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那灵府自如地跳动着，一上一下间，散出缕缕灵力，那些连接着陆氏一众人的血管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什么。
借着月光，书因果也瞧清了陆玉儿手中所捧之物，眼眸猛然收缩，握剑的指尖微颤，她怔愣地盯着那物久久不得回神。
“神傀木心……”
五百多年前，天道宗灵园。
空中灵气弥漫，几只授粉的灵蝶扑朔着翅膀，翅翼下飞扬出如尘般的花粉，融合着灵力落在地上。
书因果缓步行走于田坎上，时而蹲身查看着灵种生长，时而运作身侧悬空的笔于记录本上写着，又在起身时顺手为需要补充水分的灵种浇灌。
在检查完整片灵田一圈后，她盯着最后一处，也是唯一一处空缺的土坑。
一抹灵力凝聚指尖，将其轻点于土坑处探入，依旧无甚进步。
这坑中所种的种子，是她七年前随师尊一道在天寒山意外所获。
还记得师尊当时查验，便道这种子只普通雪莲种就是种出也无甚大用。
书因果想着扔了可惜，这灵园适应各季各类灵草灵花，便是随手种于此处。
这灵园她日日照料看护，即便是再难生养的养魂花也是结了果，唯独这雪莲种，至今也未见一点长出的迹象。
这七年来，她有几次都疑虑这雪莲种早已枯死将其挖出，就见外边围裹的一层薄薄灵力在见光后迅速溃散去。
在第十七次挖出后，眼见着那种子外壳光泽都暗淡许多，她愧疚将其放了回去，也不再敢将其挖出，只留了这块方寸之地任由它发展去。
书因果无奈摇头，罢了，这雪莲种何时长出，只得说是听天由命。
“大师姐，大师姐！”清脆的呼喊声先及，她回头就见师妹秋心御剑而来，稳稳落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宗主师叔叫你去主殿。”
“秋心，我将后边灵泉里的检查了便去。” 书因果看着面前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慌不忙地朝着灵园后门走去。
秋心与她师尊并非同源，她的师尊为天道宗宗主天清子，其实力可称为玄临界第一人。
天道宗宗主之师妹寒画仙君，于一山上意外救下襁褓中的女娃儿于虎口，询问一番周边村落城镇，也未见有人家丢了孩子，便只得将娃儿带回了就近的宗门，并取名为“秋心”。
寒画仙君向来只爱四处云游，秋心又非是出众的灵根，其他仙峰仙君为多培养对抗魔族的大修为弟子，也是都不愿多她这张嘴。
那时的秋心小小一只缩在寒画仙君怀中，饶是问了一圈又一圈也无人愿意收入门下。
那时正要准备步入元婴的书因果，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也想起了自己亲眼见着爹娘惨死，独自面对这天地一切的恐惧。
天清子当年便宣布了此生只收她一人为徒，秋心便是不可记于自家师尊名下。
她转念一想，又提了议，“寒画师叔既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如就由师叔收她为徒，若是觉着出门在外不便带于身旁，大可留于主峰，由师尊待行师父之责，平日里修行便由我来教导。”
天清子本是不愿，更怕影响了她的修行，只是拗不过寒画仙君一番撒泼打滚，只得同意了下来。
再之后，寒画仙君一去再未回来，只时不时自其他地方寄送些物品回来，或是沾了秋心的光，每次寄回之物，也总有带着书因果这位老师的份。
秋心推着她离开，劝道：“别瞧这些了，我可听说此次是为万法秘境一事呢！”
书因果心下有拒绝之意，这万法秘境她早有耳闻。
每隔五百年至六百年间，此秘境时间随机的刷新于同一位置，其间的神器、灵器、灵兽、灵花灵草、灵种数不胜数，更是有这玄临界寻不得的未知之物。
传闻所载，更是有先行者，于其中窥见过神迹。
虽说其中可遇机缘乃当世所难估，可她提升修为以对抗魔族一事更是等不得，自当提升修为主要，而这秘境机缘就是让给其他师弟妹们也无妨。
秋心见她盯着一处灵种游神许久，以为她是怕耽搁了记录。
她嘿嘿笑着，一把抢过悬于半空的笔和记录本，“师姐，别担心啦，你去见师尊罢，那灵泉我帮你记！”
大师姐修五行之法，平日无事时，就唯爱照料这些花花草草的。
嘴上说是山下已逝的父母生前便是做农耕的，此灵园中正好可用于种植。
只是宗门弟子大都往辟谷发展，若是重些粮食便是糟蹋了这块宝地，她便是到处搜寻些灵种来种下，闲来无事也亲自来观察记录灵种的情况。
可他们这些师弟妹们却是知晓的，她只有每次跨过一境界才会来此放松。
修行之路本就该戒躁，书因果修为提升迅猛，压根非常人所能承受。虽说她之定力也非常人，可长期压抑这躁气，寻不得心境平和的法子，就将致使灵力反冲经脉，走火入魔。
书因果被她推搡着离开灵园门，无奈道：“那便麻烦师妹了。”
她怕秋心不知该记些什么，便一边准备着离开，一边简单交代着，又在秋心一声声“知道了知道了”中，御剑往主峰去了。
她落在主峰殿前，对站于门口的两位守童拱手行礼才踏入主殿内。
高台上主座是天清子端坐其上，书因果站定于大殿中央，拱手作揖，行礼道：“师尊。”
