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坐马车回了周府,周府人丁不旺,奴仆也少,周尚书也不求加官进爵,不站队,不讨好。
哪边打压他,他就去哪边卖命,就是个墙头草,只求个能活命。
平日里就在院子里斗鸡斗蛐蛐,无所事事。
周珩那日在宴席上的表现,把周尚书吓了个半死。周尚书明白儿子的野心,时不时地叮嘱,也没什么用。
周珩表面听话,实际上该做什么做什么,把周尚书的话当做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周珩从周尚书身边路过,整个人都是极为冷漠的,连个声都不出,直接忽视他过去了。
周珩这个孩子,性格孤僻,鲜少与人打交道,周尚书本以为他单纯,可是没想到是周珩恶作剧把人全都骗走了。
周珩站在一堵高墙的阴影里,面前跪着一个穿着不起眼杂役服饰的矮小奴仆。
“主人,宫里眼线回禀,太子已收到陛下失踪的消息,引凤台赐宴定在三日后酉时,邀宗室勋贵及三品以上京官同庆,已是板上钉钉。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和那几个心腹宫女的名字、家世,都已摸清在此。”
奴仆恭敬地递上一张折叠的纸条,周珩接过,借着远处灯笼透来的微光浅浅扫了一眼,“做得很好,三日后引凤台的人手安排妥当了吗?”
“回主人,已安排了三组人马,一组在殿顶暗梁,两组在近身侍酒队列中。都是死士,万无一失。”
“不够。”周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再加一组,位置在太子座位后方。那里视野最好,也最容易出手清理意外靠近的漏网之鱼。”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还有,”周珩的目光落在远处皇宫方向巍峨的轮廓上,“赫连措那边,春花回报了吗?陛下情况如何?”
“一刻钟前回报,陛下突发高热,赫连措暴怒,抓了两个大夫过去。”
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地上的周珩烧着字条,说道:“继续盯着。告诉春花,务必确保赫连措寸步不离守在陛下身边。引凤台之前,陛下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若赫连措擅自离开或陛下有什么意外,你知道该怎么做。”
奴仆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深深低头:“属下明白。”
一旦赫连措失控,或者萧长离在计划前意外身死,那么,制造一场漠北单于弑君潜逃的现场,并将一切线索指向太子,这将是周珩脱罪的后手。
即便是失败,也会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潜伏十八年的野心,很快就要收网了。
周珩挥了挥手,奴仆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处。他缓缓抬起手,抓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枯叶,微微一搓,枯黄的叶片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他望向太子东宫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那座藏匿在雨帘中的小院,看到了美艳奢靡的帝王,还有那个如同一头困兽般焦灼守护的漠北单于。
朱笔悬停,墨汁在笔尖凝成欲坠的黑珠,最终“啪嗒”一声,污了摊开的那本江南水患奏报,萧烬却恍若未觉。
“赫连措,漠北的单于。”萧烬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父皇,这就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
消息已经确凿无疑。那个本该在千里之外草原上放牧牛羊的蛮子单于,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了京城。
紧随其后的,便是萧长离离奇失踪。
宫中守卫的悄然更换,又故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真当他是耳聋眼瞎的。
萧烬随手将奏报丢在一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平日里沉稳的人,竟也罕见地透露出焦躁。
萧烬看着不远处烛台上,飞蛾一次次的扑向火焰,哪怕是被灼伤,也奋不顾身。
自己与萧长离又何尝不是飞蛾扑火呢?
