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老槐树的清香，吹进裴家老宅。陶洛柠站在院门口，望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裴玄，手心攥得发紧——这是她托赵峰再三恳求，才让裴玄暂时从北境回京，随她来老宅“试试唤醒记忆”。
裴玄穿着一身常服，墨发束起，脸上没了铠甲的凌厉，却多了几分疏离。他跟着陶洛柠走进院子，目光扫过熟悉的青瓦白墙，眉头微蹙，似有几分茫然，却没有丝毫记忆苏醒的迹象。
“这里是裴家老宅，你从小长大的地方。”陶洛柠走在前面，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看那棵老槐树，是你八岁时亲手栽的，当时你还说，要等它枝繁叶茂，就在树下给我荡秋千。”
裴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老槐树，枝叶葱郁，却只觉得陌生。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苏婉给他的，说能“安神定惊”。
陶洛柠没有放弃，又带着他走进东厢房。房间里的陈设几乎没变，桌上还摆着他年少时练书法的砚台，墙上挂着他画的风筝图样。“你以前总在这屋里练字，写累了就给我画风筝，说等春天就带我去城外放风筝。”她指着桌上的砚台，眼中满是希冀，“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把墨汁蹭到了脸上，我笑了你好久。”
裴玄看着桌上的砚台，眉头皱得更紧，头痛的感觉隐隐袭来，却依旧想不起任何画面。“抱歉，我……没印象。”他的声音平淡，带着几分歉意，却更多的是疏离。
陶洛柠的心沉了沉，却还是拉着他走到院中的石凳旁——这里是当年裴玄对她许下承诺的地方。月光还没升起，可她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夜晚，他握着她的手说“待我凯旋，必以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这里，你还记得吗？”陶洛柠的声音带着哽咽，“五年前你出征前夜，就在这里跟我说，等你回来就娶我。你说会风风光光地用八抬大轿接我，再也不分开。”
裴玄站在石凳旁，看着陶洛柠泛红的眼眶，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可转瞬就被头痛取代。他扶住额头，语气多了几分不耐：“陶姑娘，我知道你想让我恢复记忆，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些事，赵峰跟我说过，可对我来说，就像听别人的故事。”
“不是别人的故事！是我们的故事！”陶洛柠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你怎么能忘了？我们拜过堂，你说过余生不负我！你看看这老宅，看看这些东西，它们都记得，你怎么能不记得？”
裴玄猛地抽回手臂，脸色沉了下来。他后退一步，与陶洛柠拉开距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陶姑娘，请你自重！我已经说过，我想不起来你！我现在已有未婚妻，是苏婉——她救了我的命，我答应过要娶她。”
“苏婉？”陶洛柠的声音发颤，“她只是救了你，可我们有五年的等待，有婚约，有拜堂的承诺！你怎么能因为她，就忘了所有？”
“等待是你自愿的，婚约我毫无印象，拜堂更是陛下的旨意！”裴玄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厉色，“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委屈，可我现在心里只有苏婉。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若是让她知道我们单独来老宅，她会误会的。”
“误会？”陶洛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你却怕你的‘未婚妻’误会？裴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五年我守着你的家，送走奶奶，变卖嫁妆给你送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承认你为裴家做了很多，我可以给你补偿，金银珠宝，良田宅院，只要你开口。”裴玄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但我不可能娶你，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若是再这样纠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进陶洛柠的心里。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他眼中对苏婉的维护，对自己的厌恶，终于明白——那个在月下对她许诺的少年将军，真的“死”了，死在了断魂崖的那场意外里，如今活着的裴玄，早已不是她等了五年的那个人。
陶洛柠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石桌上，疼得她眉头紧皱，却远不及心口的痛。她看着裴玄转身要走，声音沙哑地问：“裴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哪怕是一点点？”
裴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忘了就是忘了，我不想再提。陶姑娘，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说完，他大步走出老宅，没有丝毫留恋。马车的轱辘声渐渐远去，留下陶洛柠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簌簌作响，像是在为她哭泣。桌上的砚台、墙上的风筝图样、院中的石凳，所有承载着他们回忆的东西，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刺，扎得她体无完肤。
陶洛柠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哭。她知道，从今日起，裴家老宅再也不是她的期盼，那些曾经的承诺，也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泡影。物是人非，她等了五年的人，终究还是成了陌生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