天清子摆手示意她起身，“你可知，为师寻你来是为何事？”
“徒儿已从秋心师妹那知晓了，师尊是为万法秘境。” 书因果与他对视着，如实回话。
“不错。”天清子捋着胡须，点头继续道，“你也知晓的，这万法秘境中，有些机缘乃非当世可寻，为师有意允你下山去这万法秘境走一遭，或可于其中寻得些对抗魔族的办法。”
书因果抿唇，思忖着寻个理由拒绝时，天清子似早一步看清她所想，“即便是未有寻到对抗魔族的法子，此行也可作历练，修行之人，入凡尘可为必修之课，此次入尘于你往后修行当是也有所助益的。”
书因果拱手应下，“徒儿定不负师命。”
话以至此，师尊要她去这万法秘境一事必然是无可言的余地，她若还要拒绝，才当是不妥。
天清子见她应下，微蹙的眉头舒展，满意点头道：“即刻便启程去罢。”
书因果道：“师尊，徒儿可否能先回住处去取些东西？”
天清子瞧她许久，才收敛了眸，点头应了。
得了允，书因果缓退出殿内，就见一只灵蝶摇摇晃晃地飞至她跟前，其中传出了秋心的声音：“师姐师姐，那泉中灵种我已替你瞧完了，一株寒芍离另一株太近结了霜，我已将其分开了些。”
传音完成，灵蝶又化作了方才交由秋心师妹的记录本，她接下收入储物袋中，拍了拍鼓囊的储物袋，此去万法秘境，可又有得搜刮了。
她御剑朝着自己的住处而去，倒是没什么要收拾的物件，只是有个小家伙需要她特别告知一声，否则也怕她乱跑被人捉了去，待她回来，怕是尸体都难寻的。
她推开木屋门，行至摆在于桌旁的盆栽边上蹲下，手指戳了戳只露出头顶根茎上几片叶子的灵草， “齐宁。”
那根茎周边平铺的土裂开了来，一株人参精探出身子，看着比平日里早了两个时辰回来的人，高兴得头顶的几片叶子都颤了颤，“你今日怎得回来得这般早呀？”
三十年前，书因果自山下被天清子带回入宗修行至筑基，本是一如往常到后山去修炼，却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她心下害怕，可这天道宗按理也遇不上什么坏人，便大着胆子靠近了发出声音的草丛。
书因果拿着木剑挑开那挫草丛，就见一株只剩半截身子，下半截流着金色液体，带着一阵令人舒畅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随手抓过一旁掉落的树枝，她小心翼翼的用另一端戳了戳顶上只余一片叶子摇摇欲坠的人参脑壳，又稍稍用力将她翻了个身，就见到了这人参精有鼻子有眼的正面。
丑丑的。
那鼻子、眼睛、嘴巴，更似纸上画的，着实潦草。
之后，她以自己山下时的姓氏，又取了天下万灵之愿，为这株有灵识的人参精取名“齐宁”，她与齐宁这一相伴，便是三十年。
倒也是她命不该绝，借着天道宗灵力恢复了自身。
寻常人参精自是无人在意，可偏偏她这一株是受天地灵气孕育而成，且是生出了灵识，此等人参，便是要比一般灵草灵花什么的贵重多了，甚至当世也寻不得第二株。
齐宁对过往经历深有恐惧，也不愿离开，便以用“身体”助书因果修行，求着她收留自己这株没有去处的可怜小人参。
而书因果对她所说的捷径并无兴趣，自小爹娘便告诉她，便宜无好货，凡有所得必有所失，说不准这些进步，就是要拿她不可渡劫成神作代价呢。
这偌大天道宗，想养株人参也非什么难事，平日里跑出去时躲着些外人，莫要引起注意，那便自然是无事的。
“我要出趟远门，未来一月可能都不在宗门。” 书因果起身去一旁书柜里翻找出一堆压箱底的符纸塞入储物袋。
齐宁：“去哪儿？”
“万法秘境。”书因果继续翻找着，愣是丢了好些压在上边又无用的玩意儿，“我不在，你注意避着些那些个弟子，莫要被发现了。”
齐宁举起自己那细小的根须，看着忙碌的书因果，报名道：“我也要去！”
她之前闲来无事看书时，就见过一本记录了玄临界出现过的所有大大小小秘境的书，上边可有说这万法秘境既神秘又有好多好多的宝贝。
虽说她只是一株人参，岂有错过捞宝贝的机会！
即便是用不上，到时回来叫书因果拿去卖钱也可以赚不少才是！
书因果回得决绝，“不要。”
齐宁顶着几片绿叶晃悠悠爬出坑，站在盆栽边上，不满的用根须拍了拍盆沿，“我就一株参啊，又不是人，有何不可带的！”
齐宁看着书因果不为所动的背影，一下跳到地面，又似个人一般用两条根须哒哒地跑至书因果脚边滚来滚去，嘴里大声威胁着：“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不带我我就要闹了！”
毕竟与书因果朝夕相处三十多年，她可是稳稳拿捏了这人的所有弱点，比如眼下她这一招——死皮赖脸。
书因果无奈扶额，在她好几声威胁中，无奈投降道：“好了好了好了，带你带你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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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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