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信非但没让吴潇杉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倔脾气。他加大了对金蛟帮码头的巡查力度,找了个“稽查走私”的由头,把金蛟帮折腾得鸡飞狗跳。明面上是公事公办,暗地里是敲山震虎。
这一招果然让对方的骚扰暂时消停了些,但关于“拓跋”和柳依依下落的实质性进展,却依然卡在原地。
吴潇杉心里憋着一股火,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线索。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发呆:香料、花粉、北方豪客、江湖势力、恐吓信……这些碎片似乎能拼出个轮廓,但就是缺了最核心的一块——动机。柳依依到底为什么成了目标?
“大人,您都闷在屋里一天了,喝口参茶提提神吧。”孙账房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进来。
吴潇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气道:“老孙,你说这柳依依,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就惹上这么大麻烦?图色?图财?好像都说不通。”
孙账房放下茶盏,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依老朽看,这柳姑娘恐怕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她识文断字,谈吐不俗,偶尔还能跟一些文人墨客对上一两句诗词,心里是个有丘壑的。这样的人,有点秘密,也不奇怪。”
有丘壑?秘密?孙账房的话像道闪电划过吴潇杉的脑海。他猛地站起来:“走!再去一趟群芳院!”
“啊?还去?”孙账房一愣。
“对!再去搜一次柳依依的房间!上次我们重点找的是打斗痕迹和外来线索,这次,我们找找她自己的‘秘密’!”吴潇杉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一个聪明且有秘密的人,一定会留下点什么。
再次踏入柳依依那间被封存的闺房,吴潇杉的心态完全不同了。他不再把自己当成勘查犯罪现场的警察,而是试图代入柳依依本人——一个身处险境、试图自保的聪明女子,她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
他让衙役们退到门外,自己像梳头一样,一寸一寸地重新检查这个房间。梳妆台、衣柜、床底、书架……甚至每一本书都拿起来抖一抖。
一个时辰过去,依旧一无所获。孙账房和赵铁鹰站在门口,看着吴潇杉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都有些无奈。
吴潇杉也有些气馁,他疲惫地坐在那张绣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床沿。难道猜错了?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碰到床边雕花围板的一处接缝时,感觉有一丝极其微小的松动。这感觉太细微了,若不是他心神专注,根本察觉不到。
他心中一动,立刻俯下身,仔细查看那块围板。只见那雕花的纹理巧妙地掩盖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尝试着用指甲抠了抠,纹丝不动。他又试着按照不同方向按压、推拉。
终于,当他向斜下方用力一推时,“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竟然弹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找到了!”吴潇杉低呼一声。
孙账房和赵铁鹰立刻围了上来。只见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用普通蓝布做封面的、薄薄的小册子。
吴潇杉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翻开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册子里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不是普通的汉字,而是一种由扭曲符号和简单图形组成的,看起来像天书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何种文字?”孙账房凑过来一看,也傻眼了。
赵铁鹰更是直接摇头。
密码!柳依依用密码写日记!吴潇杉不惊反喜。这恰恰证明了柳依依的不简单和她所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翻看。日记不长,只有寥寥十几页,有些页面还画着简单的图案,比如一辆马车,一个模糊的城堡标记,还有一袋粮食的简笔画。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结合图案和之前的信息,吴潇杉的大脑飞速运转。马车可能代表运输或离开,城堡标记可能代表某个地点或势力,粮食……
他猛地想起鸨母之前转述柳依依梦话里的“边关粮草”!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柳依依是不是偶然听到了关于“边关粮草”的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与那个“拓跋”等人有关,因此才招来杀身之祸?她用密码记录下的,可能就是这些要命的信息!
