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十五仰天长叹。
随即,他忧心忡忡地望向那个在院中打拳的身影,那人踏着一地枯叶,已然不间断地练了快三个时辰了!
若不算晌午被他强拉去用膳,怕是还更久。
十五而今想起那夜依然心悸不已。
那日夜分,林锦被摄政王的人抬回了林宅,而十五见到不省人事身受重伤的林锦时,自个儿也差点不省人事了。
大夫来了说他的那些皮肉伤倒是小事,处理过也没多大妨碍,就是心疾难医,约莫是长时忧思过度,短时气急攻心导致的。
十五心中却是存着几分疑虑,都这样了,怎可能光是心疾呢?
之后他守着林锦,看着他时昏时醒地躺了五日时,见自己的疑虑成真,一边暗骂庸医,一边悲从中来,这人的苦究竟何时才到头呢?
十五暗下决心,今后再不要逼他了。
可待林锦彻底清醒,十五还未向他剖白决心,这人的所作所为就又让他想仰天长叹了。
倒不是多么纨绔,就是稍微纨绔些十五也是能理解的,只是吧,这人醒后每日卯时起床,子时歇下,日日温书,练功不练到累趴下绝不停的行径着实将整个宅子都惊了个彻底。
若说十五一开始还略感欣慰,之后便只余悚然了。
甚至想请人来这儿做场法事,疑心这人莫不是在外沾染什么脏东西了,可想到这人对鬼神之物的一贯不信,连年初祈福都不大愿意的样子,最终还是作罢了。
且不说以这人的不敬,鬼神是否愿意帮忙,就单论请人来做法事,十五都怕他被一起轰出去,估计在林锦心里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怕是还不如去施粥积点阴德有效呢。
既如此,十五便只从这人身体上的原因思考了,他心里猜测那位所谓的天烛阁阁主十有**是使了什么闻所未闻的手段对他进行折磨,不一定是□□上的,更多的兴许是在心里吧。
最好的法子自是让那人自己说出来,再由他人开导。可这些时日下来,任十五如何哄骗利诱他就是不开口!这么些天了,他开口同别人交谈的话两只手就数得过来,愣是没一个人能打听到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每每看到林锦那心如死灰的眼神,十五便想起族中那位被人骗去私奔,却被人始乱终弃的表小姐,那人如今在乡下的庄子里修养,却始终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十五每每想起便一阵唏嘘。
虽性质不同,可二事在十五心中的残忍程度是不分伯仲的。他几乎每日都要在心里将那个天杀的阁主骂上几番,若不是手上没有那人的生辰八字,十五都想扎小入了。
十五没意识到他这副模样有多像那位表小姐日日以泪洗面的老母。
既心药不得其法,那便只能试试正经汤药了,林锦在喝药这件事上一贯是不怎么矫情的,该喝就喝,任它是如何酸甜苦辣,稀奇古怪的滋味林锦都能一口闷,可喝了几日却始终不见多大成效。
十五边着急,一边心里又生出些没来由的,对王爷的怨怼来。
给了这么些好药,怎么不弄些能医心病的来呢?那日林锦被送回,身上就带了一堆瓶瓶罐罐,都是医皮肉伤的,林锦能好这么快估计也离不开这些。他曾问过林锦,那人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的。
如此,十五便顺其自然在心里下了断定。一时他对王爷的心情可谓是又爱又恨,毕竟这人送了那么些好药,还弄了不少补品到府里,却又怨他放任他家公子在那魔窟中沉沦多日。
十五也觉自己的怨怼有些无理,毕竟人家自己的交易他也没资格掺和,可他依旧控制不住的心疼。同时,这心疼中也不免掺了些自己的愧疚。
再多想也无法,十五生得小,纵使心里再愁,面上也总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见日渐西沉,索性摇了摇头,正要迈步上前劝人回屋歇息。
耳旁却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唤他:“十五哥……”
十五一转头,这人算家里的老人,对林锦之事多少知道些,因比他小些,便唤他哥了。此时那人手上呈着份拜帖,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这是刚送来的给公子的拜帖。”
“是谁的?若不妥,寻个由头回绝不就得了。“十五心下有些奇怪。
那人依旧支支吾吾的,只把拜帖向前递去。
十五揣着一肚子疑问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刹时就黑了。
用晚膳时,十五立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林锦,心里掂量着要不要将这事告诉他,连劝他多吃些都忘了。
林锦这些日子吃的少,倒不是刻意的,就是没什么胃口。他本也没觉今日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总觉少了些什么,想不出来心里便一直惦记着,直到不经意向边上一瞥。
“我脸上有东西?”
