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严序将包裹和火盆都抬进了屋内，厨房通透，没有屋里暖和。
昭昭坐在小板凳上，靠趴在爹爹的大腿上，伸着小爪子烤火，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爹爹的动作。
严序将包裹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一套小学到初中的课本和若干文具以外，还有两罐水果罐头、大白兔奶糖、精麦乳、牛肉干......
最后，居然还有两罐奶粉！
严序目光闪烁，这东西即便他有钱也买不到，是个好东西。
另外一个包裹是几件小孩的衣服，崭新又厚实，一看就是给昭昭的。
严序拿着衣服在昭昭身上比划了几下，昭昭眨巴了下眼睛，软乎乎地问道：“昭昭的啊？”
“嗯。”严序点点头：“顾知奕家里送给昭昭的。”
衣服看着稍微大了一点儿，不过小孩长个快，要不了多久就合身了。
昭昭歪歪头，小嗓音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给他送衣服呢。
“为了感谢我们收留顾知奕吧。”严序语气淡然道。
昭昭半知不解地点点头，肉乎乎的小脸上露出可爱的小酒窝，低头摸了摸衣服。
严序转身又拿起另外一件，这时，衣服里掉出来了一封信。
“爹爹给。”昭昭立马弯腰捡起来递给他。
严序捏了捏信封，鼓鼓囊囊的，肯定不止书信，拆开一看，果然装了一大卷各种工业票和钱，两封信。
顾家出手大方，虽然他跟顾瑾年已经解释过他是为了救昭昭才把那窝小屁孩都带了下来，顺手的事儿，但顾家显然不那么认为。
顾瑾年把完好无损甚至长胖了一点的顾知奕带回家后，顾家上下都十分庆幸，听顾瑾年讲述那帮天杀的人贩子已经把人绑进深山老林里时，都心有余悸。
顾知奕还时不时插嘴，绘声绘色地讲起严序单枪匹马一路追踪到深山老林，一挑五打败了人才把他们几个小孩救出来。
听得顾家几位心一揪一揪，纷纷摸着生龙活虎的顾知奕红了眼睛，也对严序充满了感激。
原本顾云斯和秦澜打算亲自跑来南城感谢严序的救子之恩，但因为到了年关，顾云骁就把人拦了下来，让他们不要莽撞地跑来，打扰人家过年，有事儿等年后亲自跑一趟。
于是，顾云斯夫妇就勉强按耐住感激之情，先寄来了些包裹书信。
严序虽然只读了几年小学，但他脑子好使，记性也好，字都还认得全乎。
第二封字迹稚嫩，一猜就知道是顾知奕自己写的。
“顾知奕给你写的。”严序戳了下昭昭被养出了不少肉的脸颊，微沉的嗓音解释道。
眨巴着明亮的眼睛，一直注意着爹爹动作的昭昭，听见他这话儿，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目光里藏着几分好奇，连忙拽着爹爹的手臂，把书信扒拉到眼前，奶音软软道：“写给昭昭的啊！”
严序低声嗯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软乎乎的小脸上。
昭昭皱着眉头认真地盯着书信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眨巴了下眼睛，仰起白嫩的小脸，无辜地道：“昭昭看不懂。”
虽然跟着顾知奕学了几天，但他依旧还是个小文盲，这密密麻麻的书信，对他来说实在太难辣。
昭昭这奶声奶气的话，无辜又理直气壮，听得严序面色舒展，嘴角不由得勾勒出浅显的笑意。
笑笑之后，他把昭昭抱进怀里，带他看着书信，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等他念完了信，昭昭眉眼染上了愉悦：“知知要来找昭昭呀。”
知知就是顾知奕，他不在的时候，昭昭就喜欢叫他知知。
知知，知知......就像是夏天的知了虫叫声，昭昭觉得很有趣。
顾知奕听了后不乐意，觉得他年长于昭昭，昭昭应该叫他知奕哥哥，于是昭昭就对他知奕哥哥或者知知的混着叫。
等他看够了，严序将书信收了起来：“过完年后过来，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昭昭脑袋抵在胸膛上，掰着白嫩细小的手指头数了数：“要多久呢？是三天吗？”
举着四根手指头，昭昭仰着求知好问的小脸看向爹爹。
