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昨晚被捕过后，周复挣扎过几回、险些逃跑出去过几次，最后还是被一股神秘力量送了回来。
眼下他的四肢被牢牢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钢椅上，连面部也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要一尝试用异能挣脱，脑子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住般疼痛。
一阵带着薄荷香的凉风拂过他汗湿的颈间，盖住面部的黑罩随之落在地面。
久未见光的他皱紧眉头，眯着眼看向前方逆光的人影。
黑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西服外套……连带着眼瞳和头发都是深黑色的徐述昭站在白光下，双手背在腰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复。
“要杀我就趁早。”
未等徐述昭发话，周复干裂的嘴唇便吐出“最终的自白”。
徐述昭没有马上回话，他好像是在思考周复说这句话的潜在意图，头微微歪向一边，盯得周复浑身不自在。
“你是怎么复制异能的？”
白光从顶照到底却未曾照出徐述昭脸上的不平整，周复看久了，甚至怀疑徐述昭是异能部制造的机器人，不然他不可能有如此平整无暇的面部轮廓。
连皮肤也……
“你在看什么？”徐述昭背着的双手还放在后腰上，上身却微微前倾，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也顺势喷到了周复滚烫的脸上，“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为什么……”
徐述昭细黑的眼瞳犹如黑洞，仅仅对视片刻就能使人迷了心智，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周复闭上双眼，调整逐渐急促的呼吸，再睁眼时，神态已是古井无波。
“为什么那些武器对你都没有用？”
徐述昭眼底的笑逐渐扩大，可他的嘴角没有勾起，平整的面部肌肉也没有起伏。他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在自己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你现在是犯人，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是不回答呢？”
不知是周复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他挑衅完后，徐述昭眼底的笑意不仅瞬间消失，连眼瞳好像也变得更黑了。
徐述昭慢条斯理地摘下右侧手套，露出了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
一道冰凉的触感随着薄荷清香贴上了周复冒出青茬的下巴，还没感受完全这刺骨的冰凉，一阵阵痛瞬间袭来。
周复抬头又低头，双手如同禽类的枯爪，卷起又收紧，他咬紧的牙关发出“咔吱咔吱”声，不久便被溢出的压抑痛呼撑开嘴。
在白光照射下，皮肤被腐蚀时散出的两股烟衬得更加骇人。
徐述昭收回了抚摸周复的手，面无表情地为血肉模糊的右手戴上密不透风的皮革手套，目光牢牢钉在周复那正不断长出新的血肉的创口上。
周复浑身像被打湿一样不断颤抖，他忍不住闭上眼，反复想起别的事物，想要借此忽略掉皮肉生长时的拉扯和瘙痒感。
“你很特别。”徐述昭淡粉色的双唇几乎没动，说出的话却每字每句都清晰无比，“我们不想杀你，相反，我代表DSPC异能部邀请你加入我们。”
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条款的纸轻轻落在周复面前的桌上。
“我宁愿死也不想做政府的走狗。”
“你宁愿？”两声轻笑从徐述昭微张的唇瓣间传出，“你是肯定死不掉的了，但你之后的生活都会被关在这样的小黑屋里，每天接受不同药物、异能的影响。”
周复的头低着，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加入我们，你可以见到太阳，呼吸到新鲜空气，政府也会依照你完成任务的质量给予你还算不错的报酬。工作和被囚禁一生，很难选吗？”
“工作到死和被囚禁到死有什么分别？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荒谬吗？”周复抬头反问，“徐部长，你就这么喜欢当狗吗？”
“砰！”
周复的头被徐述昭用力按在桌上。
徐述昭凑近耳语道：“异能部有监管官和执行者之分，你之后的监管官有且只有我一个。如果你想骂我是狗，那么对我言听计从的你又是什么呢？”
周复喘着粗气，见自己刚才溢出的冷汗已经缓缓落在合同的签名栏上，了然地笑了。他舔着唇，露出森森白牙咧嘴笑：“那我这个狗崽子是不是要请你这个狗主子多指教了？”
徐述昭拎起周复的衣领，左右开弓甩了对方两耳光后才甩上门离开。
周复的眼前再次漆黑一片，可他的表情却比刚开始时还要放松。他哼着一首童谣，舌尖顶着破损的口腔内壁，“汪汪”叫了两声。
