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袁宇想了想,“我觉得凶手还是在严玉和陈洛天两个人之中,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他皱着眉,“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俩在刘公公死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林与闻叹口气。
袁宇很快想明白,这两个人都有足够的权势,上赶着给他们作伪证的人数不胜数,因此他们两个人就算真的不在场,所有的证言也不足使人相信。
“而且他们俩随时会可能搬出我根本不敢问的主子来。”
这也是原因之一,他们俩想逃脱调查实在太容易了。
“那我觉得还是他们俩。”
袁宇又想了想,“但严玉那个样子……”
“陈洛天,对吗?”
林与闻看他这样摇头晃脑的,有些无奈,“你不需要非得这样。”
“嗯?”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与这个事参与太深,其实对你不好。”
袁宇张了张嘴,果然是这样,因为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止是好友,所以林与闻不愿意与自己再亲近了。
他低下头,沉默地跟在唐雪楼和林与闻的身后。
文渊阁是内阁办公的地方,今日有两位大人值守,分别是太子太傅李承毓和工部尚书许优。
李承毓和林与闻是同届的进士,亲密不比寻常,一见他来了惊喜道,“林与闻?”
唐雪楼对李承毓行礼,“李大人,林大人想来内阁询问你些事情。”
李承毓对他点了下头,“什么事,你怎么深夜可以进宫?”
内阁是看资历的地方,年龄不相关,许优虽然比李承毓年长,但他其实是在阁老请辞之后补进来的,因此对李承毓很恭敬,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李承毓算是林与闻的案子里基本没有收到波及的人,他那段时间在山里弹琴呢,就算是圣上想怪罪他也没理由,因此他和林与闻没有半点生疏,“你快说话啊。”
林与闻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得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刘青的死不能告诉给圣上,但能告诉给阁臣吗?
“大人,司礼监掌印刘青今夜去世了,林大人怀疑是谋杀。”
这个唐雪楼真的,片叶不沾身啊。
“什么,司礼监掌印,”李承毓和许优对视一眼,“我今早才见过他!”
看来找对人了。
李承毓拉着林与闻坐下来,“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林与闻挥开李承毓的手,“你别问,我来问。”
“也好。”
李承毓长得好,性格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你问。”
“今天刘青找你了?”
“嗯。”
“跟你说什么?”
“问了我太子最近的课业。”
“太子最近课业怎么了?”
“如常啊。”
“……”林与闻替他总结,“太子如常,那刘青怎么样?”
“也如常啊。”
真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出来,“一个司礼监掌印,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来太子的课业来了?”
“啊,”李承毓明白了林与闻的意思,“应当是我之前同他说过,太子听课的时候不太集中,总是犯困,我想着是不是底下伺候的人不够尽力。”
“你就直接这样说啊?”
“嗯,我也只能同他说啊,”李承毓没觉得跟司礼监掌印直接提宫人不力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太子已经在课上昏昏沉沉许久了,如果不同他讲,我就只能同圣上讲,那不是更不好吗?”
倒也没什么错,反正这种美男子的社交原则跟他们也不一样,没准刘公公还觉得他坦诚呢。
“那他听了你说太子的情况转好之后有什么反应吗?”
“说‘这样便好了。’”
林与闻说,“就这样?”
“就这样。”
“那好吧。”林与闻其实还想再在文渊阁里待会,毕竟他有生之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李承毓也不赶他,问,“刘公公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上报?”
“这些太监说,要等我找到凶手之后他们才好跟圣上交代。”
李承毓瞪了一眼唐雪楼,“你们自己出个替死鬼还不够,把朝臣也卷进来?”
唐雪楼微微一笑,“林大人是大理寺少卿,刑狱案件本就是其本分,怎么能算卷进来呢?”
“那你们怎么不找刑部或者都察院的人?”
