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演出到来的那一天，林亭穿得很正式。他的妆造都是节目组这边负责，录制节目的这段时间，他和化妆师已经很熟了。
林亭化妆时和化妆师聊着天。
“你的皮肤底子真的挺好的，就是容易有黑眼圈。”化妆师用手轻轻托了一下林亭的下巴，把他的脸摆弄正，细细端详着眼妆。
林亭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确实稍微有点睡不好就会有黑眼圈。”
化妆师没所谓地说：“没事，这不显得我技艺高超嘛，你黑眼圈再浓我也能给你遮住……不过还是要睡好一点，作息规律是最好的护肤。”
林亭化好妆，谢过化妆师，往舞台走去。
林亭从老远就听到了彩排的声音，很微弱，但是他照样一下子辨认出了表演的人是谁。
他慢慢走过去，路上碰见工作人员抬着东西走过。
后台虽然有灯，但是很暗。通道的尽头偶尔闪过几道光，应该是舞台的激光效果。
他走出通道，声音骤然放大，一束光刚好打到林亭附近，空气中的尘埃被照得熠熠生辉。
林亭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场景……如果当年的那场音乐节，赵钦枫如愿以偿登上了那个舞台，他就会这样在下面看着他，好像一粒被光照亮的尘埃，连漫无目的的漂浮都显得愉快。
林亭靠边站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赵钦枫唱了一半，停下来和边上的工作人员小声沟通着。
他看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林亭坐到位置上的时候转头看向观众席。
这次的观众席被坐得满满当当的，和之前任何一次录制都不一样。
随着情况的好转，节目组总算能想办法让观众们来到了现场，虽然每个人都需要按照防疫要求戴上口罩，但是他们毕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里了。
林亭向前看，看见一个熟悉的主持人。
“各位观众朋友，导师，嘉宾和学员们，晚上好！我是本次最终舞台的主持人，刘品。此时此刻，我感到荣幸而惶恐，或许在两年前，我们都会觉得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但在经历了疫情之后，我非常高兴能够再次在现场见到这么多的观众朋友们，这说明，我国防疫工作已经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果。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齐聚在此，共同观看这场盛大的演出。”
台上台下都响起掌声。
按照演出安排，今晚先举行的是复活赛，而在复活赛正式开始之前，现场的灯忽然全部熄灭，只留下大屏还在发光。
大屏幕切出了一个视频。
视频开头是一扇雪白的门。林亭觉得很熟悉。他很快辨认出，这是排练室的门。在视频停留的那几秒，林亭甚至都能通过门边墙上的一道划痕依稀辨认出这是哪一间排练室。
一双手从屏幕侧方伸出，握上门把手，然后向下一按，打开了门。
歌声从门缝流淌出来，一个学员正在用排练室中的音响练歌，他注意到镜头，声音没停，而是抬手挥了挥，似乎和屏幕另一端的大家打了个招呼。
这是在第一次公演就被淘汰的一个学员，林亭记得他是演唱赛道的。
之后镜头切换了很多次，一个个早已被淘汰的学员出现在视频中，背景大多是练习室和彩排现场。
他们在没有上台的机会的日子里，依然在努力练习，等待下一个被看到的机会。
最后大屏幕也暗了下来，现场响起了悠扬的旋律。
那旋律并不悲伤，而是欢快的，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中，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那些刚刚出现在视频中的学员一个个走出来，站成两排。
每个人都唱了一小段，简简单单的歌词，却格外打动人。他们笑着，挥着手，眼睛里盛着照在舞台上的光，映着注视着他们的观众。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不是排在第一个出场的学员的节目，而是所有参与复活赛的学员的节目。
林亭事先也并不知道这一安排，坐在那里微笑，和所有人一起，为他们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林亭真正开始打分的时候，手在颤抖。
节目组已经提前把学员分成两批，对于他们的要求就是，给会走到最后的学员打高0.5分，给其余学员打低0.5分。
最终演出的打分机制和先前的公演略有不同，导师和点评嘉宾这边不变，原先交由学员打分的部分被交给现场观众负责。
林亭最终落下笔，他脑海中打出的分数的个位数字是“9”，但是再减去0.5分之后，个位数字就是“8”了。
看完所有节目之后，林亭先前因为开头的视频和节目生出的几分动容已经荡然无存。