十五见他连无语都一副淡淡的模样,最终牙一咬,心一横,把拜帖从怀中掏了出来,道:公子,这是摘星楼君老板给您的拜帖,想后日来府上拜访,今儿刚送来的。”
十五低着头,半晌没听着声,终于没忍住抬了头,就见那人一脸凝重地盯着那帖子。
见他抬头,林锦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伸出两指将那帖子捻起,举至烛火前打量着,轻轻道:“应了吧。”
“啊?”十五十分震惊,十五双目圆睁。
林锦瞥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让他来。”
之后就又去盯着那封无甚特别的帖子了,虽然林锦那眼并无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十五还是从中觉出了几分特别的意思。
十五顿感欣慰。
他大声道:“公子请放心,您交代的事十五一定会完成的!”
之后便踌躇满志地转身离开了,林锦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难得分出些思绪去思考自己究竟交代了什么,无果,遂弃,转而又去盯着那拜帖上的字迹了。
是他写的,林锦想。
一日后,十五心情复杂地候在门外。
他没忍住,悄悄转头往门内看了一眼,后转回,遂长叹。
十五莫名有些想念从前那个行事有些叛逆的公子,虽不大省心,却是鲜活的,而今却一副前尘尽忘的老衲模样。
他再想起昨日的情景,心底顿生悲凉。
又转而感到一阵悔恨,十五不禁想,若他昨日吩咐时小声些……那今日,他是不是就可以,让那个混账在日头下空等几个时辰,装作无意将水泼他身上,在他的茶水里放泻药了……
再不济,也可以将他的茶水换成往往年的啊!
再说他家公子,若不清内情的,怕是会以为二人关系不错呢。
还说不准怠慢,否则就当木桩陪他练武!
不过,十五略显苦中作乐地想,好歹没让他们大肆铺张,否则知道的以为是鸿门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相好呢!不过看他家公子一大早起来挑的那身,二人肯定……
不及再想了,十五遥遥便看见,那个混账一袭湖蓝缓缓走来,怪的是,天才刚转凉,他竟已披上了鹤氅。而且,他竟是独身前来。
十五作出恭敬姿态将人迎进去,那混账朝他微微颔首,林锦在屋内依旧端坐着,低着头,眼中仿佛只有面前的那盏茶,上面的白汽已散得差不多了。
十五退了出去,合上门。
可他候在门外时,心里还是想着那混账的怪。
方才的那些异处便不提了,他从前虽识得他,却只是匆匆几眼,认得出便过了,可如今细细瞧去,他的神采气度倒与十五平日惯见的商贾市侩气颇不相同,倒像个……谪仙人?
真真是怪得很哪。
十五仰天长叹。
“茶要凉了。”
君见雪温声提醒道,同时默默打量着林锦身上的黑色劲装,也在想,怪得很哪。
几乎毫无纹饰,简朴至极,他本以为这人更爱鲜妍华丽的衣饰呢。
而且,这人怎么这般瘦了?
君见雪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芙蓉银纹湖蓝大袖袍,有些遗憾。
林锦不看他,拿起盏子一饮而尽,确实凉了。
“怎么不坐?”
