萧南风笑道：“大人指甲蜡黄，双眸昏暗，莫不是刚用过紫金散？”
张侍郎奸笑道：“此等好宝贝，殿下竟也知晓？”
萧南风强忍着恶心，说道：“巡防司最近正在清查贩卖紫金散的幕后之人，此药久服会损伤身体，劝大人早日戒了吧。”
张侍郎拇指轻轻摩挲着酱紫色的唇：“好说好说，待下官今日得了趣，明日便戒了。”
闻言萧南风暗暗皱起了眉，他伸手状似不经意敲打着车窗，趁机将传信之物扔了出去，那是红玉专属的信号。
马车停在闹市，远远的便闻到畅春楼的酒香，刚下马车，便见楼外行人络绎不绝，楼里宾客觥筹交错。
张侍郎引他避开人群，从达官贵人们专用的松木楼梯，径直入了七楼。
入了楼从上往下望去，越往下越是嘈杂，楼上却熏着上好的沉水香，各个雅间门户紧闭，好似天上宫阙般静谧庄严。
及至进了雅间，张侍郎并未就坐，而是趴在门口，仔细盯着外间，萧南风见状也上前一同守着，很快一个天生媚骨的美妇人鬼鬼祟祟进了天字二号房。
张侍郎笑道：“此乃下官的六夫人。”
萧南风促狭道：“记得记得，为大人熏兰草香，让大人日日用鹿茸粉的好宝贝。”
听到鹿茸粉三个字，张侍郎脸色一僵，萧南风好似未见。
他起身，离了门口，开始四处打量雅间中的字画，这雅间动辄百两的收费，房中挂着的字画却是让人一眼看穿的赝品，不妥甚是不妥。萧南风拿起桌上瓷杯，暗想，一应器具也要换，七层楼就要有七层该有的等级森严。
他在京中买卖甚多，却少有时间打理，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盘算了畅春楼九处不妥，正想的仔细，就听见张侍郎笑道：“王爷竟不好奇，下官请王爷到此所为何事？”
萧南风笑道：“想必是为了报那日割腕取血之仇吧，那刁奴造次，本王乐见其成。”
张侍郎正要答话，却突然小声笑道：“鱼儿上钩了。”
萧南风忙上前一看，不是宁芊芊却又是谁，她竟这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计。
眼睁睁看着宁芊芊进了房，萧南风暗自皱眉，方才放出去的信号，至今还未收到红玉回信，若是红玉未能及时赶到……
那便看她吃个大亏吧，她作恶多端，皆是报应，萧南风默默地想。
张侍郎盯在门口笑道：“王爷请坐，一盏茶的时间，便有定论。”
萧南风眸光却再挪不开一瞬，很快一个虬髯客上了七楼，张侍郎说道：“此乃伏悠国的暗探，早已被神捕司盯上，目的就是为了将接头之人一网打尽。
萧南风皱眉道：“哦？这丫头竟私通敌国？莫不是六夫人也是……”
张侍郎却凄惨道：“王爷不必多问，我家夫人此刻想必已遭了毒手，只盼神捕司的七百二十一道刑具能告慰我家夫人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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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柔弱的倭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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