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项司南离去后,昶初凡和徐符面对面地站着,这是两人分别三月后第一次见面。
因为修行的原因,两人的气质均发生了一些改变,比起之前的冷漠孤僻,如今昶初凡的身上多了一丝清冷,就像微风吹来的松针落到溪边,那股细腻的木质香带着一股疏离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沉默了一会儿,徐符打破了僵局,微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
昶初凡略微点了点头。
两人很有默契的并肩而行,漫过那道山石小路。
许久未见,这人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徐符知道,此人并不喜欢这样。
两人在一座小屋前停下,山涧溪流潺潺,昶初凡推门进去,徐符不紧不慢的跟上。
这人的住处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椅,一个木质的橱柜,虽然简陋,收拾得却很干净,恍然间让他有一种回到了以前的错觉。
“你头发长了,要剪一下吗。”徐符慢慢开口,虽然是一句疑问句,但从他口中出来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仿若知道后续的结果。
果不其然,昶初凡就着椅子坐下,轻声开口道。“好。”
徐符从储物袋中拿出剪刀,站在昶初凡身后,山风穿堂而过,木窗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徐符的指尖穿过昶初凡半长的发丝,青檀木梳带起一阵清冽的松香。三个月未见,这人的发梢已能扫到锁骨,在夕照中泛着淡淡的茶色。
“门中规矩森严,各峰弟子不能随意走动。”徐符的剪刀擦着耳际落下,一缕黑发飘落在素白袍角。“此番借着为三师兄取药的由头才得以外出。”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窗外的流云听,这三个月里,他曾在子时偷偷来过七次,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竹榻上摆着未读完的典籍,后来才知道这人已被选入进入秘境之中。
他自是心急如焚,可偏偏又无可奈何,要怪就只怪自己实力低微,不能护他周全。
而且一开始是自己强烈要求把他带来缥缈阁的,现在却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本分,他早就按捺不住想出来见他一面了,如今秘境结束,好在这人安然无恙。
徐符面色一凝,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和思念,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小凡,对不起,这段时间都没有来探望你,都怪我修行耽搁了太多时间。”
神识一扫,徐符如今已是三阶后期的修为了,他修行的时间不过三月有余,这种速度堪比神速。
昶初凡摇了摇头。“修行是我们的本分,组长无需如此。”
来到这方天地之后,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自然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随心。
徐符单手抚上昶初凡面颊,言语中带着心疼。“你瘦了。”
这人本就身形单薄,如今几月未见,面颊更显消瘦,其实这也不难猜测,修行之后身体中多余的杂质会被慢慢排出体外,更何况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高度劳神的状态中。
昶初凡将脑袋稍稍一侧,徐符的手掌很宽,很温暖,几乎将他大半张脸都包裹其中,这种感觉令他感到舒适。
昶初凡听得出徐符话语中的关切,他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就像一只温顺安静的羊羔。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虽然这个世界一路艰辛,但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继续站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享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徐符细心地修剪着昶初凡的头发,剪刀在发丝之间舞动,带来一阵阵轻柔的声响。
过了许久,徐符将昶初凡头上的发屑清理干净,顺带清洗一番,当拨开他领口时,斑驳的红痕从颈侧蔓延至锁骨,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刺目,徐符抬手抚过昶初凡脖子上的痕迹。
“山中蚊虫凶猛,我这里有一些驱除蛇蚁蚊虫的膏药。”他把驱蚊用的粉末倒入水中,为他轻轻擦拭。
昶初凡有些难以适应,一来是这人说话的口吻,二来是他身上这些红点并不是蚊虫叮咬所致。
“这是余师兄咬的,没什么大碍。”昶初凡用毛巾擦着头发,平静开口。
剪刀当啷落地,徐符整个身子僵住,不由想起年会上借着酒劲搂他的部门主管。
“余师兄是谁?”徐符嗅到了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秘境中结识的。”
“他为什么要咬你?”
“不知道。”
两人一问一答,昶初凡心中豁达,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符却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昶初凡所说的余师兄面前给他胖揍一顿。
“他还咬你哪了?”
