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严序疑惑地起身去开门。
因为院子门对着路，行人要是往里探头观望，院子就一览无余，所以在家，严序喜欢把门关起来待着。
不过昭昭他们回来都是直接推门而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一边思索，一边走向门口。
打开门一瞧，严序就看见昭昭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旁边还跟着双眼通红的顾知奕。
看着顾知奕拽着男人裤腿，下意识亲近的姿态，严序心中明白了什么。
李长青打了个招呼：“你好严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严序点点头。
顾瑾年慢慢拧起眉心，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下意识收紧抱着小人的手，正当他心生警惕时，待在怀里的昭昭张开了小胳膊，立即开口喊道：“爹爹。”
严序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就把昭昭从男人怀里抱了出来。
一落进爹爹的怀里，昭昭立马软下小身板，懒洋洋地瘫在稳当当的手臂上。
严序侧身让路：“进来吧。”
一行人坐在院中，乍然显得小院拥挤了许多。
顾瑾年将手中拎着的东西往前放了放，嗓音清冷地郑重认真道：“感谢你救了顾知奕以及这段时间收养他。”
他带了一些罐头糕点和肉，来的匆忙，供销社买不到什么贵重的东西，顾瑾年自觉买的礼品太轻了，面色有些愧疚。
严序没有拒绝，坦然收下来留给昭昭吃。
顾瑾年看着严序干净利落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趣味，他还以为会拒绝推脱几下呢。
分别总是来的突然，顾知奕见到堂哥后一直很高兴，等被牵着站起身，才反应过来他要走了。
顾知奕瘪了瘪嘴，拉着昭昭的手，仰头问道：“哥哥，我要把昭昭带回家。”
这会儿一出，严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不等顾瑾年回答，昭昭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摆了摆小手，小嗓音冷酷无情地拒绝道：“不呀，昭昭要在家。”
今天出去玩过了，现在他要陪爹爹。
昭昭紧贴在爹爹身上，满心满眼都是爹爹。
顾知奕有些生气地跺了下脚，不过也理解昭昭，他失落地看向昭昭，依依不舍道：“那我要走了！”
昭昭点点头，举起小手挥了挥，奶音软软地道别：“嗯嗯，知奕哥哥掰掰。”
顾知奕见昭昭一点儿也不留恋，脸鼓了起来，毫无道理地指责道：“你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我！”
回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昭昭不懂为什么顾知奕不开心。
看着顾知奕难看的脸色，昭昭把小疑惑藏进肚子里，转而说道：“昭昭会想啊。”
这会儿昭昭说得很认真，目光坚定。
顾知奕见状，稍稍高兴了起来。
“你不可以把我忘记了昂，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记得看。”
“嗯好。”
“等我回去把我的文具寄一份给你，还有书！你要好好练字，尽快学会给我写信。”
“知道辣。”
“你一定要想我呜呜呜。”顾知奕又折回来，拉着昭昭的手哇哇流眼泪。
昭昭挠了下脸颊，眨巴了下眼睛：“嗯嗯。”
顾知奕眼神犀利，看出了昭昭有些敷衍的态度，泪汪汪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还没走，你就不耐烦了！”
昭昭：“！”
“昭昭不说慌啊！”昭昭连忙摇头。
顾知奕狠狠吸了吸鼻涕，张了张小嘴巴还想说什么，就被早就看不下去的顾瑾年一把抱起，捂住了嘴巴。
顾知奕不满：“唔唔唔......”
我还没说完呢！
顾瑾年朝着严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蹲下身揉了一把昭昭的头发，在昭昭下意识捂住头睁着漂亮的眼睛看向他时，道别道：“我们走了。”
昭昭放下抱着头的手，歪歪头道：“掰掰。”
“明天找昭昭玩呀。”
昭昭对分别没有什么概念，以为顾知奕和面前的叔叔，只是像木木桃桃他们被爹娘喊回家吃饭一样，第二天就能见面了。
顾瑾年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大步朝外离开。
再不走，他就要抱不住怀里闹腾的顾知奕了。
这段时间昭昭和顾知奕形影不离，孟不离焦，见几人真离开，昭昭迈着小短腿往前跟了两步，随后又停下。
他知道知奕哥哥要回家去了，知奕哥哥在他家住了好几天，肯定很想爹爹，而且知奕哥哥的爹爹肯定在家也很想他，他在婶婶家待一天都想爹爹想得不行。
想到这里，昭昭捏着小手指，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不等昭昭多惆怅一秒，严序就拦腰把小家伙横抱了起来，昭昭立马将顾知奕抛之脑后，揪着衣服蹭了蹭小脸。
……
日子转眼又过了一旬，天气依旧潮湿寒冷。
明天就要过年了，今天一早村民就起锅烧水，准备把村里养了一年的几头猪杀了分肉。
严序一大早就被喊去杀猪，出门时天色蒙蒙亮，昭昭还没睡醒。
不知过了多久，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昭昭慢慢苏醒过来。
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转了下脑袋，肉嘟嘟的脸颊压在小枕头上压出了一个圆润的弧度，眼睫慵懒的半阖着，眼眸朦胧地看着虚空。