在参与复活赛的学员全部表演完毕后，有一个分数统计的环节，所有学员都忐忑地站在舞台上等待。
林亭静静地看着他们，依然是微笑着的，只是眼神有些无神。
王穹坐在他的边上，不露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他们这一遭已经不算白来了。”
林亭对他感激地笑了一下，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结果出来之后，节目组安排了特别照顾的两人果然顺利拿到了前两名，而第三名距离他们不过0.2分，第四名距离他们0.6分。第三、第四两位学员都被打了低分，如果没有节目组的一番操作，他们是可以获得复活机会的。
但是结果已经公布，台下响起的掌声是属于那两个拿到复活资格的学员的，而其余人努力了最后一回，不过挣得了个当背景板的机会。
主持人刘品出来说了些什么，林亭没有细听，他只是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努力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在复活赛和学员们之后的比拼之间，还安排了导师的节目。
赵钦枫和另一个导师一起去候场，先一步离开了导师席。
工作人员在刘品念主持词的过程中快速上下跑动着安排舞台装置。过了一会儿，林亭意识到现场又暗了下去。由于他在的位置离舞台比较近，他隐约看到赵钦枫和另一个导师已经就位，等待演出的开始。
他们唱一首关于离别的歌，和开场时学员们唱的那首欢快的歌截然不同。
但是这首歌最后的落脚点是希望。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遇，只要永远怀抱希望，这次离别就不会被视作永别。
林亭微微往后仰，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拘在眼眶里，不让它流出来。
他担心眼泪把妆花了。
下一个导师节目就热烈多了，直接来了个“串烧 饶舌”，节奏快，让观众们把眼泪都憋了回去，跟着摇摆起来。
众人的情绪被下下上上拉扯着，最终回归了平和。最后十六进八的环节终究还是到来了。
林亭有些为难地重新拿起打分表，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十六个节目被分成了两轮，在第一轮或者第二轮是通过抽签划分的，但是单轮内的演出顺序则是学员们自行商议的。
林亭看到节目顺序之后也觉得挺有意思。他们的安排就和刚刚两个来自导师们的节目一样，都讲究一个“反差”，嗨歌后面就跟个伤情歌，甜甜美美的歌后面就来个炫酷炸场的。
虽然打分让林亭十分痛苦，几乎是每一笔每一划都让他不舒服，但是这个节目安排着实让他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情绪跟着到处乱飘，弄得他需要用十成十的定力保持打分的状态，倒是缓解了些许因为打分产生的痛苦。
第一轮结束之后依然是导师上去表演节目作为中场的安排。林亭漫无目的地想着，还好导演只是把导师们拉上去表演节目，没有要求他们几个点评嘉宾上去表演。如果他们真的被喊上去，大概只能表演一个诗朗诵，三个人一人念一句，循环往复。林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了一下。
赵钦枫凑过来问他：“你在笑什么？”
林亭抬起头，轻声说了几个字。
现场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近乎嘈杂，所以赵钦枫根本没有听清林亭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张合几下。
赵钦枫又问：“你说什么？”
林亭贴到他耳边说：“不告诉你。”
可能是林亭靠得太近，他的嘴唇在赵钦枫的耳廓擦了一下。
赵钦枫这回是听清了，可是听清了和没听清也没有区别，赵钦枫扭头不理林亭，认真盯着舞台。
节目还没有开始，林亭见赵钦枫如此认真地看着，故意不看他，觉得好玩于是又凑过去，和赵钦枫说了自己刚刚奇怪的想象。
赵钦枫听了，一本正经地说：“那接下来他们唱的这首歌可能还挺适合给诗朗诵当背景音乐的。”
林亭之前没太注意中场安排的节目分别是什么，正准备去翻节目安排的时候，雄浑的一声喊骤然响彻演播厅。
林亭一听，转头和赵钦枫对视，又一起笑起来。
此时台上导师唱的这首歌正气凛然，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力，若是换成无人声的版本，确实很适合他们的诗朗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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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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