严序默默给他掰下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信里没说。”
“好叭。”昭昭轻叹了口气，小脸露出稍稍失望，不过失望很快就消失了。
知知没说是哪天，可能要突然出现吧。
严序将东西都收进矮柜子里，这柜子是他专门打来给昭昭放零食的，好几格抽屉，瓶瓶罐罐放最上面，糕点糖果都放下面几格，昭昭脖子上挂着用红线串起来的钥匙，自己也能翻东西吃。
冬天为了不让昭昭喝冰水，烧水壶里装满了水一直架火盆上热着，刚好可以用来冲泡奶粉。
奶粉罐子一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味，严序拿来洗干净的水杯，舀了几勺奶粉，热水倒进去，奶粉慢慢融化成乳白色，浓浓的奶香味扑鼻而来。
确认不烫嘴了之后，严序递给昭昭。
昭昭小小的手捧着杯子，撅着嘴巴呼呼吹了两口热气，低头喝了一口。
牛奶从舌尖滑过，醇厚细腻，留下一抹淡淡的甘甜和丝滑的触感。
昭昭眼睛亮了亮，砸吧了下小嘴，高兴地道：“爹爹，好喝！”
杯子有点大，他埋头喝的时候在嘴巴周围留下了一圈奶白色的牛奶，亦然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小老头。
严序侧头看向他，顿时，眼眸泛起淡淡的笑意，伸手给他擦了擦嘴。
昭昭还想塞给他喝，严序转头推到他嘴边道：“我不渴，自己喝。”
闻言，昭昭歪歪头，见爹爹真的不想喝，他才咕咚咕咚自己喝完。
事后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让爹爹给他揉。
他们才吃了饭，这会儿又喝下一杯牛奶，胀得昭昭不停打嗝，严序面露自责，想着让昭昭尝尝喜不喜欢喝，完全忘记了刚吃饱饭。
抱起软乎乎的昭昭，将烘热的大手伸进衣服底下，给他认真揉肚子。
......
翌日
清晨微风习习，空中雨露微微飘起，短暂下了一场毛毛细雨，雨珠水雾刚将灰黑的瓦片稍稍浸湿就停下了。
可能是风有点大，早上还雾蒙蒙，才没过多久就被风吹散，露出远处的山头树林，金灿灿的太阳久违地露了脸。
新年新气象，村里稍微有条件的，早早就找人写好了对联，一大早就张贴了出来，远远看着都喜气洋洋的。
村里的王大爷和知青院里的老知青李爱国都会写点书法，严序原先没有想到要找人写对联这事儿，等他反应过后，他先去找了王大爷，村里的人都喜欢找他写，他过去时，王大爷正忙得焦头烂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
严序想了想，带上鸡蛋找到了知青院的李爱国。
李爱国被他找上门时，先是被吓了一跳，看到沉着脸的严序，不由得思索起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人。
得知严序是来找他写对联后，李爱国面色一窘，赶忙铺纸提笔写好。
对联是严序贴的，不过昭昭也屁颠颠地帮忙将对联按在门上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平日里都穷吃穷穿俭省得很，但难得过年，都纷纷做起了肉菜，即便是再穷的人，也把家里藏了许久的丁点儿腊肉割下来炒了。
炊烟袅袅，就连村里最调皮捣蛋的小孩都舍不得出门，期盼地流着口水守在厨房门口。
城里这天小孩都喜欢玩灯笼，在村里家长舍不得花钱给小孩买那花里胡哨的灯笼，就用铁管子装着炭，让他们拿去玩，严序见状，也给昭昭做了一个，昭昭开开心心地提着跑去外边玩耍了。
孩童们结伴玩闹，稚嫩欢乐的小嗓音不断在村子里响起。
一群小家伙四处闲逛也不觉得无聊，精力充沛的很。
桃桃伸手拉了拉木木，皱着眉头问道：“木木，你出门有没有看到芽芽，她怎么没有来？”
桃桃和芽芽是好朋友，原本约好了今天一起出来玩的，但一直不见芽芽的身影。
木木挠了挠头，回答道：“芽芽好像生病了，我听见她奶奶一直在骂人。”
木木家和芽芽家挨在一起，声音大点儿的叫骂声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桃桃有些担忧。
见状，小孩王二娃就提议去看望一下芽芽，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哭鼻子。
几人手拉着手，结伴朝着芽芽家走去。
......