宋无为在审讯大楼门口来回走动，手里提着一袋维生素饮品和面包。走着走着，他的耳尖一动，双眼发亮地抬头看向逃生梯上走下来的人。
然而他眼中的惊喜很快就被疑惑冲散——他和徐述昭认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对方有失态的一面，更别说如此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
“述昭？”
徐述昭走得快，在于宋无为擦身而过的瞬间才发现他在，“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你忙，怕你没赶上食堂饭点。”宋无为提高了手中袋子，“你审完周复了？”
“嗯。”
宋无为凑近，眼白由白到黄再到白，问：“不顺利吗？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顺利。”徐述昭别过脸，抬手摸向后颈，“他会加入我们的。”
“哦？那谁当他监管官啊？”宋无为抱胸回想起昨晚的苦战，“这可是条野狗啊。”
“我。”
徐述昭简短一个字说完，宋无为立马僵在原地。
“我以为一个监管官管一个执行者？”
“是这样没错。”
这回不用切换蛇的形态，宋无为都知道自己慌张了：“述昭，那我们……”
“十年了，你也该晋升了。”
冬日暖阳照耀大地，徐述昭的脸被摇曳树影罩了半边。金色光照下，他的脸色似不如方才在审讯室那般冰冷苍白，嘴角若隐若现的微笑让一旁的宋无为不忍别过眼。
“无为，我相信你能做一个好监管官。”徐述昭抬手，用指尖拢过落下的刘海，“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这棵树下许的承诺吧？”
“记得。”宋无为垂眸点头。
“我们要让异能部越来越好，让这里变成一个温暖的家。”
徐述昭眺望远处传来的幼童喧闹声，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总有一天要出任务的。”宋无为踢走脚下的石子闷头道，“温暖的家是童话，DSPC是现实。”
“周复的能力很有用，如果他加入到我们的麾下，孩子们也许就不用那么早接A级以上的委托了。”
宋无为“嗯”了一声，抬手将食物和饮品放到徐述昭的胸前，踩着阶梯走向操场。
徐述昭拉开塑料袋，见里面躺着毛毛虫面包和维生素饮品，嘴角勾得更高，脚步轻快地朝宋无为的反方向，异能部的宿舍走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又渴又累的周复意识逐渐模糊前，那道门终于被推开。
他眯着眼望向光源处，以为是那个漂亮的机器人想起他了。没想到待室内白炽灯被全部打开，面前却站着一个面色不善的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红色的篮球背心和配套的短裤，略长的狼尾发垂在锁骨上，发梢还挑染了几撮蓝色，他上下打量周复，嘴里啧了一声抱怨道：“看上去脏死了。”
周复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嘶哑的声线：“让你被人当沙包玩具打，再不给吃不让喝试试呢？”
“哟呵？还会顶嘴？”霍星澜嘴上较劲，面部表情倒是没有多生气，“算啦，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不服气，到头来还不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周复终于有条件见到这个囚禁室的全貌。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潮湿阴暗的小黑屋，这就是一个有着简单家具的一居室，唯一不简单的只有囚禁着他的特质钢椅。
“！”
兴许是被囚禁久了，周复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十分不敏感，待他反应过来，霍星澜已经往他颈后注射了不知什么东西。
周复忍着颈后的侵入异物感，皱眉问：“这是什么？”
“控制器。”霍星澜从衣物下掏出一个银制的小仪器，在空中晃了晃，“你是执行者，我给你打的是抑制芯片。如果你暴走或者不听话，我们监管官可以随时限制你们的行动。”
“那个人呢？”周复看了一圈，发现那个机器人不在场，“他不是要做我的什么官吗？”
“你好意思说？！徐部为你落户的事跑了一整天，不然你现在尸体都不知道在什么垃圾场里躺着！回头见了他你给老子恭敬一点！”
周复啐了一声，暴怒的男人却冷静地抱胸盯了他好一会。
忽然，特制的钢椅卸下了周复手脚上的束缚，重获自由的他却没有逃跑。
他坐在原地，眉头微蹙着抬手，一道电流从手心升起，到半截就熄火般萎缩下去。
“S级异能的抑制效能是拉到最大的，在这里你就别想着天天用你那破异能了。”霍星澜按下墙上的按钮，空白的墙壁塌陷进去，转而推出一套完整的淋浴套件，“去，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胡子收拾好，洗个澡出来，我带你走一遍异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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