“有想过,刑部丘大人,刘大人,和都察院沈大人,”这是真的,“但还是觉得林大人可能更合适些。”
原以为李承毓还得跟唐雪楼怼几句,没想到李承毓点头,“确实是这样。”
李承毓是个运气奇佳的人,一张好脸不说,第一次参加科举就是探花,心里一不高兴就隐在山里不出世,但刚回京城就是光禄寺卿,后来又被破格擢升不到三十五就能入阁,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应该走的道路。
林与闻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但,林大人深夜非召入宫,原因都在你们,”李承毓庇护林与闻的方法也非常直接,“这个无论如何你们也要认下来。”
唐雪楼点头,“这个知道,司礼监不会推脱。”
李承毓也相信他,转而看林与闻,“还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其实没有,林与闻本来也没打算从内阁这问出来什么,毕竟比起那些宫人,内阁的人更没有动机。
对于朝臣来说,刘青这样的司礼监掌印简直千年难遇。
不过好不容易见到李承毓,话话家常倒也不错,“太子现在读什么书啊?”
“中庸大学已经都读过了,现在对孝经有兴趣,我就陪他读,”李承毓一提起太子,脸上甚至都有点慈祥,“太子聪颖却稳重,现下才五岁,就知道不骄不躁,实在令人喜爱。”
“太子现在是在……”
“在坤宁宫,”李承毓叹气,“本来圣上是想让太子独自到东宫居住的,但我觉得孩子实在年幼,难免思念母亲,不要那么残忍得好。”
“再加上在坤宁宫里,日常有四个大宫女和八个小太监跟着太子,连晚上都有专门的人守夜,”他谈起小太子真的是滔滔不绝,“这些刘公公都是跟我保证过的,他们会全力支持太子读书这一要事,但我那天其实也想了,还是应该要个教习师父教教太子武功,但又怕他现在还小,一接触那些拳脚上的事情忘了正经事可怎么办……”
林与闻听得脑袋疼,他不讨厌孩子,但是喜欢肯定也没那么喜欢。
像李承毓这样,连别人家孩子都这么喜欢的,他尊重但完全不理解。
即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林与闻现在纯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了,袁宇转头看看外面,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寅时就要到了,司礼监给林与闻解决案子的时间只到天亮,林与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正想着,一道黑影从他面前突然闪过,他下意识就抓住了来人的胳膊。
“袁指挥使?”
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人看着袁宇。
袁宇愣住,这是林与闻自己的小随从,黑子,从前是个盗贼,因为脸上被刺了字所以一直戴着面具。
“你从哪来的?”
黑子的功夫有一半都是袁宇教的,因此对袁宇也没什么敌意,“我一直在。”
“什么?”
“果然有人进了那个房间?”林与闻问黑子。
黑子点头,“大人说得对,有人,已经控制起来了。”
袁宇一头雾水,“林与闻,你说清楚。”
“黑子是跟在陈嵩他们一起进宫的啊,你没看到他吗?”
袁宇真的没看到,他看向唐雪楼,唐雪楼却是不太惊讶的样子,“我们的人去找那位仵作的时候,她就说要带两个人一起进宫,咱家同意了。”
“可是……”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林与闻这会着急了,赶紧拍拍李承毓肩膀,“回头再聊。”
几个人又赶忙往司礼监跑。
等着他们的是被控制起来的陈洛天。
他跪在地上,满脸都是被抓住了的懊悔,他看到林与闻,急忙道,“林大人,真不是我杀的人。”
袁宇这才明白,黑子本来就是林与闻安排的棋。
自己和黑子相识都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那么陈洛天他们更不会有知觉,带着陈嵩和程悦出去找线索就是借口,林与闻就是想知道到底谁会在他离开的时候重返命案现场。
“是你杀的人?”唐雪楼难得皱眉。
“怎么可能,老祖宗没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怕是要销毁证据吧。”严玉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看得出来,他真的是随时准备咬对方一口。
陈洛天呸了他一下,“别在这没病找病,我碰老祖宗一下我下辈子转生当猪狗。”
“我看用不上下辈子,你现在——”
“他拿走了这个。”黑子打断两个人斗嘴,把一个账本交到林与闻手上。
林与闻翻了两页,发现上面都是些药材名字,“这是什么?”
唐雪楼低头看了一眼,又翻了几页,眨眨眼,连他都有点莫名,“这是御药房的账本。”
天都要亮了,再来个御药房实在……
林与闻比王安福都心凉。
就是那位尚膳监的那位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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