明知是大逆不道,还要奋不顾身。
明知遭人厌恶,还要占为己有。
萧烬起身走近,徒手掐灭了火焰。
房间里霎时间黑了一半,剩下的烛火将萧烬的影子吞噬大半。
心里的火焰却燃烧的越发壮烈,萧烬趁机伸手抓住了飞蛾,拆了翅膀,跌落半空,然后踩在了脚底。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
萧烬才从臆想中惊醒,说道:“进。”
“殿下,宫外有消息。疑似赫连单于的落脚点,在城南一处废弃的官驿附近。守卫严密,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
萧烬挑了挑眉,心想:灯下黑?倒也符合那蛮子的莽撞性子。
“盯死那里。但不要打草惊蛇。孤要的是引凤台上一网打尽,包括孤那即将‘病愈归来’的父皇。”
“是。”
侍卫领命,正要退下。萧烬叫住了他,“春恩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侍卫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立刻低下头,答道:“回殿下,王公公已带人彻夜清理安置妥当。所有器物皆已用玉露和香料妥善处理,绝无差池。”
“那便随孤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春恩殿,明面上是个宫殿,可实际上,真正的用处却是个暗无天日的密室。
之前无人访问,外面破旧不堪,牌匾也掉了下来。路过的宫女太监只当是冷宫,离得远远的,生怕沾了晦气,而这正是萧烬想要的结果,毕竟没人会注意到他会有如此阴暗的行径。
不过引凤台之后,即使他人有意见也要吞进肚子里。
石阶盘旋而下,临近密室逐渐冷了,空气中甜腻的香料味也越发浓重刺鼻,欲掩弥彰。
萧烬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一扇漆黑沉重的铸铁大门前。大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两个狰狞的兽首衔环。
萧烬伸手,用力推开。
嘎吱——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的空间。密室里面十分刺眼,拳头大的夜明珠挂满了两周的墙壁,照亮了每一个地方。而屋顶是萧烬特地命人搜集打造的巨大铜镜,抬头便能看见整间屋子里的情景。
房间中央摆放着堪堪容下一人的汉白玉床,而地面上则散满了颗颗饱满的东珠,稍不注意,倒在地面上,十分不好受。若是个娇皮嫩肉的,更是不得了,什么都不干便会浑身青紫。
春恩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萧烬亲手画的图纸,哪怕是再过平常的东西,也都能看到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凤眸,傲骨被一寸寸碾碎,最终只剩下崩溃和摇尾乞怜的哀求。
萧烬身体微微后仰,狂热刺激着他,喃喃自语,仿佛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父皇要是多跑几次,会不会被玩坏啊?”
“您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倚仗床笫之术媚上的佞幸么,不是视龙阳断袖为宫廷污秽吗?儿臣就亲手让您尝尝这滋味,让您彻彻底底地变成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引凤台之后,这里就是您的寝宫。儿臣会日夜在这里侍奉您。用这些您最鄙夷的玩意儿,好好教导您,何谓顺从,何谓屈服。”
从吓唬到萧长离后,萧烬一直忍着所有,用最好的玉露和香料擦拭浸泡,想着若是萧长离看到了必定花容失色,一边嘴硬骂他,一边害怕的东躲西闪,生怕被自己抓到。
萧长离若是不跑,萧烬不会着急。
可是既然跑了,萧烬也不再选择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想要把所有的所有全部交给萧长离,带着萧长离体验过为他准备的所有。
算计是什么意思,萧烬从不关心,他怕的就是没人害他,伤他。
越伤越记忆深刻,萧长离更是他刻在脑子里的名字。
活着就是为了得到萧长离,如果萧长离忘了他,那和死了也没两样。
想到这里,萧烬竟热泪盈眶,“父皇,我们马上就能团聚了,儿臣想您想得发狂。”
玉都是暖玉,不凉,只是尺寸夸张。准备所有的东西都很精致,雕满了各式花样,若不是在不合适的地方出现,还算得上是工艺品。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器物,虽然看上去与常见的大致相似,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里面暗藏玄机,交织的棉线和金属环扣相互配合,加上浸泡了许久的药液,很难不会让人联想翩跹。
还有后面放在人字架上的嫁衣,琳琅满目点缀着珍珠还有宝石。奇怪的是,这件嫁衣没有用传统的红色丝绸,而是用了红色的鲛纱,柔软清透,即使没有烛光,也会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还有那梳妆台,盘上摆放着两条长长的细链子,还搭配着两只并没有组成一对的耳坠,以及一杆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喜秤。
在远远看去,红色的盖头就在玉床的正中央,隐隐地暴露出马鞍的形状。
萧烬一样样的摆好,又挑了几样容易迷惑萧长离的物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保证萧长离一逃进来就放松警惕,然后翻箱倒柜,自己挖掘到不可接受的东西。
“父皇,你为什么要逃呢?难道还有比儿臣更安全的地方吗?”他低声自语,一味执着地重复,似乎是想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一天,我盼望了十年准备了十年,三日后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下章必回宫,不回也得回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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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宫进行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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