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着一脸哀怨的赵明途,怒气也消了,我是真的拿姓赵的没办法,“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不要急,一件事一件事来,以后说不定你看到我都烦了。”
“不会。”摸摸我的脸,明途终于还是笑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烦,直到——”
我按住明途的嘴唇,“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会带你走的,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用力点点头,如同过去那个只听我话的少年,他明眸皓齿神采飞扬,他不该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更不该在这个不爱他的时代里化作尘埃。
一时间想太远了,我们都看着远处蔚蓝天空中的流云与飞鸟,暂且就这样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远的路,该累了。
难得好好在太医院翻了一下午书,又和余清谈了很久,他给我讲了许多外邦医师治病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但很有趣。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余清今天不当值,之前约好去他家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余清为人正直,只一心爱好治病救人,是桑鸿收的关门弟子,如果不算我的话。他只娶了一个妻子,叫文渊,儿子十二岁,叫余澈,正在学堂念书。
我很久没去他家了,文渊见我来了,开心地迎上来,直说要亲自下厨好好招待我。
文渊怀胎八月挺着肚子不方便,我赶忙把她按在凳子上,“嫂子坐好,我来就行。”
余清是个顾家的男人,他换了衣服和我一起摘菜,院子不大,我们坐在一起东拉西扯,久违的温馨令人放松。
我好久没下厨了,已经生疏,余清见我手忙脚乱,忍不住边笑边帮忙。
饭后在院中喝会儿茶,看着夕阳落下,月亮升起,余清说道,“一正,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师兄,你我之间有话直说就好。”
“事关太后。”
“……”
“虽然一直以来是张继在照料太后,但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总归是会留下一些没处理干净的药渣……其中有一味药的剂量,越来越大。”
“金尾叶,似曼陀罗一样,有镇定安神的功效,同时也会导致谵语幻觉,人如同活在梦境中,永远都醒不过来。”
余清垂着头缓缓道,“一正,我和师傅都很担心你,还有——皇上。”
我看着自己胳膊上扎眼的红线,不由地搓了搓,“师傅最近好像没有来信吧。”
“哎,是啊,通常不会间隔这么久。”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不该去西域,我该阻止他的。”
余清探过身子,摸摸我的头,低声安慰道,“师傅是个执拗的人,和你一样,认定要做的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去做。”
“你和师傅为我们做的够多了,这么多年了,仍没有找到破解之法,那大约是——”
用力按了按我的肩膀,余清严肃认真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皇上,你自己也要当心。”
“嗯,还好有你和师傅,不然我们哪里能活到现在。”
沉静的夜,余热逐渐散去,玉盘高悬、知了鸣叫,多么好的夜色,却令人有些忧伤。
临走时我作势要检查余澈功课,这个家伙竟然说姑姑古诗都背不了几首,就不要勉强了。是啊,背古诗我不在行,敲他脑门可不手软。
告别了这家人,我想着要给快出世的小崽崽买衣服,于是没着急回家,而是去街市上逛逛。锦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正在挑衣服,竟然碰到了季寒山,他身边是个陌生面孔。
有些意外,有些紧张,季寒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最终,笑容取代了一切,“一正,这么巧。”
“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叫莫字非。”
莫字非,完全没听过的名字,我出于礼貌点点头算是行礼了。
“这位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黄一正黄大人,久仰久仰,说来咱们是同乡呢。”
寒暄了一会儿,莫字非十分有“眼色”地去买冰镇的梨子汁,留给了季寒山和我独处的机会。我买好了小娃娃的衣服鞋子,叫店家包好了直接送我府上,随后便和季寒山一路走到了河边。
对面的珍馐楼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我在河这边看着,一边和男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对了,半夏的出嫁礼准备得如何了?”
“家父正在操办,一切都按照公主的身份筹备,必不会亏待了她。”
原本这事儿该皇后操心着,盯着礼部筹办和亲礼,可惜迎蓁是个懵懂的孩子对这种事无能为力,而至今后宫妃位空悬,不能名正言顺代管后宫。对于这个事,也有朝臣提出该早点册立妃子为皇后娘娘分忧,实则是为了限制我以及高佑的权利。
“你和半夏很熟吗?”
