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来得太快,太干脆,像一记重锤砸在徐符心上,他猛地将昶初凡搂进怀里,鼻尖抵在他的发梢。
徐符知道,昶初凡根本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他的感知和常人不同,有时候接收到的消息要许久才能反应过来,有些行为和处理方式可能会让人感到怪异,在这人眼里,吃饭就是吃饭,睡觉就是睡觉,他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一个点,没有其它分支。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他们有的是时间,就像一开始两人接触时一样,他会慢慢教会对方什么是心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呢......?
是夜。
点点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高楼也仅是隐约飘渺,带着些许压抑,朦胧夜色里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在沉沉暮霭掩映中也少了些许喧嚷。
徐符点了根烟,烟雾遮住了远处望不到头的车流,车载广播里主播机械的声音让他更加烦躁。
从下班开始到现在已经堵了两个多小时。
随手将广播切断,他将领口的领带松开了些,轻瞌的双眼带着一丝疲惫,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抬起眼便看到那个身姿挺拔,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笔直的倚在站台前,那人皮肤白皙,容貌俊朗,左耳塞着一只黑色的蓝牙耳机,站在人群中很容易认出来。
“昶...初凡?”
徐符对这人有点印象,好像是刚来不久的实习生,名校毕业,应聘的却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岗位,姓氏是个生僻字,所以他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徐符看了眼时间。
十点半。
加班这么晚?
徐符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种下属,需要加班才能做完的工作往往效率不行。
身后传来喇叭的催促声。
徐符往前一看,发现车流已经开始往前移动了。
他不再多想,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办公楼内人来人往。
一摞文件堆积在徐符的办公桌前。
“组长,这是今天要签的合同,我已经检查过了,麻烦你再看一遍。”黄新笑嘻嘻的搓着小手。
徐符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的业绩翻了好几番,但是问题也多,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人去对接,全特么堆在一起了,现在看到这些合同他就头大。
看他费神的模样黄新刚想找个借口开溜,身后的声音已经将他的步伐堵住。
“最近问题这么多是不是人手不够?”徐符双手支在下巴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黄新的方向。
黄新咽了口唾沫,僵硬着回过头。
“没...没有啊。”他又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组长你就是想太多了,现在咱们业绩这么好,没适应之前对接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徐符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行了,你出去吧。”
黄新松了口气,立马溜了出去。
徐符走到窗前,和这几个人精待了这么多年,他们怎么想的自己能不知道吗。
把百叶窗拉开,透过玻璃看到昶初凡座位上已经堆积了不少文件,期间还不时有人拿着新文件交给他。
徐符环抱着双手,他想看看这人会怎么处理。
那人的表情木然,或者说是呆滞?
从不开口说话,只要是放在他桌上的东西他都照单全收。
徐符将百叶窗拉下。
果然是个傻子。他这样想着。
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拒绝。
大雨疯狂的从天而降,黑压压的天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
下班之后,还是那个公交站口。
徐符往那边眺了一眼。
雨水淅沥,将这座忙碌的城市笼罩在一片水色中,一旁的红绿灯闪个不停,灯下那个有些老旧的站台上挤满了人。
不出意外,那道笔直的身影依旧倚在边上,他的身材有些消瘦,眸子却很干净,一直望着前面。
他没有带伞,站台的雨棚本就狭小,兜不住的雨水就这样洒在他的肩头,他却雷打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感受不到雨水的侵蚀。
“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轮的强降雨即将......”车载广播播报着近期的天气状况,湿漉漉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徐符看着昶初凡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置身于自己的世界里,车辆来来往往,灯光将前方那片雾蒙蒙的区域照亮。
那人仿若晃过神,摘下了耳机。
徐符看了下时间。
十点半。
其实徐符是很乐意载他一程的,只不过当他想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顺着人流挤上公车了。
后续的每一天,他总能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见到同样的人,日复一日。
头顶昏黄的灯光有些炫目。
徐符看着镜面中自己略显狼狈的模样,湿哒哒的刘海紧紧贴着额头,他闷着嗓子打了个嗝,那股浓烈的酒气顺着他的喉管一路直逼鼻腔。
“徐总,找您半天了,大家都还等着您呢。”
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从洗手间门口推门而入,对着小便池解开裤腰带,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仿佛能拍死蚊子。
徐符抬手,原本嫌恶的表情立马换上一抹笑意。“里面太闷,出来透口气,马上。”
中年男子用掏过那玩意儿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得嘞,这次项目还指着您呢,这些小年轻没轻没重的,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哈。”
徐符懒得跟他掰扯,随便敷衍几句就了事。
等中年男子走后他才用纸擦了擦肩膀。
好不容易待到酒局结束。
走到大门口,一看那人,果然像个雕塑一样安静的站在门口。
徐符想着当初真应该让他去应聘保安的。
“会开车吗?”
