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军营里，夜色如墨。裴玄坐在案前，手里攥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小小的“柠”字，边缘被摩挲得光滑——这是赵峰今日偷偷交给她的，说是陶洛柠让他转交，“或许能帮将军想起些什么”。
他盯着玉佩上的字，眉头紧锁。这玉佩的质地、纹路，都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像是被浓雾笼罩，怎么也穿不透。他试图回忆，可刚一凝神，太阳穴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将军，您又头痛了？”苏婉端着安神汤走进来，见他脸色苍白，连忙放下汤碗，伸手想帮他揉太阳穴，“是不是又在想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我说过，别勉强自己，记忆总会慢慢恢复的。”
裴玄侧身避开她的手，将玉佩攥得更紧，指尖泛白：“这玉佩……你见过吗？”他把玉佩递到苏婉面前，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苏婉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摇了摇头，语气自然：“没见过。许是将军从前的旧物吧？北境风沙大，您还是别总拿这些旧东西，免得伤神。”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玉佩，“我帮您收起来吧，免得弄丢了。”
“不必。”裴玄收回手，将玉佩放进怀里，贴身收好。不知为何，他不想让苏婉碰这枚玉佩，总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苏婉见他如此，眼底掠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过去，只是柔声说：“那您别太累了，喝完安神汤就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巡营呢。”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帐篷，走出门时，手指悄悄攥紧了——她没想到，陶洛柠竟还留着这样的旧物，更没想到裴玄会对这枚玉佩如此在意。
帐篷里只剩下裴玄一人。他端起安神汤，却没喝，只是盯着碗里的倒影，又想起了那枚玉佩。他起身走到箱边，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放着苏婉给他的平安符，还有一些她为他缝制的衣物。他拿起平安符，指尖抚过上面的针脚，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想起了赵峰还给他的另一样东西——一个杏色的锦囊，里面是一枚绣着“安”字的平安符。
那是陶洛柠当年送他出征的平安符，坠崖时遗失，后来被赵峰找回，一直妥善保管着。裴玄拿起那个锦囊，轻轻打开，里面的平安符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磨破了，可上面的“安”字却绣得格外工整，针脚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痕迹。
他握着平安符，头痛的感觉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剧烈。他扶住桌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月下的庭院、素白的衣裙、温柔的哭声，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对他说“等你回来”。
“是谁……”裴玄低声呢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隐隐作痛，比头痛更甚。他想抓住那些片段，可它们却像流沙一样，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种莫名的酸涩与愧疚，在他心里蔓延。
他不知道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平安符会如此难受，更不知道为什么那枚刻着“柠”字的玉佩会让他如此在意。他只知道，苏婉说的“记忆会慢慢恢复”，似乎并不对——他想起的，不是与苏婉相关的画面，而是这些与“陶洛柠”有关的旧物带来的刺痛。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箱子，手里紧紧攥着平安符和玉佩，头痛渐渐缓解，可心口的痛却越来越清晰。他想起了陶洛柠在裴家老宅时的眼神，满是期待与绝望；想起了她说“我们有五年的等待”时的哽咽；想起了他对她口出恶言时，她眼中的泪水……那些画面虽然模糊，却让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到底忘了什么……”裴玄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与痛苦。他看着手中的旧物，忽然觉得苏婉给他的平安符和衣物，都像是隔着一层薄纱，不真实；而陶洛柠留下的玉佩和平安符，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夜色越来越深。裴玄把玉佩和平安符放回怀里，贴身收好，又把苏婉的平安符放回木盒里，再也没看一眼。他躺在床，却辗转难眠，心里满是疑惑与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陶洛柠留下的旧物如此敏感，不知道那些模糊的片段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赵峰说的那样，“忘了最重要的人”。
他只知道，从今夜起，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对苏婉深信不疑；也再也无法忽视陶洛柠留下的那些旧物，以及它们带来的刺痛与心口的悸动。他开始怀疑，苏婉说的“救命之恩”，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也开始怀疑，自己遗忘的记忆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帐篷外的风还在吹，带着北境的凉意。裴玄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心里第一次有了想要主动寻找记忆的念头——他想知道，那枚玉佩上的“柠”字是谁，想知道那个月下等待的身影是谁，更想知道，自己到底遗忘了怎样一段重要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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