君见雪从进来起便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他,那视线没什么压迫感,存在感也不强,林锦却不住感到烦躁,恼怒,同时由着些隐秘的小心思,他始终不看他。
“那你会和我说话吗?”君见雪还是那番温温和和的腔调。
林锦带着几分恼怒转过头:“行了?”
蓦地,林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迅速转了回去。
君见雪没多注意,整个人莫名顿了一瞬,随后颔首,解下鹤氅,在他对面坐下了。
茶没了,林锦就死盯着桌上的蜜豆糕,精巧地垒着五块,暗红衬着瓷白,煞是好看。
二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君见雪率先打破沉默,他轻叹了口气,微微起身,提壶将二人的盏子添满了,抬手间露出了苍白的手腕,似乎更加细瘦了些。
林锦仍是不动的,却也没说什么。
坐正后,君见雪又叹了口气,这回并不执着让林锦开口了,只看着那人沉郁的眉眼,兀自说道:“我知你怨我,本也不想来了,可思来想去 还是想跟你道个歉,跟你见一面。”
他的声音到后面愈发轻了,几乎细如蚊呐。
林锦听着这话,不由攥紧了手下的桌沿,头更低了些,眼前控制不住地模糊起来。可听到最后,他又觉出些不对来。
“这些时日,欺你瞒你是我不对,还让你做了许多你不愿意的事,可这非我本意……”君见雪停了一瞬,头低了些,眼睛也移到那碟蜜豆糕上,有些难过地想到,这种时刻也不必狡辩了,还是在他心里最后留下些好印象吧,于是道,“总之,抱歉,若你今后有什么难处,皆可来寻我,在下一定尽力。”
随后便要起身离去,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等等!”
林锦越听越不对,脑袋也渐渐抬起来了。他却要走,林锦直接站起来了,边探身扯着人家的衣袖不让人走,边问道:“不是,你欺我瞒我什么了?”
瞬间,君见雪顿住了,他正要披上鹤氅的动作也顿住了,整个人定在那儿。
他的目光在林锦的眼睛和他抓着他衣袖的手之间游移着,随后定在了林锦的眼睛上,他道。
“殿下没同你说么?”
林锦也定住了。
一柱香后。
林锦捻着块蜜豆糕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咬着,这是第二块。君见雪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他还没有喝完。
二人再次相对无言,不过这回,不敢看人的变成了另一个。
君见雪不语,只垂眸盯着盏中幽翠的茶水。
一块蜜豆糕的功夫,林锦终于捋清了思绪,手上沾了些碎末,他看了眼君见雪,那人放下盏子,十分自然地递过帕子,依旧不正眼看他。
林锦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的残渣,盯着那人,君见雪又开始端那破盏子了!
林锦轻轻道:“所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前所未有的轻声细语。
手擦干净了,林锦自然而然地把帕子收进怀里,光明正大,随即不动声色地将盏子往前推了推,君见雪总算开口了:“是,对不起。”
他依旧不看他,茶盏明明已经空了,他却跟里面长了花似的。
林锦纡尊降贵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也不见他动糕点,再开口时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气:“那我那日被人追到你家后院也是你们设计的。
君见雪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那应当是意外。”
林锦怒气稍减,心说,也可说是缘分。
“那你怎么给我用那么好的药?”
“我日日在那方寸之地待着,左右也受不了什么伤,不如物尽其用。”
“那日画舫?”
“是王爷来同我商议此事。”
“玉佩是谁的主意?”
“我的,那日你来的突然,只能就近寻些贴身之物赠了。”
“那我刚住进来时,你给我下的毒?”
“只是补气血的,不是毒。”
“那我为什么会觉得痛?”
“青笠给你扎的银针,针上放了点东西。你放心,痛完便过去了,其余便没什么作用了,平日一般是用来审人的。”
“那解药?”
