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出征后第三日,陶洛柠便收拾了行囊,搬进了裴家老宅。
老宅坐落在京城西街,青瓦白墙爬满了爬山虎,院里的老槐树还是裴玄小时候亲手栽的,如今枝繁叶茂,却因少了主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冷清。裴老夫人卧病在床,家里只有两个年迈的仆妇和一个粗使小厮,平日里连个能搭话的人都没有。
陶洛柠一进门,就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在裴玄的隔壁房间——那是她小时候常来住的地方,桌上还摆着两人年少时一起画的风筝图样。她放下包袱,第一时间就去了老夫人的房里。
老夫人正靠在床头,手里捏着裴玄的画像,眼眶通红。见陶洛柠进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强撑着笑:“柠丫头,你怎么真搬来了?家里还有你爹娘要照顾,别为了我们老婆子耽误了自家事。”
“奶奶,我爹娘那边都安排好了,哥哥会照看着。”陶洛柠走过去,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画像,轻轻抚平边角的褶皱,“您身子不好,阿玄又不在家,我来陪您,他也能放心。”
说罢,她转身吩咐仆妇:“张妈,把厨房温着的燕窝粥端来,给奶奶补补身子。”
接下来的日子,陶洛柠把裴家老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清晨,她先去给老夫人请安,伺候老人家洗漱、喝粥,再扶着她在院里散散步;晌午帮老夫人读些话本解闷,遇到老夫人念孙心切,就陪她回忆裴玄小时候的趣事;傍晚则亲自下厨,做些老夫人爱吃的软食,就连药都是她亲手煎好,看着老人家喝下才放心。
可老夫人还是日渐消瘦。夜里常常睡不着,一闭眼就梦见裴玄浑身是血的模样,惊醒后便坐在床上流泪。陶洛柠知道,老人家是担心裴玄的安危,若是再这样下去,身子迟早要垮。
这日,陶洛柠正在给老夫人捶腿,老夫人忽然握住她的手:“柠丫头,你说……阿玄会不会出事啊?都这么久了,怎么连封信都没有?”
陶洛柠心里一酸,北境路途遥远,军情紧急,裴玄怕是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可她不能让老夫人担心,只能强装镇定:“奶奶,北境战事忙,阿玄肯定是没时间写信。等他有空了,定会第一时间给咱们报平安的。”
话虽这么说,陶洛柠自己心里也没底。夜里,她坐在灯下,看着裴玄临走前留下的笔墨,忽然有了主意。她铺开信纸,模仿着裴玄的笔迹,开始写平安信。
“奶奶,洛柠,见字如面。北境一切安好,我已顺利抵达雁门关,蛮族虽凶悍,却也抵不过我北冥将士的勇猛。近日连打了两场小胜仗,收复了一座小城,您不必担心……”
她一边写,一边回想着裴玄平时说话的语气,尽量把信写得轻松些,还特意加了句“洛柠送的平安符我一直带在身上,很是安心”。写完后,她又模仿着军营的火漆印,在信封上盖了个简单的印记,第二天一早,装作是收到了远方来信,拿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接过信,手抖得厉害,连老花镜都戴了好几次才戴好。她逐字逐句地读着,读到“平安”二字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是喜极而泣:“好,好,平安就好!阿玄这孩子,还想着柠丫头送的平安符呢。”
从那以后,陶洛柠每隔十天,就会“收到”一封裴玄的平安信。有时写他在军营里跟士兵一起吃粗粮,有时写北境的星空有多亮,有时还会让她帮忙给老夫人带些话,叮嘱老人家按时吃药。老夫人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甚至能自己在院里浇浇花了。
除了照料老夫人,陶洛柠还要处理裴家的琐事。有一次,管家来报,说裴家在城外的田庄遭了水灾,佃户们交不上租子,想请她拿主意。陶洛柠从未处理过这些事,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田庄。
她亲自查看了灾情,见佃户们的房屋都被淹了,只能住在临时搭的草棚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老宅后,她当即决定:“今年的租子全免,再从裴家的粮仓里拨些粮食,给佃户们救急。”
管家有些犹豫:“小姐,这样一来,裴家的损失可不小啊。”
“钱财是小,人命是大。”陶洛柠坚定地说,“阿玄要是在,也定会这么做的。”
消息传出去后,佃户们都很感激,纷纷说裴家是好人家。就连邻里街坊,也都夸陶洛柠是个能干的姑娘,说裴玄好福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陶洛柠就像一株坚韧的藤蔓,默默守护着裴家老宅。她会在夜里对着裴玄的画像发呆,会把对他的思念写进无人知晓的信里,却从不在老夫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她知道,她必须坚强,必须撑住这个家,因为这是裴玄临走前托付给她的责任,也是她对他的承诺。
又是一个满月夜,陶洛柠扶着老夫人在院里赏月。老夫人看着天上的月亮,笑着说:“等阿玄回来,咱们就在这院里办喜事,让他用八抬大轿娶你,风风光光的。”
陶洛柠望着月亮,眼眶微热,轻轻点头:“嗯,我等他。”
月光洒在她身上,温柔却坚定。她知道,只要她撑着这个家,守着老夫人,裴玄就没有后顾之忧。总有一天,那个穿着银甲的少年,会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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