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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追杀

宫漏声声,潇采莲牵着司衣荷盈盈拜别昭贵妃。

青石板路早已被霜雪浸透,潇采莲提着一盏泛黄的宫灯引路,司衣荷被呜咽的风雪冻着了,紧着小斗篷跟在母亲身侧。

昭贵妃倚在宫廊的柱子边久久未动,她遥遥望着潇采莲母女离开的方向,手里还攥着方才潇采莲塞给她的《栖鹤图》。

红杏取了件狐裘大氅披在昭贵妃肩头,又仔细地将风帽拢好,替她掩去发髻上的碎雪,红杏声音低低的,带着股心疼劲:“娘娘,雪夜寒凉,小心着您的身子,我扶您回宫吧。”

“红杏,”昭贵妃把《栖鹤图》递过去,紧紧攫住红杏,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担忧,“寻一处稳妥的僻静地,把它藏起来,切记,莫要别人知晓了去。”

红杏福身道:“娘娘放心,红杏定将此事办妥。”

昭贵妃缓缓抬起手,雪意愈大,却也只接着一片雪花,还未来得及细瞧,便也就融化了。

一点朱墙,淹尽宫人心。

“娘亲!阿姐!”

母女二人才出宫门,便听着了司云汀软糯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司家那辆熟悉的灰蓬马车,马车边上站着司柏书和司云汀。司柏书的肩头早已落了薄薄一层雪。

暖黄的的提灯,融进了这个雪夜。

潇采莲没曾想司柏书会来寻她们,心下只觉温暖,嗔怪的话里是藏不住的关切:“你怎的来了,风雪这般沁骨,还带着汀儿来。”

话音刚落,裹得像个小雪团似的司云汀扯着母亲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汀儿来接娘亲和阿姐回家!”

司柏书抱起司云汀,温声解释道:“夜深,左右等不到你们归家,心里着实担心,又放心不下汀儿一人呆在家中,索性带着这小磨人精。”司柏书捏了捏他的鼻尖,“这小家伙,一听要来接你们哪里还肯睡。”

潇采莲笑骂:“你呀。”

司衣荷听着她们说话,冻得实在难受,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委屈道:“娘亲,我们先回去吧,太冷了。”

话落,潇采莲便婉拒了昭贵妃安排的暖轿,牵着两个女儿上了自家的马车。

司柏书将厚实的被褥给妻女盖着,转而坐于车辕前驾车:“夫人且坐稳。”

时近亥正,潇采莲叮嘱道:“雪路深滑,你当心着点。”

不多时,司衣荷和司云汀抵不住倦意,两个小脑袋一左一右依偎在母亲怀中睡着了。潇采莲瞧她们睡得安稳,便也阖眼小憩起来。

马车行至半途,前路却被一棵倒塌的巨木生生截断,司柏书走下马车,俯下身查看,树木折断处平整光滑,像是人为砍断。但这里没有人家,离街道还有些许路。

司柏书顿感不妙,此等事绝非偶然。

更深漏残,万籁俱寂。

还未等司柏书反应,马车内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便扎入他的耳中,那是司衣荷的声音:“娘亲!”

司柏书心下一惊,快步走去掀开帘子,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几欲窒息,他嘴唇颤抖着愈发苍白。

只见潇采莲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一根箭矢从她的左心处刺出,鲜血汩汩,嘀嗒在司柏书原先给她们母女取暖的被褥上,她那双总温柔笑着的眉眼,此刻却是毫无生气地盯着车顶。

司衣荷小小的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她死死地拽住母亲的手臂,嘴里不断呜咽着:“娘亲娘亲!”年幼的司云汀吓得脸色发青,连哭都忘了,仅三岁的稚童眼里只剩下恐惧。

司柏书双腿重重地砸在马车上,他低声唤着潇采莲:“夫人,夫人。”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妻子,悲伤再也无法抑制。

潇采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一个一个字艰涩地吐出:“别,别难过,快,快走。”

司柏书泣不成声,又见一支箭穿透车板而来。

天子脚下,惶惶京城。

有人对他们下了杀手。

潇采莲有如回光返照,绝望地喊着:“带她们走啊!”

司柏书浑身剧颤,他比谁都清楚,此刻留下,便是送出一家人的性命。他不敢有半分迟疑,带不走妻子,只能揽起一双女儿放在马背前,卸下车辕套锁,凄声喊:“抱紧爹!”

司柏书虽是文人,却也通晓骑术。年少时为博得潇采莲一笑,总带她策马探花,携酒扬州下。

巷子里断然不能走,若遇死胡同便是绝路。司柏书只能往山林方向去,趁着夜色,说不定能摆脱他们。

马蹄踏在深雪之中。颠簸中,司衣荷回首望去,只见母亲躺在马车里,身下鲜血浸湿了雪地,像入宫那日,她采下的那支红梅。

忽地,马车被火光湮灭,司衣荷眼睁睁地看见母亲消失在火海。

她趴在父亲怀里哭嚎着。

司衣荷知晓,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她想起幼时雷声乍响,母亲总会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整夜不眠地守着。她顽皮爬上树梢,石榴裙裾拂过院墙,母亲从不呵斥,只仰头柔声叮嘱:“仔细着,莫要摔了”。纵使邻人笑她“野得像个小子”,母亲也只含笑护短:“我家姑娘,活得自在痛快,有何不好?”。便是那严厉的夫子课上,她因不认同《女训》出言辩驳而被罚抄,母亲知晓后,竟也替她分担那枯燥的字句,温言道:“我们荷儿心中有见解,将来啊,定能做个顶棒的女子。”

世事难料,变故只在一夕之间。

司柏书策马疾驰,林间乌鸦悲鸣,身后之人便似地狱无常、索命阎王!

