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宫的路上,澶潆还在想着姜定说的话。
舒平见澶潆不言语,心中生出几分忐忑,“姑娘,您生我的气了吗?”
澶潆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我带您来这,是为了还自己的人情。”
“无碍,今日她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建宫殿的麻烦,但还是被享乐蒙蔽了心神,对这些视若无睹,只是如今被她挑明、不能再自欺欺人而已。”澶潆此时忧虑该如何与霍洵说这事,他建这宫殿的心可比自己坚定多了。
“我还是觉得不应该隐瞒您。这位姜姨的女儿与我阿姐的一个工友曾在一所学院读书,不知怎么联系上的,她来找了我阿姐,阿姐给了她一封信,她又找上了我。阿姐的那位工友在帮了我们不少,我没法拒绝,只能答应带您去见她。”
澶潆点了点头,“这过程还挺曲折的。”
“您身处皇宫,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想见您一面确实是不易。”
她没有回宫,径直去了未央宫。听宫人说,霍洵此刻在宣德殿。
澶潆刚迈进门,霍洵便大步走来,拉着她的手道:“你来得正好,那日在天机殿做手脚的贼人已经抓住了。”
澶潆随他来到殿前,只见地上正有两男一女皆堵住嘴被绑着跪在地上。
澶潆默不作声地探查着这几个人,眼生,周身无灵气波动,也没瞧见什么法器,看着就是几个普通百姓,望向她的目光却是十分不善,甚至还有几分怨恨。
“天机殿的事应当和他们无关,将人放了吧。”澶潆淡淡说道。
“这三人是当场被捉住的,一个鬼鬼祟祟想进你的寝殿,一个欲往你的吃食中下毒,另一人则是四处散播对你不利的谣言,且他们都在天机殿出事那日去过上林苑,心肠歹毒,绝不能轻饶。”
澶潆听闻,凑近其中一人,搭上他的肩膀,体内确实无灵气的痕迹,且损伤颇多,在天机殿布置下阵法的,应当不会不知道养身之重要。她扯去他口中的布条,那人随即破口大骂:“你这妖女蛊惑圣心,劳民伤财为你建那个什么鹤宁殿,大动土木自古以来就是亡国之征兆,你……”
澶潆一个手刀劈过去,那人瞬间噤了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站起身,“确实不是他们,起码幕后主使不是,还是将人放了吧。”
“这人口出恶言,不能这么放过。”
澶潆面露疲惫,“随你。只是这些人的手段伤不到我,况且这宫殿之事,我也觉理亏,不想再追究。”
“将这几人待下去,听候处置。”霍洵吩咐道。立即转身,拉着澶潆在桌前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不都商量得好好的,是这些人的话扰乱了你的兴致?”
澶潆盖住他的手,说道:“这个什么殿,我们不建了好吗?”
“不知哪来乱民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并不只是因为这人的话。我虽一直告诉自己,要随心随性,可若是做一件事,只顺自己的意,而逆了全天下的意,那也是与我的心相违背的。”
“这几人又怎么能代表全天下的人,未免太瞧得起他们。”
“你当真觉得,只有这几人反对吗?他们只不过能找到机会进宫而已,而进不了宫的,你也无从得知这些人的想法如何。况且建这宫殿耗费甚多,这是很容易看清的事情,耗费如此大代价建成的宫殿只为给我居住,我们曾畅想过的宫殿建成的生活或许令人开心,可新鲜劲过去,看着也无什么趣味。花如此大的代价换一时的开心,我也觉得不值。”
“你不必操心,我来办就是了。”
“阿洵,你为何就是要建这宫殿呢?”澶潆看着他,眼中十分不解。
“我自然是想在各方面,都给你与我相当的地位,享受与我相同的尊容,这长乐殿是其一,还有玉玺,我为龙,你为虎,我们共理朝政,这样不好吗?”
澶潆听完,一时间也不觉惊讶,“地位与尊容,我暂且还不觉得它们有多重要,或许它们确实能带来好处,可我也不想因此背上骂名。”
“我此后定会加强宫中戒备,绝不叫此类事情再发生。”
“若听不见别人当面骂,这骂声便没有了吗?这与掩耳盗铃何异?”
