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残花掠过北冥国的宫墙，将急报的铜铃撞得脆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鹭。紫宸殿内烛火通明，鎏金兽首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烈，却压不住满朝文武眉宇间的焦灼。
“启禀陛下，北境三城连失，蛮族铁骑已逼近雁门关，守将战死，副将突围求援，再无援军，雁门危在旦夕！”兵部尚书捧着染血的军报，声音发颤，指尖捏得军报边缘起了褶皱。
御座上的北冥帝面色沉如寒潭，指节叩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殿下百官或低头缄默，或交头接耳，唯有站在武将列首的少年格外醒目。裴玄身着银白嵌青鳞的铠甲，腰悬虎头湛金枪，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眼间尚带着少年人的清俊，脊梁却挺得比殿内的盘龙柱还要直。
“诸位卿家，可有退敌之策？”北冥帝的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了裴玄身上，“裴将军，你父曾镇守北境十年，你可有良计？”
裴玄上前一步，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单膝跪地，声如裂玉：“陛下，臣愿请缨出征！”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哗然。左相急忙出列：“陛下不可！裴将军年方十九，虽承袭父爵，却从未领兵作战，北境乃国之门户，岂能让少年人冒险？”
“左相此言差矣。”裴玄抬眸，目光锐利如刀，“兵法不在年高，臣自五岁随父习兵法，八岁练骑射，十二岁随父巡守边境，蛮族习性战术，臣了如指掌。如今国难当头，岂能因臣年幼而弃北境百姓于不顾？”
他话音铿锵，目光扫过质疑的官员：“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能三月内收复三城，击退蛮族，甘受军法处置，以死谢罪！”
北冥帝看着殿中少年坚定的眼神，想起裴老将军当年为国捐躯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好！朕准你所请，赐你三千精兵，即日起程，务必守住雁门关！”
裴玄领了圣旨，转身退出紫宸殿时，夜已深了。他没有回将军府，而是策马穿过寂静的长街，停在了城南的陶府墙外。
墙内传来细碎的琴声，是陶洛柠最爱的《清商引》。裴玄翻身下马，轻叩门环，不多时，丫鬟提着灯笼开了门，见是他，连忙躬身：“裴将军，小姐在院中赏月呢。”
裴玄点点头，快步走进庭院。月光如水，洒在陶洛柠素白的衣裙上，她坐在石凳上，指尖还停在琴弦上，见他进来，眼中先是惊喜，随即涌上担忧：“阿玄，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
“我请战出征了。”裴玄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洛柠，北境告急，我不能看着百姓受苦，更不能让你在京城担惊受怕。”
陶洛柠的眼眶红了，却强忍着没哭：“我知道，你是裴家的儿郎，本该如此。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裴玄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指尖带着铠甲的凉意，却让她觉得安心。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声音温柔却坚定：“你放心，我定会活着回来。待我凯旋之日，必以八抬大轿迎你过门，风风光光地娶你，再也不分开。”
陶洛柠望着他眼中的星光，用力点头，将脸埋在他的掌心：“我等你，阿玄，我会在京城等你回来，等你娶我。”
夜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摆，琴声早已停了，只有月光静静笼罩着庭院，将这月下的承诺，刻进了彼此的心底。裴玄知道，此去前路艰险，但只要想起眼前人的等待，他便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次日清晨，裴玄带着三千精兵，在城门外与陶洛柠告别。她站在人群中，穿着他送的杏色衣裙，手里拿着亲手绣的平安符，递到他手中：“阿玄，带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裴玄接过平安符，揣进怀里，翻身上马，勒住缰绳，最后看了她一眼：“洛柠，等我回来。”
话音落，他扬鞭催马，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境而去。陶洛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握住了袖中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那是她为他们的婚礼准备的。她相信，裴玄一定会回来，会兑现他的承诺，用八抬大轿，迎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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