林中地势曲折,幸得有古木遮蔽,暗器只扎在树上。待绕进林中深处,月光彻底被吞噬,司柏书愈发瞧不见东西。他寻了个间隙,取下了司衣荷绾发的发簪,狠狠地扎在马臀上!司柏书立刻搂着两个女儿朝一边的雪地滚落。

马儿受惊一个劲地往前奔,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杀手只能寻着马蹄声分辨方位。林里积雪深厚,原就沉闷的马蹄声愈发模糊难辨。他们跟着狂奔的马儿,不一会也失了方向。

司柏书万没想到那处是一个陡坡,一瞬间,他将女儿死死护在怀中往下滚落,乱石与枯枝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司柏书忍着疼痛滚至坡底,三人却皆昏死过去。

天色将才蒙蒙亮,司衣荷支起身体,尽管司柏书拼死护着,她身上也几乎无一块好肉。

司衣荷看向晕倒在一旁的司柏书,那种失去亲人的恐惧再次袭来,她那双早已通红的小手推搡司柏书,嘴里不断喊着:“呜呜,爹爹!爹爹!呜呜你快醒醒啊。”

司柏书迷糊间睁眼,听见女儿的哭喊,他瞬间清醒,“荷儿莫怕,爹爹在呢。”他忍着剧痛起身安抚司衣荷,却不见司云汀。

“荷儿,汀儿在哪?”司柏书慌了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早已干裂渗血。

司衣荷哭着摇头:“我醒来只瞧见爹爹。”

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雪后泥土气,呛得令人作呕。司柏书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虽说冬日大多野兽都在冬眠,但这浓重的血腥味,会不会在他们昏迷之时引来野兽,汀儿莫不是!

司柏书不敢在细想,趁天色还没彻底亮,他强撑着身体背起司衣荷,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司云汀。

往前走一步,司柏书的左脚便有着剜骨般疼痛,每挪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刃上,摇摇欲坠。

终于在不远处的灌木丛瞧见了司云汀的踪迹,他走近那,发现地上只余司云汀小小虎头鞋,鞋旁是一摊暗得发黑的血迹,巨大的悲痛席卷而来,司柏书承着抽筋剥骨之痛,终是跌坐下去。

还未等他悲伤,林子里忽的传来哨声,怕是那伙杀手还在寻他们。司衣荷额头滚烫,早已在司柏书背脊上晕过去。

司柏书痛苦地落泪,他这半生,从未落过几次泪。悲痛之余,他腾出一只手把那双虎头鞋仔细着收进怀中。

许是护女心切,他竟就这样背着司衣荷走出了林子,一路逃至江岸,倒在了一处江水之前。

“大哥你瞧,那里倒了两个人!”江边停了两只木舟,木舟边上站着几个敞着皮袄的汉子,手臂上旧疤交错,腰间皆别着大刀。

为首的见地上的司柏书父女纹丝不动,往边上啐了一口浓痰,眼看天色不等人,他吆喝着吩咐几个弟兄:“他娘的愣着干啥!带上船。”

天边斜阳渐升,司柏书艰难地睁开眼,就见粗粝凶悍的汉子盯着他,汉子瞧出了他的害怕,粗声道:“莫怕莫怕!我叫卢老三,这是我们头,卢老二。咱哥几个不是歹人!瞧你们这一身伤,难不成是被哪个龟孙追杀?”

他们已行至江中,就算要逃多半也要淹死。司柏书没说话只寻着司衣荷,瞧见司衣荷躺在自己怀里,便安心下来。

卢老二不屑地啧了一声:“这京城里的人怕是都魔怔了,整日里舞刀弄枪追着人砍,闲得发慌不成?真是吃饱了撑的,没病找病!”

这些话司柏书听得囫囵,他和女儿身上几处最为严重的伤口都被布条草草包扎过,虽粗暴,却也为他们止住了血,司柏书那点子恐惧也就烟消云散,转而悲痛欲愤:“不瞒几位,我的妻女,都莫名死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

司柏书藏着悲意,双手作揖,郑重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卢老二这群人都随性惯了,哪被人行过这样的礼,紧赶着把他招呼起来:“嗐,我们氾头帮哪有这门子规矩,我们哥几个逃命去江南,恰巧碰上你们,举手之劳而已。”

氾头帮,身处贫瘠之地的一派枭雄,司柏书在京城时曾听闻,氾头帮生活困苦,为养活村寨人同意朝廷招安,赴京面圣。

司柏书说出这番话,卢老二却是气极:“狗娘养的朝廷!竟用那调虎离山的阴招,哄咱几个头目进了京城,转头就背信弃义,放火烧了咱氾头帮的寨子!如今还紧咬着不放,一路追杀!咱卢老大为了护着弟兄们逃出来,活生生死在了那!”

嘈杂中,司衣荷依偎在父亲怀里,她虚弱极了,耗费了大半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

天光终于大亮,一轮朝阳升起。

京城早已消失在木舟泛起的波纹中。

此后,海角天涯,再也寻不着她的母亲。

司衣荷望着逃时的方向,那是母亲葬身火海、幼妹杳无音信的来路。

她细若游丝的呻吟淹没在这片喧嚣之中。

没有任何人能听见,也无需任何人听见。

她道:“血海深仇,以命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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