“那便加大惩戒。”霍洵神色冷峻,“若再有嚼舌根之人便诛其七族,看那些人是要呈口舌之快还是要自己的命。”
澶潆讶异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叹了口气,“若你真这么做,我们岂不是真成了一对恶人?你若真是为我着想,便应该先听从我的意见,可你一直不顾我的意愿,将什么威严尊容放在我前头。若我只能靠几百人的仪仗、一座华贵的宫殿这些外物来显示自己的威严,而不是凭借能力使人折服,那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尊贵。再看宫人尽心侍奉、万民供养,只觉受之有愧。”
见霍洵面色松动,澶潆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眉目温柔,“阿洵,若你因此时背上骂名,是我更不愿看见的。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
霍洵垂目,还是败下阵来,“此事是我过于心急,有失考虑,既然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你,便要遵从你的意愿。”
澶潆回到玉章宫时,乌容已经在殿内等待了。
见到澶潆,她葡萄似的眼中满是惊喜,接着目光快速下移,想要上前的身体也停住了,朝她拜了一拜。
“不必如此客气。“澶潆拉着她坐下。
“澶潆,我记得你起初是来宫中看诊的,如今真的要留在宫中了吗?”乌容颇有几分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留在宫中的决定也是她这几日才做下的,怎么她在宫外都知道了。
“我也是猜测,毕竟皇上又是给女眷招侍卫,又是要修建宫殿的,你若不留在宫中,那这些又是给谁的?难不成是给昌宁公主的吗?不过算算日子,她最近几日要回来,倒是也有可能。但是昌宁公主有重华殿,最近所要建的宫殿不逊于皇上的紫宸殿呢。”乌容不知不觉便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
“这些事也说不准,说不定就出了什么变数。”
“也对。我可不可以先吃饭啊,今天折腾了一下午,午膳都没好好吃呢。”乌容一脸愁容。
澶潆噗嗤笑出了声,“是我没想周到了,之前自己吃过的苦如今还又叫你吃了一遍。”
于是立刻派人吩咐去厨房传膳。
“姑娘不去清凉殿吃了吗?”婉君问道。
“不去了,那边人再派人来传,你便说这几日我都在自己房中吃。”澶潆说道。
之后便屏退众人,二人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你这经历也太传奇了,听说皇上这病状好多年了,每年这时候,因着天气热,还要罢朝呢,请了许多名医都没治好,但却是被你治好了。如今皇上确实是十分看重你,你说不定就要一步登天了。”乌容两眼放光。
“别人看我是光鲜,可我总却觉得五味杂陈。在慈阴观做观主时,许多事也是初次接触,但也算是游刃有余。可今后要接触的便是更宽泛更复杂的事了,偶然的一个想法都能影响波及甚广,压力骤增。”
“我们谷中之人大多醉心医术,不愿参与凡尘俗事,于宦海之中浮沉,就是因为权势虽然养人,但也累人。我来参加百工会前便将这些都想清楚了,我来乾平就是为了振兴我们药王谷,让谷里的姐妹兄弟不再受冷落和欺负,若是能有这样的机会,再难再累都算不得什么。澶潆,你也是来为你慈阴观挣前程的,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就够了。这些压力扛过去就好了,总比失败后沮丧难过要好。”
澶潆眼神微动,这些话确实让她宽慰了许多。她看着霍洵为她忙前忙后,心中这些忐忑不安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和宫人说,她们也只觉得她撞上了大好事,这些情绪不值一提。或许是乌容和她本来就是带着相似的目的来到乾平的,又年龄相仿,因此更能理解对方。
“乌容,你放心,药王谷评级之事,若有我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澶潆,你现在就是我在乾平最大的靠山。”乌容古灵精怪的,作出崇拜状。
澶潆笑得仰倒,“好好,这几日你在宫中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和我说,我定会让你待得舒舒服服的。”
此时厨房的人送了膳食过来,她们便先吃起饭来。
蒸鸭、鹅炙、虾羹、豆腐羹……共十二道菜式。
二人吃完饭后,便去了乐府听曲,太液湖游船、扑荧、摘荷花。
洗漱完躺在床上,乌容来回翻滚了几圈,“澶潆,你在这宫中过得也太舒服了,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干的感觉真好。”
“快来,我已经将棋盘布置好了。”
她们在灯下下起棋来,只是二人棋艺都一般,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其实这宫殿大约是建不成了。”澶潆开口道。
乌容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会。”
逐渐恢复中。还是得动起来,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些别的,不能虚度光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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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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