季寒山顿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地说,“我们一起长大,确不忍看她远嫁。”
原来是青梅竹马,我叹口气说道,“女子的命从来不由自己,有父兄做主,哪里轮得到女子说个不字。”
“也不尽然。北正王萧瑾将军镇守北疆,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季寒山摸摸后脑勺,又说,“朝中不也有黄一正这样的女官,能将后宫管理得宜。”
我哈哈笑起来,“多谢你夸我,我对你的好感又多了一份。”
夜色中仍能看到男人脸红了,喝完了梨子汁,我也该回家了。出于君子风度,季寒山将我送到家门口后才离开。我看着他和莫字非的背影,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
家里出人意料得安静,莺儿告诉我他们出去喝酒了,好吧看来徐鸮动真格了。我洗了澡,心想趁机会赶紧睡一觉,还没爬上床,门口来报有人找我。
我一出门看到何峰,顿感不妙,这个家伙不敢看我,只比了个上轿的动作,我上前问道,“我今天不去会怎样。”
何峰嗫嚅道,“会罚我练一晚上枪法……”
“挺好啊,强身健体。”
“大人……”
我实在是困倦极了,说道,“好好练枪吧,不然你可追不到雪客,她可是有足足四个难对付的哥哥!”
回到屋里倒头就睡,这一夜极其安静,要不是阿卡娜的行李还在,我都以为她们已经悄悄走了。
次日准备进宫时那伙人才回来,只见阿卡娜一脸镇定,她扶着醉醺醺的徐鸮,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哼,就他这点酒量也想把我喝倒!”
喀尔巴哈神气地撇撇嘴,“我们小姐的酒量可不是你们中原人能比的,哼!不自量力!”
我大惊失色,连忙叫人把徐鸮扶回他的房间,他迷迷糊糊的,我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
宋鹤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宰了我。
摸徐鸮发热的脸,我将手贴在他颈侧,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事。”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今天不进宫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抬手摸摸我的头发,徐鸮晃晃头,“我没事,睡一觉就行。”
“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徐鸮喃喃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别离我太远。”
说着,徐鸮便睡了过去。
叫人去宫门通传,我今天确实没心思处理宫里的杂事。不知为何我有与徐鸮相同的预感,有些阴谋正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下悄悄酝酿。会和小车国有关吗?还是和赵泽荫有关。
想起初次见到这行人是在花市,那里会有线索吗?我见几人都睡觉去了,心想,既然你们不老实交代,那就别怪我暗中行事了。
白天的花市与夜里截然不同,可以说正经了许多。挨个把客栈走了个遍,我终于找到了阿卡娜他们之前歇宿的地方。老板也很上道,告诉我阿卡娜她们昼伏夜出行踪诡秘,一看就不像好人。
果然,不是单纯为了看什么即将嫁到小车国的嫂子和赵泽荫来的,阿卡娜之前混入露水苑便不见行踪,压根不是冲丁半夏去的。
已到正午,我顺便在客栈吃个午饭,点了一道胡羊焖萝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天实在太热了。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原本我没太在意,可男子配着的弯刀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西域常用的弯刀,特别的是弯刀刀鞘上有一个狼头标志。
我隐约在哪里见过,对了,是阿苏胡图的配刀,一模一样的狼头标。
“喂,你看什么。”
低头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假装镇定挑菜吃,视野逐渐被人影遮蔽,我抬眼看去,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看得出来是中原人,她高束的头发上绑着赤红色的发带,双耳戴着红宝石制的柿子耳珰。
打量我一番,女子竟然掉头走了,回到了她的同伴身边,她用西域话说,没事,只是普通人。
魁梧黝黑的男人不再言语,我舒口气,扒了几口饭便结账离开了。
说起西域话,不是我特意学的,只是要读风物志便不知不觉间跟着余清学了些基础简单的,因为他也不可能一直给我翻译。
天太热了,骄阳似火,直烤得我头发晕,便是打着伞都无济于事。在卖冰饮的小摊子前歇歇脚,我要了石榴汁,与小哥攀谈着,完全没注意到有熟人走近。
“大人?”
我看去,竟然是白小白。有些意外,他四周张望一番走上前来。
白小白今天不当值,所以出来买些东西,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他说昨晚上何峰一宿没睡,操练了一晚不说今天又得在大将军跟前当差,估计恼火。
我撇撇嘴,要怪只能怪赵泽荫,与我无尤。
“大人,你脸色苍白是不是中暑了。”
拒绝了白小白送我回家的好意,我继续去搜寻线索。仔细想想,阿卡娜她们还会在哪里留下线索。对了,喀尔巴哈用宝石当住宿费,他们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去换银子用,花市就有兑换银两的铺子,他们来了这么多天,不可能没去换钱吧。
弯弯绕绕来到那个叫金玉堂的铺子,我在对面找了个阴凉处观察,换金所,专门给番邦商人兑换货币的地方,当然,也收兑各类宝贝。就在我几乎快热晕过去时,我看到方才吃饭时遇到的一男一女走了进去。
直到傍晚太阳下山,这两人都没有出来。
[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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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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