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宣政殿事物,除了批阅奏折,还多了一项在百官中建立信息网。
皇帝虽然可以决断天下事,但身处皇宫,难免闭目塞听,被一些人的一面之词所蒙蔽。选用信任的官员获取消息、监督是十分有必要的。
霍洵向她列举了一些人,大多都不认识,但其中有两人倒是十分显眼。
陆昭琼和陆学真。
两人竟是兄妹,也是霍洵的表亲。
在慈阴观时总听婆婆她们说不要在意姓氏,可到了乾平,发现这里的人如此在意姓氏门第,起初还不解,如今一看还真是有缘由的。同一姓氏,说不定就有什么渊源。况且乾平官宦众多,她偶然遇到的两个便是身份不简单的。因此打听清楚更为稳妥些。
陆昭琼为国子监博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时常去各地编书,见识广眼界宽,性子又有些清高孤傲,不轻易为利益所动,在霍洵面前也是直言不讳,既不谄媚偏私也不瞻前顾后,实在是一个好人选。至于陆学真,虽不如昭琼和霍洵亲近,但也是清正温润的谦谦君子,擅水利。主持修建或修缮过大大小小十三个水渠,涉及八个州,政绩突出,因此晋升极快,二十岁任礼部侍郎。
二人受信任,自然有表亲的缘故。政权不稳固时常常会重用一些外戚,以便快速掌握权力。比如她,在乾平无甚根基,又无亲人,霍洵便提议她重视学院,慈阴观若有合适的人选,便可提拔重用。霍洵虽无这种情况,可亲戚中若有才能出众者,自然也会放于高位。
她之前也以那些高官为中心做过官场关系图,如今人物更多,信息也更多,比她自己打听琢磨要快多了,于是几乎是在桌前奋笔疾书,霍洵立在桌旁为她答疑解惑,为她磨墨,偶尔出声指点。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二人穿过回廊,往寝殿走去。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是个凉夜。风吹得梧桐叶作响,白日里的暑气也一并散了,就算是清凉殿也比不上此刻的。
二人便不着急回去了,在回廊之中缓慢踱步。夏日里本就衣衫单薄,此时已经有了凉意,霍洵将澶潆搂入怀中,手掌轻轻摩挲她微凉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是和她十指紧扣。
“这里若是有方鱼池就好了,若是处理政务累了,还可在此喂鱼。”澶潆立于栏杆前、指着侧方的绿地说道。
霍洵颇以为然地点头,“临池观鱼,确实不错。这园子如今看着是有些冷清了,潆潆可还有什么想改进的。”
“再栽种些桂花如何?你闻,这风中远远送来的,除了荷香,还有桂花香呢。我在慈阴观的屋子前就有几株桂树,桂花香浓,芬芳热烈,梧桐高洁,清远自在。如此看来倒也相配。”澶潆抬头望他。
霍洵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梧桐刚入秋便叶落,桂花正是香浓,此时香雾缭绕,倒是驱散了萧瑟之感,之后桂花再落,便可托于宽大的叶片之中了。”他颇为认真地看着澶潆,说道“潆潆,这主意真妙,从前我看院中的这些梧桐,虽是凤栖之木,可围于宫墙之中,不免孤高寂寥,这桂花的到来,给它带来的又何尝不是新生呢。”
“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好吗?”澶潆问道。
“你一直都是有想法有情趣的,主意也好,我也是被你折服。”霍洵正色说道。
“那我要在这园子里多放些玩乐的东西。”澶潆撒开他的手,小跑着往前,“喏,这里放一架秋千。还有那里,做一个花架。水池边放置几个石凳...... ”澶潆没有客气,直接来了个可汗大点兵。
“你慢些说,我要记不清了。”霍洵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澶潆转身停下,上前拉住霍洵的双手,满眼是笑,“我一想到之后可以如何玩,便觉得开心。”
霍洵神情微微收敛,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说道:“这些日子我总急着叫你适应新的身份,忙于一些所谓的正事,都忘了你当初留在宫里是为了玩的。”他又重新拉住澶潆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潆潆,如今许多事情都在筹备,不得不抽出功夫来。再者暑热,也束缚住了一些手脚。等这段日子过去,就是秋天了,那时宫中才好看,有桂园菊园可赏,还可去上林苑狩猎兵演、巡游赏玩、驰逐走马、采摘果实。那时你若觉得不够热闹,还可操办宴会,将宫外的朋友请来赴宴。”
“不忙里偷闲又怎会觉得这闲有趣呢,前些日子觉得整日地玩,实在没意思,如今忙起来了,倒也觉得格外充实。”澶潆上前,温柔又认真地看着霍洵,“自我出世后,在慈阴观待了一年有余,便觉得这一个小小的观,四时皆有景可看,有事可做,我也会同你一起赏遍这夏秋冬春的。”
第二日一早,霍洵下了宣乌容入宫的口谕。
之后便讨论起宫殿事宜,为应对这酷暑,她那宫殿也要建一件如清凉殿这样的避暑的屋子,地上铺墨砖,据说这种砖是采集极阴的河泥制成,工序复杂,但触之生寒。屋外装一圆轮似的物件,下接水源,摇动圆轮,便可将水送至屋顶,形成水帘,还可往屋中送风。
除去避暑,也要为冬天做准备。
霍洵说道:“地板下铺设暖道,这样便有源源不断的暖气冒上来,不管去哪都不怕冷了。温泉池也得有,皇宫之中只有昌宁殿中有,她是知道如何享受的。”
在将这些细节一一敲定后,澶潆此时也不由得期待起宫殿建成后的生活。
下午乌容便要过来,澶潆提早回到宫中准备。她之前吃过的苦可不能叫乌容再吃了,入宫门后用轿辇直接将她接来玉章宫。还有吃穿用住,皆得按她的心意来。
出房门时,看见舒平在檐下踱步,正往她宫中张望,见她出来,又赶忙转过身,神色慌张的模样。
澶潆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此时一副难言的样子,犹豫开口道:“姑娘,可以请您随我来一个地方吗?”
