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书房,吴潇杉只觉得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碎片:丫鬟的梦话、姑娘们的酸言酸语、神秘的北方豪客、还有赵铁鹰提到的江湖生面孔。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他现在就指望苏青囊那边能带来点硬货了。
没等多久,苏青囊就背着她的宝贝药箱来了。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才去的不是青楼,而是自家药圃。
“苏大夫,有结果了?”吴潇杉赶紧让她坐下。
苏青囊点点头,打开药箱,取出几个小纸包和几张写满字的纸。她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科研人员般的严谨。
“大人,那盒香料,成分比预想的复杂。”她清冷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主体是西域产的龙涎香和几种安神花草的混合物,但其中掺入了微量的‘曼陀罗花粉’和一种名为‘幻心草’的提取物。”
她拿起一个纸包,里面是少许粉末:“曼陀罗花粉,致幻。幻心草,少量可使人精神松弛,多则意识模糊,易于被暗示和操控。两者结合,绝非简单的安神香。”
吴潇杉眼神一凛:“操控?你的意思是,点这香的人,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心智?”
“可以这么理解。”苏青囊肯定道,“长期使用,会让人变得依赖、顺从。而且,调制此香的人手段很高明,剂量控制得极其精准,若非仔细分辨,极易被忽略。”
好家伙!吴潇杉心里暗惊,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香薰,简直是古代版的“听话水”了!柳依依每晚点这个,是她自己需要,还是有人想控制她?
“还有这个,”苏青囊又拿起另一个更小的纸包,里面是那些淡黄色的颗粒,“这并非中原花粉,我查证了古籍,应是大漠以北、苦寒之地一种特有雪蜂所产的花粉。此物本身无毒,但气息独特且持久,极易沾染衣物且不易脱落。”
极北之地的雪蜂花粉?吴潇杉立刻抓住了关键:“也就是说,如果谁身上沾了这种花粉,很可能近期接触过来自极北之地的人或物?”
“可能性极大。”苏青囊点头,“此物在中原罕见,若非特意携带,难以自然沾染。”
线索一下子清晰了不少!柳依依的房间里发现了这种花粉,说明她近期肯定接触过与极北之地相关的人或东西!那个北方豪客的嫌疑急剧上升。
吴潇杉深吸一口气,有了这些硬核证据,是时候再去会会那个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鸨母了。
他再次让人把鸨母“请”到了县衙。这次没在公堂,而是在一间偏房里,气氛却比公堂更让人紧张。
鸨母一进来,看到面无表情的吴潇杉和旁边放着瓶瓶罐罐的苏青囊,腿就有点软。
“妈妈,”吴潇杉没绕圈子,直接把那盒香料和装花粉的纸包往她面前一推,“苏大夫已经验明了,柳依依用的这香,可不是什么安神的好东西,里面加了能让人迷糊、听话的药材。还有这个花粉,来自极北苦寒之地。你上次说不知道北方豪客的事,现在,能好好想想了吗?”
鸨母的脸瞬间惨白,汗如雨下。她看着那些东西,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大人……我……我……”她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婆子我说!我都说!是有一个北边来的豪商,大概半个月前来的,点名要见依依,出手阔绰得很!但他……他看依依的眼神不对,不像是贪图美色,倒像是……像是在审视什么货物!依依见了他一次后就怕得厉害,死活不肯再见第二次。”
“那人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吴潇杉连珠炮似的发问。
“他……他个子很高大,说话带点拗口的腔调,自称姓‘拓跋’,其他的……老婆子我真不知道啊!他神出鬼没的,上次走后就没再公开露过面!大人,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我要是早知道这香有问题,打死我也不敢让依依用啊!”鸨母哭天抢地,这次看起来像是说了实话。
拓跋?这是个典型的北方胡姓。神出鬼没,审视货物般的眼神……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寻欢客。
吴潇杉让人把几乎瘫软的鸨母带下去,心情更加沉重。柳依依的失踪,几乎可以肯定与这个神秘的拓跋有关。但动机是什么?灭口?绑架?还是因为她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或信息?
