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小白摇摇头,盯着面前的祝山枝道,“你在门口等我,没事,他不敢怎样。”
“不行!”
“哎呀呀,真是倔,无所谓,你可以坐着听。”
我打量着祝山枝问道,“毒药吃下去了?”
“对啊,不是说好的?你想反悔我杀了你哦。”
小白此刻死死盯住祝山枝,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祝山枝挑衅地看着我们,一脸得意。
“这个毒会时不时发作,直到一个月后会愈加频繁,最多两个月就得服解毒丸,不然随时可能死。”
“……你都没给我诊脉,不是说要确定剂量?”
我冷哼一声,心想这家伙脑子果然也不好使,“我骗你的。”
祝山枝一愣,拍案而起,吓了隔壁桌的食客一跳,“好你个黄一正,你敢耍我!”
“是你不守诺言在先,我救了你,你却没有帮我找到桑鸿。”
低头沉思片刻,祝山枝竟然又坐了下来,然而这一次,小白抓住了时机骤然出手——碍于四周有人,两人只在桌案之上暗自动作,指风掌影交错皆藏于方寸之间。祝山枝从容不迫,信手拆解对方来袭的每一招式,神色间未见半分慌忙。
不过数招之间,他已占尽上风。手中竹筷如电递出,倏然顿住时,筷尖离小白的喉头仅余一发之距。果然是杀手出身,招式凛厉、出手无情。
“你要找神医是吧,不如你跟我走?”
“你说什么疯话。”
祝山枝看着小白冷笑了一声,“你们在浮荼城找了半天线索不也没查到神医的下落。”
“……好,我跟你走。”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
“不!大人!你不能走!我答应过大将军保护你!”
我按住小白的肩膀冲他摇摇头。
祝山枝走在我身边,一点都不慌张。一起穿过街巷,走到无人的巷子口,我刚想开口时便被打晕了。
头有些痛,醒来时手脚都自由着,迷迷糊糊看到厄齐努尔坐在角落里看着我却不说话,而祝山枝蹲在他面前背对我发出一阵阵笑,“我就说抓她很简单,只要用神医一钓,她就会上钩,因为上次我碰到她,一提神医她竟然哭了,我分析得如何?”
“……有理有据,不过她醒了。”
顺着厄齐努尔的手指祝山枝回过头来,他蹦蹦跳跳到我跟前,将我拉坐起来。
我揉了揉后脑勺,一个大包,现在还痛着。
“你竟然骗我。”
“哈哈,谁叫你这么轻易上当。”
“你既没有他的下落,究竟为何要死缠着我。”
祝山枝拍拍我的脸,笑道,“你猜。你猜到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这时厄齐努尔有些无语地扶额,好似也受不了祝山枝了,“别玩了,祝山枝。”
“猜?好我来猜猜看。”
首先,可以排除这两人是在监视使团的动向。尽管他们几乎一路尾随,但赵泽荫曾明确说过,负责监视的另有其人。其次,他们也不是为了玉柳而来——这女子绝不会冒险再次接近赵泽荫。她已身中剧毒,若不及时服下解药,性命难保。
然而祝山枝前后两次前来寻我,主要目的却是询问他们所服毒药的有效时长。这实在不合常理。既然他已清楚巴磷蛇毒如何解,又何必非要确知毒发之时?若他们已服下解毒丸,自行处理便是,为何还专程来找我推算时间?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推测,剩下的线索自会指向真相。我回想起初来西域时第一次遇见祝山枝的情景——当时他正在寻找桑鸿。是了,他并非为我而来,他要找的,是桑鸿。正因为桑鸿曾救过他,且医术高超,他需要我师父去救治一个人:一个早已服毒、却迟迟未能与他们汇合的病人。
竟然为的是与和亲毫无关联的事情么。
想起赵泽荫曾说这帮杀手都是双人行动,我突然明白了那缺失的另外一人,就是这个消失的“病人”。
“你们想抓我去救一个人对吧,救厄齐努尔的搭档。”
眼睛瞪得老大,祝山枝的表情出卖了他,看来我的推论是对的。
突然,厄齐努尔拔出狼头弯刀向我走来,眼中却并没有杀意,“祝山枝,这个女人不能留,她太聪明了。”
“慢着,我可以帮你们去看看那个病人,我虽然不懂医术但能大致判断出他得了什么病。”
就在刀指向我时,祝山枝死死盯住我推开了厄齐努尔的刀刃,表情变得阴沉,“黄一正,和我做笔交易。”
“你这言而无信的家伙,我信不过了。”
祝山枝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几乎挨着我的脸,“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情报作为交换,无论桑鸿神医在哪儿,他最终都会在卑陆。”
我震惊的样子清晰地被祝山枝捕捉到。
“祝山枝,快点,时间快到了。”厄齐努尔收起刀,慢悠悠走出了门。
“如何。”
“好,我和你交易。”
祝山枝松开手,摸着我散开的头发,“蝰蛇寨这帮废物,差点毁了这么漂亮的头发。”
“你要和我交易什么?”