徐符看了一眼昶初凡的方向,今天这个酒局带他来就是为了帮他开车的。
昶初凡看着他,点了点头。
徐符把钥匙丢给他,两人朝着车位走去,车停的位置不是很好。
昶初凡走到右侧车门前拉开车门。
徐符点点头。
这人平时看着木讷,关键时刻还是挺会看人眼色的。
他刚准备坐上去。
“啪嗒”一声
门关了。
由于离得太近,徐符的鼻子差点被撞到,他刚准备发火,就看到昶初凡从副驾驶爬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拖泥带水,给徐符整的一愣一愣的。
可能是太久没动作,昶初凡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虽然他没说话,但不知怎地,徐符就是能看懂他眼里的意思。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丫怎么还不上车?
徐符:......
自己特么有火还没地方发,要是换成黄新或者李夏他早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了!
自己昏昏沉沉地拉开车门,然后系上安全带,徐符已经有点后悔让他来开车了。
不过这人虽不靠谱,好在开车技术还行,徐符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是要送到自己家的,奈何人有三急,之前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他只感觉自己膀胱都要炸了,胃里一直在翻腾,总之就是难受得不行。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好离昶初凡住的地方不远,最后想的是先去他家里方便一下再回去。
车子在一排民房前缓缓停下。
这是旧城区,很多楼房的墙壁已经斑驳褪色,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墙皮。
徐符感觉自己脑袋晕的厉害,踉跄着下车,胃里翻江倒海,连步伐都不稳,昶初凡上前搀着他,两人步过几条昏暗的小巷,上到三四层楼。
昶初凡掏出钥匙,还没打开,徐符身子一扬,“哇”的一声吐了个肝肠寸断。
不少污垢都吐到了昶初凡领子上。
昶初凡面无表情的打开门,扶着他来到厕所,又在里面来回吐了好几次。
徐符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脑袋像被敲了一棒子,难受得无法形容。昶初凡则在洗手池前默默地清理领子上的污垢,没有一丝不耐烦或厌恶的表情。
终于,徐符吐完了,擦了擦嘴,感觉好了不少。他靠在墙上,喘息着,喉咙火辣辣的疼。“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那人没说话,只是伏在洗手池前,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将湿毛巾附在锁骨上,细细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他的身材偏瘦,但这身挺拔的西装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昶初凡那双修长的腿,右腿笔直地撑着地面,左腿微微踮起,将臀部线条绷得愈发紧致,连股间的西裤布料都往里褶皱了些,腿间的股壑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自己面前。
徐符看得喉头发紧,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刚想撑墙站起来,突然脚下一滑——
昶初凡反应很快,在他脚滑的一瞬间就抓住他的手,可徐符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倒下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面对徐符的惯性仍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两个一起摔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徐符后背结结实实撞上瓷砖,疼得眼前发黑,而昶初凡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也好在有徐符作为肉垫,昶初凡并没什么大碍。
“没事吧?”
昶初凡的声音很冷淡,可说完后就立即坐了起来,看着身下的徐符。
徐符立马无语住了。
这尼玛根本就不是关心人的语气好吧!
这人的演技还能再拙劣些吗!
“我……我没事。”徐符艰难地挤出一句,脸上紧绷的表情明显是在忍痛,冷汗顺着太阳穴滚落,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握着胸口,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昶初凡见状,帮他坐起,找了块干净的布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躺着别动。”
徐符听从他的建议,躺在了地板上,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昶初凡再次问道。“需要叫救护车吗?”
“没有……没有必要,我只是喝的有点多,晕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徐符尽量使他的声音显得正常,但很明显他仍在努力忍痛。
“去看医生吧。”昶初凡又说。
“不用了,真的没事。”徐符苦笑了一下。
看这人说话的内容这些关心又不太像假的。
而且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徐符看着昶初凡,这人的眼神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但是他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胸口帮自己顺着气。
表情可以装,但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或许这就是他表达善意的方式?这个一贯面无表情的人,此刻正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切,他忽然觉得,那些看似冷漠的举动下,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感到有些愧疚,于是强行坐起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没事的,我这就好。你不用担心。”
看着徐符努力挤出笑容的样子,昶初凡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
他皱着眉头道。“我去给你烧杯水。”
“麻烦了。”徐符点点头。虽然喉咙干燥的让他说话有些困难,但仍强忍着地说出这句话。
昶初凡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徐符看着他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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