李家此时也都吃完了饭，李家父子俩喝了点小酒，吃完饭没事儿就回屋里躺着休息去了。
陈氏收拾完一大家子的残羹剩饭，抹着眼泪蹲在院子里洗碗。
她的婆婆张氏正坐在厨房门口，边烤火边盯着陈氏干活，生怕人偷懒了。
张氏觉得烧热水洗碗太废柴火了，根本不让陈氏用热水洗碗，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但依旧寒冷刺骨，粗粝的双手泡在冰水里有些麻木。
几个小孩探出脑袋往里看，有些不敢进来，小声地喊了几声芽芽的名字。
听到动静，陈氏抬头看见门口露着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她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将他们几个迎了进来。
“你们是来找芽芽玩吗？”陈氏温柔问道。
“是的姨姨，我们听说芽芽生病了，来看看她。”
几人稚声稚气地回答。
陈氏看着几个小萝卜头，她那微红的眼眶稍稍柔和。
“婶婶替芽芽谢谢你们，你们快进来，芽芽在屋里，我把她喊出来。”陈氏嗓音带着略微的哽咽，转身将芽芽抱了出来。
李大牛在屋里睡觉，她怕小孩吵到人后，李大牛朝几人发火，不敢把小孩带进去。
芽芽病怏怏地坐在陈氏搬来的凳子上，时不时咳嗽两声，不过看到好伙伴，露出开心的笑容，稍稍打起精神来。
昭昭看着生病了的芽芽，拉了拉陈氏的衣服。
陈氏很喜欢昭昭，低头弯下腰询问：“怎么了昭昭？”
“婶婶，带芽芽看病啊，芽芽不舒服。”昭昭皱着小眉头，小嗓音说道。
生病要看医生，然后喝药药。
听了昭昭这话儿，不等陈氏回答，厨房门口坐着的张氏就狠狠地啐了一口，尖声叫骂道：“一个赔钱货看什么病？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福气？挡了我李家的门道，害得我们李家抱不上孙子，我呸！”
话音一转又骂起陈氏。
“那碗要在那放多久？一身懒骨头，找了法子的偷懒。”
突然的尖锐声音，吓得几个小孩都弱下声音，看着凶神恶煞的张氏，大家都怯生生地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说话。
昭昭抓紧了手中的衣服，扭头望过去。
张氏从陈氏丢下碗筷拉着这帮小孩在院子里聊天起，内心就很不满，觉得陈氏又在找机会偷懒。
他们李家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不下蛋的儿媳妇进门。
本就拉着脸不高兴的张氏听见昭昭的话，脸色更加不悦，这会儿阴沉着脸，一双耷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昭昭，也不管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小孩。
芽芽听见奶奶又开始骂人，下意识紧缩了一下身体，贴在娘亲身上。
对上小孩们清澈的眼眸，陈氏脸上觉得有些难堪，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强颜欢笑道：“芽芽生病需要休息，下次你们再来找她玩好不好？”
几人纷纷点点头，跟芽芽挥手道别。
昭昭低头在衣兜里翻找了一番，掏出了颗糖放在芽芽手里，软声道：“芽芽吃糖，病病快走开。”
昭昭学着爹爹安慰他的模样，拍了拍芽芽的背。
芽芽看着手里的糖悄悄吞咽了下口水，有些不安地看向娘亲。
陈氏眼眶一红，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都怪她没用，害的芽芽跟着她受苦。
“婶婶谢谢昭昭。”陈氏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昭昭毛茸茸的脑袋，目光感激道。
昭昭摇了摇头，奶声奶气说了声不客气后就迈着小短腿，连忙跟了上去。
陈氏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芽芽渴望的眼神上，连忙将糖剥开给进她嘴里。
芽芽嘴里被塞了颗甜滋滋的糖，眼睛微亮。
好甜！
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芽芽心中微微期盼，内心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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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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