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因果面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修行之路本就是师父领进门，提升靠自己，我相信师弟妹们，定然能够突破极限！”
她当大师姐那会儿，都少有指导师弟妹，如今让她带一帮孩子，这不为难她么？
那弟子面露难色，又想起宗主交代他的话。
他思索片刻，道：“师姐，宗主说你若是不愿意教，他不介意把你说过的话贴满整个宗门。”
宗主说，若是苏师姐不愿，将此话带给她就成。
书因果倒吸一口冷气，“得，成，我先收拾收拾。”
好好好，真是会威胁人的好宗主！
她看向一副看戏模样的千枕风，道：“宗主说的是我们，不是只有我，你得陪我去！”
千枕风轻笑，道：“好。”
两人随徐冉到外门弟子学堂处，一众弟子正端坐于堂内。
学堂四周灵气环绕、充盈，确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书因果看着盘腿坐于堂中正修炼的弟子们，才开展修炼的第一步“引气入体”。
她奇怪道：“他们入宗门一月有余，都不曾有人亲自指点教导？”
徐冉看向那些个也不知坐了多久的弟子们，叹气道：“各峰亲传或内门弟子，修炼都是自顾不暇，自是无人在意这些新入门的。”
至于那些不急于修炼的师兄师姐们，也是忙于外出解决山下百姓报上的事儿，宗门内哪有人会顾及他们这些个外门弟子。
此次若非是这位苏师姐应下了那赌约，他们怕是依旧得靠摸索。
书因果：“这也不是连教习老师都不配备的理由啊。”
五百年前，外门弟子可是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授课教学，如今怎么竟是连个负责的人都不安排了？
徐冉无奈叹气，自袖中拿出一本蓝皮书，郑重的放在了书因果手中，“苏师姐，咱们宗门的荣誉，可就交由你了！”
书因果抬手接物的手一抖，掌心烫极了。
好小子，话都不多说，直接硬塞。
众弟子本就是普通入定，在察觉到有人走入的声响，立刻睁开了眼。
前方的讲台上站着一穿着与弟子服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女子。
乌黑长发及腰，只有一根木簪随意捆绑了些，面容清秀又带了些许威严，身着的是天道宗内门以上的弟子服饰。
一女弟子率先开了口：“你是宗主派来教我们的苏师姐？”
“我是。”书因果笑道，“接下来，我将负责各位到半年后的内门竞争大比。”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向台上的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书因果坐在讲台台阶上，手上是一本随手自桌上收来的书。
她将书卷了一圈，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脖颈一侧。
随她一道来的千枕风背靠着墙，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书因果坐着走神许久，在几缕灵气自她面前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后。
她叹着气再次站起身。将握着书的手背在身后，抬手轻点了点对方的肩膀，“把你的脑子放空。该想的时候不多想，不让你想的时候又开始乱想。”
“切勿急躁，咱修炼靠的是一个“稳”字，不要整拔苗助长那套虚的。”
“你这运气一上一下的，怎么，想让那团气成为你第二个用来呼吸的地方？”
“还有你……”
走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书因果捞了捞衣摆再度坐下。
教不动了，这入门她说不得多的，也确实靠自身领悟居多。
虽说她也有邪门的法子，以她如今弟子的身份，若是拿出来，只会是惹人起疑。
千枕风坐至她身旁，“今夜山下镇城有凡间夜市，不若带他们下山去看看。”
几缕灵气围绕着两人转悠几圈，书因果抬手轻挥开去。
她思忖片刻，旋即打出一声响指，“好主意！反正也无聊，下山玩玩儿去。”
花灯节啊，五百年前她倒是随师弟妹们参加过，确是好玩儿。
待到下课，一众学生聚作一团。
扎着双马尾的女弟子激动着，问道：“如何如何？是不是比之前老师教得更好些！”
站她旁侧的男弟子瘪嘴，道：“感觉学到了一些，但还是没掌握到。”
女弟子刚气馁一下，又立刻坚定起来，道：“一定是我们修炼时间不够，今晚回去熬个通宵！”
“在聊什么呢？”书因果刚去给山下的长也与齐宁传信回来，就见着学堂里的弟子们聚作一团。
众人让出位来，“苏师姐。”
书因果道：“今夜山下花灯节，你们可要下山去放松放松？”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徐冉站出来，“苏师姐，我们还计划着晚上再试试聚灵呢。”
书因果抱臂，挑眉道：“该休息便休息，不必急于求成。”
那最开始认出书因果的女弟子愤愤道：“苏师姐，我们入不入内门于我们而言没什么，但那冥河宗的挑衅，我们可是定要认真对待的！”
其他弟子附和道：“对！我们绝不能给宗门丢脸！”
虽说当时他们近乎都不在场，未曾亲眼见到那冥河宗的邱泽。
可只是听着旁人的流言，心底下就已然是将他大卸八块还不够的，又将其剁碎了喂狗！
“不错不错，有志向。”书因果笑着鼓掌，认可了他们，“但今晚的花灯节你们也得去。”