“苏大夫,这次多亏你了。”吴潇杉真诚地向苏青囊道谢,“要不是你火眼金睛,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苏青囊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分内之事。若无事,民女先告退了,还有些药材要整理。”对她来说,破解了香料的奥秘,任务就完成了。
送走苏青囊,吴潇杉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案件的方向明确了,但对手却更加模糊和危险。一个有着胡人姓氏、可能来自极北之地、手下有江湖人、并且可能使用特殊药物控制目标的的神秘势力……
这柳依依,究竟卷进了一个多大的麻烦里?
他对刚进门的赵铁鹰沉声道:“赵护卫,重点查这个姓‘拓跋’的北地豪商!动用一切关系,我要知道他的底细!”
……
有了“拓跋”这个姓氏和“北地豪商”这个方向,吴潇杉立刻行动起来。他让孙账房去查近期所有在文县登记住宿的、姓氏特殊或来自北方的商旅记录,又让赵铁鹰通过他的江湖关系网,撒开人马去打听。
然而,几天下来,反馈的结果却让人失望。
孙账房那边,翻遍了近几个月的登记簿,别说姓“拓跋”的,就连稍微少见点的北方姓氏都没几个,而且都是正经行商,行程清楚,与群芳院八竿子打不着。
“大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孙账房擦着汗,“要么他用的假名,根本没登记;要么就是有本地人接应,压根没住客栈。”
吴潇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对方行事如此诡秘,自然不会留下明显的官方记录。
相比之下,赵铁鹰那边的江湖渠道,反而带来了一些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大人,”赵铁鹰脸色凝重地汇报,“我那朋友说,确实有几股陌生的江湖人在县里活动,行踪飘忽,不像是为钱财买卖,倒像是在……踩点子(探查情况)。他们似乎对官道、驿站,甚至我们县衙周边的巡逻路线都挺感兴趣。”
“能摸到他们的落脚点吗?”吴潇杉问。
赵铁鹰摇了摇头,道:“这些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我朋友的人跟了几次都被甩掉了。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朋友还透露,本地‘地头蛇’金蛟帮,似乎收了他们的好处,明里暗里在行方便,还放出话来,让道上的朋友‘眼睛放亮些’,少管闲事。”
金蛟帮?吴潇杉有印象,是文县一个不大不小的帮会,主要控制着码头和部分市井生意,平时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居然和这些北来的神秘人搅和在一起了?
压力开始从看不见的地方弥漫开来。这不再是简单的失踪案,而是牵扯到了本地盘根错节的江湖势力。
就在吴潇杉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撬开金蛟帮的嘴时,压力直接找上了门。
这天下午,孙账房脸色煞白,手里捏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哆哆嗦嗦地跑进书房。
“大……大人!您看这个!”
吴潇杉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一行字,像是用左手写的:
“吴县令,柳依依的事,水太深,小心淹死。就此罢手,大家相安无事。”
没有落款,信是被人从门缝塞进孙账房办公的偏厅的。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孙账房气得胡子直翘,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恐惧,“这……这分明是恐吓!大人,这帮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要不……咱们从长计议?”
连师爷都收到了直接警告,这说明对方不仅清楚官府的调查进展,甚至对县衙内部的人员结构也很了解。这是一种**裸的示威。
吴潇杉捏着那封信,心里一股火苗窜了起来。他前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威胁。你越威胁,说明你越心虚,越证明调查方向是对的!
他把信拍在桌上,对惊魂未定的孙账房和面色冷峻的赵铁鹰说:“吓唬谁呢?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柳依依这件事,捅到了他们的痛处!老孙,你最近出入小心点,让衙役们加强巡逻,特别是夜间。赵护卫,”
他看向赵铁鹰,眼神锐利:“金蛟帮那边,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找个由头,敲打敲打他们,就查他们码头的货物,查他们的账!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王法硬!”
退缩?不可能。对手既然已经从暗处伸出爪子,那他这个县令,就更得把这爪子剁下来看看,后面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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