徐符将昶初凡拉到身边,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上,颇有一番过安检的意味。
昶初凡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徐符看着他的动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天他才恢复回过神来,非常愤怒的说道。
“这个淫贼!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一把抓住昶初凡的手腕就要往外冲,却在看到对方困惑的眼神时生生刹住脚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依旧清澈。
“你怎么...”徐符的声音突然哽住。“这么傻...”他颤抖着抚上昶初凡的发顶,怒火化作满心酸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这个人在某方面就像一张未经书写描画的白纸,根本不懂得自我保护。
不管什么时候,这人都和他初见时一样,仿佛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可如今这方天地不比原来的世界。
若是在那个世界,自己还可以用其它武器来保护他,但在这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徐符握紧了双拳。
昶初凡虽理解不了徐符生气的点,可他的情绪波动还是能够感知的。
他抬手抓着徐符的拳头,淡淡开口道。“我没事,他没咬伤我。”他的语气平淡,但是又带着诚恳。
这罕见的解释让徐符心头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将昶初凡的手包在掌心,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腕间淡青的血管。
“听着。”徐符尽量放柔声音。“嘴唇和身体是很私密的地方,只有...”他的耳尖突然红了。“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能触碰知道吗。”
喜欢,的人.....?
昶初凡想起那个夏日,那个带着咸风的午后,和陆远征唇齿相依的情景,以及前几日在山洞内余北弦在他唇间留下余温的模样。
原来如此。
昶初凡心中有一些明朗。
可是,喜欢是什么呢?
“黄新可以碰吗?”
昶初凡天真的发问,在他印象里,除了徐符外公司里就数黄新和他聊得最多了。
徐符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他为啥会问这个,但防止他有误会,赶忙回道。
“当然不行!”
昶初凡困惑的皱眉。
论时间,陆远征和余北弦与他相处的时间绝对没有黄新长,为什么其他人可以黄新就不行呢?难道他们还不够喜欢?
徐符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毛巾,阳光透过窗棂,在昶初凡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对方鬓角的水珠,轻声道。“喜欢是...当你看到他时,心跳会加快,当他靠近时,呼吸会变乱,当他受伤时,这里”徐符将昶初凡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会疼。”
“简单来说,就是你不会排斥和他在一起。”为了方便他理解徐符再次补了一句。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听他这样说完,昶初凡心中得以了解。
那自己确实不排斥他们同组的几人,他又想起许久之前刘予生在河里帮李夏洗头的画面,和他们二人现下的情形别无二致。
“那你呢?”他抬头看着徐符,直视他的眼睛。“喜欢我吗?”
徐符僵住了。
夕阳西下,那道残阳尽数倾洒在徐符的侧脸,再化成一道红晕慢慢散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昶初凡的眼睛太干净,干净得让他那些隐秘的心思无所遁形。
徐符老脸一红。“我...我......”
他在原地我了个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喜欢我吗?”昶初凡仰着脑袋,眼皮软塌塌的,灰蒙蒙的眼眸里全是自己的影子,看着有点无精打采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睡着。
若是别人徐符肯定会觉得咄咄逼人,可从这人嘴里问出来他只觉得面如火烧。
“不…不是这样的!”徐符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是说,这个问题很复杂......”
“我明白了。”昶初凡轻声说道,就像人类不知道宇宙大爆炸的起源一样,这个问题对于组长来说可能有点难,昶初凡这样想着。
徐符却一头雾水,你明白什么了啊!
看着这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怎地,他心中老是有股不好的预感。
“咳咳。”
徐符轻声咳了几下,随后深吸一口气。“小凡。”
他突然扳过昶初凡的肩膀。“你觉得我怎么样?”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昶初凡还是如实回答。“你很优秀。”
在公司里这人总是能把他不擅长的人际关系处理好,就连其他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对他赞不绝口。
徐符摇头,一脸郑重的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徐符咽了口唾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喜欢我吗?”
砰-砰-砰
胸腔的心脏一直跳个不停,徐符差点以为自己会窒息,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那块压在心里的巨石,如今终于石破天开。
屋内静得地上掉了根针都能听见,昶初凡看着徐符紧绷的下颌线,视线往上移动,两人的目光随之交织在一起。
“喜欢。”
昶初凡不假思索的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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