见众人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她抬手揉了揉那女弟子的脑袋。
“相信我，你们、宗门，就是后山的灵兽，都不可能输给那冥河宗的。”
夕阳西下时，书因果组织着外门弟子自矗立震天碑的问心阶朝山下去。
书因果和离她不过两步阶梯的千枕风，双双背手缓步在队尾不近不远跟着。
书因果看着走在前边的青年人们， “他们修炼时一脸苦相，一到出门儿玩时就又高兴的飞起来。”
忆起过往时候的师弟妹们，那时候的他们，也最是爱趁着师尊不在时，拉着她下山游玩。
五百年，那些个那般好的人，如今留下的，竟只有她与齐宁。
千枕风跟得不远不近，开解道：“往事难追忆，当前亦可期。”
不论骨龄或是修为，她的心性也不过百年。
天赋再是如何绝佳，心性也是常人。
该想不通的，就是想不通。
渐入夜，风更凉，吹动着阶旁树木枝叶晃动厉害。
弟子服的衣摆随风飞舞摆动，时而朝后时而朝前，相互着拍摆动来飞去的。
书因果步子一停，倒是跟在身后的千枕风多行了两步才停下，两人调换了站位。
借着把两步阶，她与这人才算是平视而立。
她眉眼一弯，笑道：“你不好奇我的来历、我的修为、我的目的么？”
千枕风与她对视，那本是一汪死水的眸色，此刻微微发亮，“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只要她活着，于他而言，足矣。
书因果定定地看着他，随后便是爽朗一笑。
笑声清冽如风，引得走在末尾地几个弟子好奇回头看来。
走至山脚下，夜市上的热闹声跃入耳中。
半空绳索上悬挂大红灯笼，为底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照出路来。
小贩们吆喝过往着人们；茶肆里文人雅士围坐一桌；挂着许多木牌的铺子周围，不少人翻动谜语牌子猜着谜底；不远处杂耍人的表演引得一众围观者喝彩。
路上行人或夫妻，或朋友，或家人面上皆是挂着笑容。
走在前边的弟子先一步见到了人，高呼道：“长也师兄！齐宁师姐！”
齐宁招呼道：“大家都到了呀！”
“各位师弟师妹可以好好游玩一番，待闭市前到此处集合即可。”
长也将储物袋中的信号烟送至众人身前，“此物为我今日特意制出的信号烟，将下边的白线朝下扯落，便可在天空放出我宗宗徽。”
“多谢长也师兄。”师弟妹们抬手接下，一同作揖后同声道。
将符纸收好，弟子们手挽着姐妹、臂勾着兄弟，都是一副兴奋样的冲进人群里去。
长也看着没入人群中很快没了影的一众人，无奈扶额。
书因果手捏着信号烟，走至他身后，笑道：“与你提不过一个时辰，你倒是准备得够充足。”
“苏师妹过誉了，这本就是我这个做大师兄应该的。” 长也挠头道，“这信号符早就准备了的，也是正好能用上。”
这信号符早在前几届时就已研制了出来，就是为预防着新入门弟子若是要下山，却无有修为者随行的情况。
而在书因果并未拿回的灵储珠帮助下，他还对这信号烟进行了些改良。
拉出烟雾弹后，里边预存的灵气就会散出，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虽说只能抵挡筑基中期修为，多了曾防护，也总比没有的好。
“你们别站在这儿聊呀！”齐宁推搡着几人往人群里去，“好不容易想着下山一趟，就站这儿等上一两个时辰该多无趣啊！”
四人结伴走了一圈，齐宁求着非要去逛兽市，而其中必定有蛇兽，书因果选择退出，千枕风则以不感兴趣为由成对散去。
书因果想到了一处地方，提议道：“我记着有一个地方，待烟花升空最是有观赏性，你要一道么？”
千枕风：“好。”
穿过人群到了一处城墙阶下，她走在前边带路，很快就到了城墙之上。
她手撑着墙的凹处，看着低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前有人说，在这儿待烟花升起许下愿望，有极大概率成真。”
千枕风看着她的侧颜，“我的愿望，你亦能替神明允我。”
于她而言轻而易举，但却又有千难万险。
书因果哈哈笑着，未曾思考他话中深意，回头看向他，“行啊，你说，说不准我真帮你实现了呢？”
千枕风唇瓣微张几下，与倒映出自己的那双杏眸对视良久，“你可否能、能多看……”
你可否能多看看我。
千枕风话未落完，一声巨响炸于二人耳畔，将他末尾的几字尽数吞没。
“砰！”
巨响带着烟尾划过黑夜，于凌空炸起，无数火星子散开又坠落。
第一声烟花带动，紧接着是百来簇烟火同时升出，各类色彩相撞，将只有一轮圆月的夜空炸得透亮，壮观非常。
待到烟花声平息，接着是人们新一轮的高呼声。
书因果有了空闲，看向身旁人，问道：“你方才说看什么？”
千枕风微弯嘴角，温声道：“待一切事了，我再讲与你罢。”
他能猜到，她的归来必然付出了些代价。
在这代价彻底结清前，她必然是无意谈情。
上天既将她送回到这人间，何尝不是给了自己一个可能？
修士可活成百上千年，若是修为登峰造极成神，那便是踏行天地都无阻无碍。
他与她之间，有许多时间。
不该，也不必急于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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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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