“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孙账房看着天书般的日记,发愁道。
吴潇杉合上日记,眼神锐利如刀:“看不懂,就想办法看懂!老孙,你去搜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北方各族、乃至西域异族的文字图谱,哪怕是传说游记也行!赵护卫,继续盯紧金蛟帮和北边来的生面孔,尤其是他们对‘边关’、‘粮草’这类信息的反应。”
他扬了扬手中的密码日记,嘴角露出一丝挑战的笑容:“柳姑娘给我们留下了最重要的线索,能不能破译,就看我们的本事了。这案子,开始有意思了。”
离开群芳院时,吴潇杉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虽然密码尚未破解,但他已经摸到了这个迷宫的核心入口。柳依依的失踪案,性质彻底改变了。
……
密码日记像块烫手的山芋,也像一把可能打开真相的钥匙,摆在县衙书房的书桌上。孙账房找来的几本关于异域风物的闲书,翻来覆去也找不到类似的文字。
“大人,这莫非是鬼画符?”孙账房揉着发酸的眼睛抱怨。
吴潇杉却盯着那本日记,脑子转得飞快。硬破解密码需要时间和运气,但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对手在暗处虎视眈眈,柳依依生死未卜,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我们不能等着破解密码。”吴潇杉突然开口,打破了书房的沉寂,“我们要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赵铁鹰和孙账房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大人的意思是?”
“假设这日记里记录的东西,对那帮人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不惜绑走柳依依,甚至威胁官府。”吴潇杉的手指敲着日记的封面,“如果我们放出消息,说我们已经破译了日记,掌握了里面的秘密……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坐不住?”
孙账房倒吸一口凉气:“大人,这是要引蛇出洞?可……可我们根本没破译啊!这空城计唱得是不是太险了?”
“险?”吴潇杉笑了笑,“老孙,办案有时候就跟抓小三一样,你得让对方先动起来,一动,就容易露出破绽。我们不需要完全破译,只需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破译了就行。”
他看向赵铁鹰:“赵护卫,你那个江湖朋友,靠得住吗?能不能让他帮忙散个消息出去,要做得自然,就像无意中泄露的一样。”
赵铁鹰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可靠。大人要散什么消息?”
吴潇杉思忖着说:“消息要半真半假,才能取信于人。就说……县令大人得高人相助,已破解柳姑娘留下的天书,知晓了‘北边朋友’的‘粮草安排’,正欲上报州府。记住,一定要强调‘粮草’和‘上报’这两个词。” 这是他根据日记里的图案和之前线索的大胆推测。
“粮草安排?上报州府?”孙账房听得心惊肉跳,“大人,这……这要是猜错了,或者把对方逼急了……”
“就是要逼急他们!”吴潇杉眼中闪过锐光,“他们之前只是警告,是怕我们深究。如果我们表现出已经触及核心秘密,并且准备捅上去,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远遁,要么……就来抢回或者销毁‘证据’——也就是这本日记。我们要的,就是他们选择后者!”
他接着布置任务:“老孙,你负责把风声在衙门里‘不小心’漏出去,让那些可能被收买的眼线把消息传走。赵护卫,你和你的人,重点是布控。在县衙周围,特别是书房附近,设下暗哨。苏大夫那边,”他顿了顿,“也得请她帮个忙,准备点能让人手脚发软、但又不会致命的药粉,以防万一。”
赵铁鹰对吴潇杉这种剑走偏锋的大胆计划已经有些习惯了,他更关心实际执行:“大人,若对方来的是一流高手,硬拼恐怕……”
“所以我们不硬拼。”吴潇杉狡黠一笑,“日记原件我会立刻让苏大夫帮忙,用特殊药水誊抄几份关键‘译文’,分开藏好。原件则放在一个显眼但又不好拿的地方当诱饵。他们来偷,最好能抓活的。如果他们来硬的,我们就拖延时间,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他看向两位得力助手,语气变得严肃:“这次行动,关键是配合。老孙负责唱文戏,把消息散出去。赵护卫负责武戏,布控抓人。我会坐镇中枢,随机应变。咱们这次,就陪这帮藏头露尾的家伙好好玩一把!”
孙账房看着胸有成竹的县令,虽然心里还是打鼓,但也被这份胆气感染了。赵铁鹰更是直接抱拳:“属下遵命!定保大人周全,擒下来犯之敌!”
一个基于虚张声势的诱捕计划,就在这小小的书房里定了下来。吴潇杉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平静的日子又要结束了。但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猎人布好陷阱后,等待猎物上门的期待。
就看这条藏在暗处的大鱼,什么时候忍不住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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