祝山枝笑了笑,站起身,“下次再见,黄大人。”说着祝山枝便离开了。我连忙跑出去一看,竟然就在方才喝茶的茶馆后院底下储藏室。
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我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祝山枝这个家伙,不太对劲。
返回途中,我便遇上了赵泽荫。他勒住马,翻身而下,目光在我周身无声地扫视一番,却并未多言,只一把将我带上马背,调转方向驶离了喧嚣的街市。
他径直带我去往西陲大营为他备下的大将军营帐,按着我的头进入,继而冷声朝身后的小白下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真是一点不省心。”
“我要去卑陆,我师父去那里了。”
“……冷静,他也许在骗你。”
“……”
我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心中隐隐觉得祝山枝并未说谎,只是他的话中暗藏机锋,值得仔细推敲。他说“无论桑鸿在哪儿,他最后都在卑陆”——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然之间,我似乎想明白了。那个大量收购药材、甚至不惜高价召集医师的人,就在卑陆。因此,被人贩拐走的桑鸿,最终的落脚点也必然是在卑陆境内。若果真如此,事情就变得极为棘手。自从象西山一役,卑陆被赵泽荫重创,元气大伤,如今对外来者戒备极严。我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卑陆,更不要说找到师父、带他离开。
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摸了摸我后脑勺的包,赵泽荫坐在我身边长叹了口气。
“一正,明天把你们送出关,我作为护送使的任务就结束了。”
我疑惑地看向赵泽荫,问,“你不去小车国?”
“……”
我跳起来,气愤不已地一把抓住赵泽荫的衣领,“你想甩开我们,自己去杀多塔塔报仇??赵泽荫,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你死!”
“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明明答应过我,也向皇上承诺过会回锦州过丰穰节——我就罢了,你连圣旨都敢违抗,是要抗旨不遵吗?!我看不冷静的人是你!你到底把自己的命当作什么?能不能别再这样幼稚冲动!”
“黄一正。”
“闭嘴!!你们一个个的都快把我气疯了——尤其是你赵泽荫!任性自大、胡作非为!这趟真是放虎归山……早知你这么莽撞,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我当初就不该去求皇上!太气人了……实在太气人了!”
“……”
我连珠炮似地吼了一通,直到口干舌燥。赵泽荫却并不慌忙,只静静斟了杯茶递给我,另一只手轻拍我的背,如同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你怎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吗?”
“你说完我再说。”
撇撇嘴,我一口气喝光茶,“你说吧,我倒要听听看你怎么狡辩。”
赵泽荫不慌不忙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说我护送使的职责履行完毕,没说我不去小车国,也没说我会像个没有脑子的莽夫一样冲到卑陆去复仇。”我狐疑地盯着赵泽荫,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会卸下大将军的身份,卸下荣亲王的身份随你们一起去。”
“那你以什么身份。”
赵泽荫笑着摸摸我的脸颊,“你黄一正护卫的身份。”
“……你,你要用徐鸮的身份?”
“挺合适吧。”
“合适合适,只要你不擅自行动,怎么都合适。你不要急,我们一件一件事情来,首先得把公主的事情搞定才行,然后去找我师父,给飞云将军报仇。”
将头靠在我胸口,赵泽荫搭着我的腰,似乎是憋着一阵笑意,“我不急,倒是你急得抓耳挠腮、方寸大失。”
我搂住赵泽荫,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别怕,别怕,我们会完成各自的任务完好无损地回到锦州去,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怎么还自己安慰上自己了,你真得改改你的急性子。”
我刚才太紧张,一下松了劲儿整个人有些眩晕,连忙往赵泽荫床上一躺浑身发软,这床可真够硬。
“你把我思路都打断了,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这可是打仗大忌,越是形势不明朗时越要镇定,一正。”
我坐起身叹口气,“我回去休息了,今晚是不是召集大家碰个头?明天一早就出关了。”
“慌什么,跟我走。”
[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第 6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