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昭昭眨巴了下眼睛，眉眼弯弯，小嗓音微微沙哑，软软呼呼地喊道：“爹爹！”
屋外，严序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呼唤声，他跺跺脚抖掉鞋子上的泥巴，脱掉并将蓑衣挂在屋檐下，早上到方才都一直飘着毛毛细雨，这会儿才渐渐停息了下来。
严序推开门，朝着床上的小人看了一眼，目光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昭昭小手探出来了一下，但又被冷得缩了回去，他抱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的小胖手，埋在暖和的被窝下。
严序挑了下眉毛，他没有急着过去，先将身上带着血腥味的潮湿衣服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出门匆忙，火盆里还没烧炭，严序给昭昭穿好衣服后，重新把圆滚滚的小团子塞了回去捂着。
严序力气大，负责和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干切猪肉的力气活儿，一直忙活到最后，也就没来得及回来做饭。
怕昭昭饿坏了肚子，他转身去厨房拿了两颗水煮蛋又回来，一颗给了四四，另外一颗给昭昭垫垫肚子。
鸡蛋一直放在锅里温着，还热乎呢。
鸡蛋的香气扑鼻而来。
严序将鸡蛋剥好递给昭昭，昭昭小手指一起掐，掰成两半，握着一半啊呜咬了一口。
随后将手中的另外一半转头递到严序嘴边，小嗓音含含糊糊道：“爹爹吃啊。”
严序垂眸看了眼，张嘴咬进嘴里。
将灶台里熄灭的火重新燃了起来，昭昭拉着属于自己的小板凳，小小一团坐在旁边。
严序习惯了昭昭黏糊糊的性格，简单将昨晚的剩菜剩饭炒热，然后当剁成块的排骨焯水过一道，放油翻炒起来。
这排骨上没有多少肉，是多分给他们几个干活的，也算是辛苦费了。
在食物匮乏的年代，能顿顿吃饱已经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了，更别提顿顿吃肉。
左右前后都有人住着，饭香味又掩盖不掉，为了不显得很引人注意，即便储物间里吊着不少腊肉，严序也没有天天炒肉。
肉香味格外霸道地随着热气弥漫开来，昭昭嗅动了小鼻子，就知道等会儿可以吃到肉肉，昭昭高兴得眉眼弯成一轮小月牙。
门外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自行车铃声，随后房门被人砰砰敲响。
“严序，请问严序在家吗？”
昭昭当即站起身来，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门口，欢快地挥舞着小胳膊表示他来帮忙开门。
“来辣，来辣！”昭昭边跑边回应道，拿出来小主人的姿态。
他人小个子矮，踮踮脚尖还差一点才能够到门锁。
见此，昭昭机灵地拖来一个小板凳，扶着门站上去把门打开。
听见屋里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邮差王小春眉头微微皱起。
不会只有小孩在家吧？
看着门前的两个大包裹，王小春暗道一声倒霉，这要是家里没大人就有点难办了。
“叔叔，你是谁呀？”
紧闭的房门慢悠悠被打开了一点，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孩仰着一张白嫩的小脸好奇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王小春愣了几秒，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把门完全打开，将趴在门缝上的小孩捞进怀里，似是惩戒地捏了捏小孩白皙的脸颊肉肉。
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形，王小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这...咋看着这么凶呢？
男人没有看他，只是低沉着嗓音，隐隐透着不悦与紧张：“下次不许把头塞在门缝里，危险。”
万一一个不注意真的被夹了怎么办！到时候真成了被门挤过的脑袋。
严序木着凶悍的脸，脑子里胡思乱想。
昭昭抱着爹爹的胳膊噌了噌小脸，奶音软软地道：“昭昭知道辣，爹爹不气呀。”
严序面色稍稍缓和，揉了一把小孩毛茸茸的乌黑头发，抬眼看向门口的陌生人。
“有什么事？”
听着明显冷淡了许多的语气，王小春内心里不免嘀咕，这人真的是村夫吗？咋比县城里的领导还有气势。
王小春指了指放在门口台阶上的两个大包裹：“你就是严序是吧？这是你的包裹，请你查收。”
严序眼眸微微疑惑，转念一想大概猜到了是谁寄的，稳稳抱着怀里的昭昭，单手将两个包裹拎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
见他轻轻松松地拎着东西，王小春羡慕又倾佩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不免咂舌感叹。
这人力气可真大。
等门被关上，王小春也回过神来，急忙骑车赶去下一趟。
隐约问道一股糊味，严序想起来锅里还煎着排骨。
随手将包裹放在灶台旁，急忙拿起锅铲将排骨翻了翻。
昭昭蹲在包裹旁，好奇地戳了戳，仰起小脸看向爹爹：“爹爹，什么呀？”
布袋袋里会是什么呢？
严序翻炒着东西，不确定地回答道：“应该是顾知奕寄给你的书本和文具吧。”
这么多，估计不止那小孩寄来的东西，他也猜不到会是些什么。
“等会儿吃完饭再拆。”
“好喔。”昭昭点点头，虽然他很好奇，但也很听爹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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