“可以,事情紧急的话就赶快带路吧。”澶潆点点头,只当是与她阿姐差不多的事。
只是这次并没有往横门处走,而是向西南而行,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边是一些侍卫的居所,还有练武场。
澶潆跟随舒平来到了一所废弃的院子中,院中草木横生,青苔遍地。
她拨开挡在眼前的藤蔓,“这院子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是谁想在此地与我见面吗?怎么不见人影?”澶潆说完转头看向舒平。
话音刚落,废弃的屋子中便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侍卫服饰,样式看着还崭新,头发扎成一团,眉高脸阔,颇有几分成熟踏实之感。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澶潆,在她面前跪下,说道:“在下姜定,是一名普通的金吾卫,费尽心思想要见到姑娘,是想请姑娘收回成命,不要修建汀兰殿。”
“汀兰殿?是最近正在筹办修建的那所吗,我竟然都不知道它已经取好了名字。”
“姑娘恕罪,我也是从那些工匠口中听说的,若有错误,请姑娘原谅。”
上午还在谈论宫殿事宜,中午便有人请她不要建这宫殿,她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泼了盆冷水,心中确实有些不大畅快,然而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盔甲,脸热得通红,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看着刚从练武场赶来的样子,这么大费周章找到她,应该是有理由的,于是那点情绪也很快平息了。
她将眼前的人扶起,“你让我不要建这宫殿,有什么说法吗?”
“理由有三,一是为您。这宫殿是依照皇上所居紫宸殿所建,若真动工起来,需征召上万余人,工期大约为两年。这两年间您应该是在国子监,在此期间大量工匠民夫涌入,易生盗窃抢劫之事,影响皇城治安,街道上经常托运石头、木材,造成道路不畅,多扬尘,那对您在乾平的生活也会有所影响。”说完她抬起头,悄悄观察起澶潆的反应。
澶潆听后面无波澜,双手抱臂,淡淡说道:“继续说。”
“二是为百姓。修建宫殿耗费巨大,而这些花费也终将变为各种税款由百姓承担,若交不上税,便只能卖地卖身,沦为流民,还可能有性命之虞。且修建宫殿,需到各地砍伐树木、采集砖石,森林砍伐殆尽、湖泊面目疮痍,胡梁一带正值雨季,此举会引发洪灾、滑坡多重灾害,那时将有更多人遭受灾害。”
澶潆皱了皱眉,在原地踱步,这话倒是令她想起之前给姑娘们编造的应召去皇城修建宫殿的工匠的故事,她看着姜定,姜定此时也在看着她,澶潆朝她点了点头,“继续。”
“三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我家女儿,还有我叔叔,在泰陵和施州做工匠,二人一个才刚成亲,另一个已打算颐养天年,可此次征召,她们也在名单之中,我不忍心她们背井离乡来到此处。”
“你不是乾平人吗?”澶潆问道。
“实不相瞒,我是施州人,来乾平是给人家里做武师的,前些日子知道了亲人的情况,心中是十分焦急,正当此时我从做工的那户人家嘴里听说皇宫正在破例招武功好心思细的护卫,护女眷安全,我借此机会进入宫中,只希望能为我女儿她们争得一个恩典,也为其它背井离乡之人争得一个恩典。施州离乾平暂且不算太遥远,可我听说姑娘您是千里迢迢从江陀而来,想必一路上也是奔波劳碌,与故乡遥遥相望,所受思乡之苦应当更甚。”
“你说得对。”澶潆垂眸叹气,低声说道:“若是自愿前来就算了,如果是征召强迫人来,哪有那么多人愿意离开家乡来此做这么久的工呢。”
沉思了半晌,澶潆看着姜定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既然修建宫殿这事有这么多坏处,那我也不会一意孤行。”
“我先在此谢过姑娘了。”
好多天没更,主要是情绪原因,有些emo吧,感觉自己写东西还是太平淡了,缺少戏剧冲突,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剧情,现在看来这就是看点的来源,所以有点自我怀疑了,好像自己在孤芳自赏,可能我不太适合写文。
也觉得我这段时间太颓废了,其实写文的初衷本来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事情做,缓解焦虑的情绪。所以如果情况正常还是会继续更的,毕竟是第一本小说,不想坑了,都写了这么多了,有始有终吧。但是不能保证日更了,现在少了些劲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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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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