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红绸还挂在裴家老宅的廊下，院里的喜烛燃尽了最后一寸，留下满室蜡泪。陶洛柠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站在城门口的老槐树下，望着北方——今日是裴玄率军返回北境的日子，他昨日刚从宫中领了圣旨，要去镇守新收复的失地，归期未定。
她提前半个时辰就来了，手里握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为他缝好的护膝，还有一小罐他爱吃的蜜饯。风带着春日的凉意，吹得她的发梢微微颤动，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远处的街道，目光里满是期待。
终于，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银色的军队缓缓出现在视线里。陶洛柠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快步走上前，在军队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唤道：“阿玄。”
裴玄坐在白马上，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他依旧穿着那身鎏金铠甲，只是脸上没了昨日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的冷漠。看到陶洛柠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疑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姑娘是？”裴玄开口，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完全没有了新婚夜时的缱绻与温柔。
陶洛柠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她攥着布包的手微微发抖：“阿玄，你怎么了？我是洛柠啊，陶洛柠。我们……我们半个月前才刚拜堂成亲。”
一旁的副将赵峰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裴玄低声提醒：“将军，这是您的夫人啊，陶小姐。”
“夫人？”裴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怒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赵峰！休得胡言！什么夫人？人家姑娘明明是还未出阁的小姐，你怎能如此失礼！”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士兵都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与探究。陶洛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攥着布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不明白，半个月前还对她许诺“余生不负”的裴玄，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甚至不愿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裴玄翻身下马，走到陶洛柠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却依旧疏离：“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的副将言语无状，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布包上，却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路人递来的东西。
陶洛柠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听着他客气又疏离的话语，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提醒他他们之间的承诺，想告诉他这五年的等待，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我……我没事。”
裴玄见她如此，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回到马背上，对着军队沉声下令：“出发！”
马蹄声再次响起，银色的军队缓缓向前移动，渐渐远离。裴玄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陶洛柠站在原地，看着军队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街道尽头，手里的布包掉落在地上，护膝和蜜饯撒了一地。
风依旧吹着，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蹲下身，一点点捡起地上的东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周围的百姓渐渐散去，偶尔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没人敢上前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久，陶洛柠才慢慢站起身，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护膝和蜜饯，一步步朝着裴家老宅的方向走去。路上，她想起半个月前的新婚夜，裴玄握着她的手说：“洛柠，让你等了五年，委屈你了。往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孤单。”那时的他，眼神温柔，语气真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回到老宅，院里的红绸还在，却显得格外刺眼。她走进曾经属于他们的新房，里面的布置还和新婚时一样，只是少了他的气息。她把护膝和蜜饯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不知道裴玄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北境的战事让他心烦？还是因为那位救了他的医女苏婉？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她只知道，那个曾经在月下对她许下承诺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成了陌生人，把她独自留在了这座空宅里，留在了无尽的冰冷与失望中。
夜色渐渐降临，老宅里一片寂静。陶洛柠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那方绣着鸳鸯的手帕，那是她绣了五年的信物，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她望着桌上的护膝和蜜饯，轻声说：“阿玄，你到底怎么了？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忘了这五年的等待吗？”
没有回答，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清。陶洛柠知道，从今日起，她又要开始独自守着这座空宅，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比五年前更痛，更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