“糖丸。”
林锦的耳根有些红,现在想来他实在笨得很。可视线依旧不愿离开那人,张了张口,反复几次,便是一阵怪异的沉默。
“那你外出留我一个人……”
君见雪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破罐子破摔道:“是为了给你制造机会离开。”
同时又默默想道,那案上的东西随意拿一样便可以回去交差了,谁知这人偏去翻些犄角旮旯。
“你和……王爷如何认识的?”
“故人罢了,也不算多亲近,各谋其事。”
林锦很想问问他究竟为了什么,那日月下这人眼中的落寞自嘲不假,究竟多么重要的事能让他苦守多年?
可他现在没法问。
余下的疑点他一时不大想得起来,却也不急,毕竟来日方长。
林锦托着腮,眼珠子滴溜着想了想,还是不想这么快让人走,于是他随意问道。
“你之前为什么那样执意让我念书?”
君见雪第一次抬了眸,须臾间,二人四目相对,君见雪的目光不让分毫,只看着那人的眼,他道:“殿下吩咐的,他不让我太磋磨你,只让做些你素来厌烦的事便好。”
他顿了顿,瞳孔游移了一瞬,又迅速回归,继续道:“殿下很看重你,你刚来那段时日,得知你不用晚膳还特地差人送了食盒给你。他这次考验你,也是有提拔你的意思,他虽不善言辞,关心却是真的,天下之大,遇这般良主绝非易事,公子该珍惜才是。”
他说完后,目光终于离开那人,随即顿住了,有些疑虑,这蜜豆糕原先离他有这么近吗?
林锦沉默下来,林锦十分疑惑,他也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只是想闲聊,君见雪为何就突然开始夸那晦气玩意儿了,还说了那么一大段!
可不等林锦反应,君见雪便顺势站起,披上鹤氅,看着他,眼底看不出情绪,道:“若无事,君某便先离开了,林公子,后会无期。
他停顿须臾,便要离去,林锦大惊,林锦大怒。
“对了。”君见雪忽然顿住了,林锦的大惊大怒也随之一顿,他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都用帕子裹着,轻轻放在桌上,道,“这是你落的东西。”
之后便真要走了。
旋即,梅开二度,林锦直接站起来了,究竟落了什么他也顾不得看,只探身扯着人家的衣袖不让人走,他气得几乎有些说不出话,眼前又被那句“后会无期“弄得雾蒙蒙的。
林锦难以理解,为何有人能在被那样表白后依然如此泰然自若,如此,他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日你没听见么?”
君见雪视线未移,林锦愈加笃定,不然那日怎么没看见他呢?
“那我便再同你说一回!”
说罢,林锦便要如那日一般再喊一通。
“不必。”
君见雪移开了视线,顺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随即他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再度睁眼时已正视那人。
“那日我在你身后,我听见了,你心悦于我。”
听心意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林锦也不免脸热,那人再度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那你……”他的声音忽而就细如蚊呐了。
君见雪叹了口气,像劝导一个即将步入不归途的年轻人。
“林公子,我长你十岁,我即将而立,你尚处青春之年,待你而立时,我便已不感,而待你不惑,我便至天命之年了。你我之间是十年的光阴,若你为绿芽,那我便形同枯槁,如此,你我如何能长相守呢?“
林锦不说话,只垂下了眼,好似听进去了。君见雪暗自欣慰,同时手中悄悄使劲,想把袖子扯出来,不料那人拽得死紧,遂只能作罢,继续说着。
“况我久病缠身,而你身体康健,你如今执着于我,也不过是因为同我待的时日长了些才生出一些别的情愫罢了,过段时日便都好了,这和病是一样的。”
“你这样好的一个人,今后遇到的,无论男女,总会是良缘。你若执于暮色,恐将错失星河。”
君见雪苦口婆心,君见雪循循善诱。林锦却仍垂着眼,他沉默半晌,忽而道:“还有吗?”
君见雪一愣,又想了想,便道:“没了。”
立时,林锦发出一声好似抽泣的声音,细如雏鸟初鸣,他总是放开了抓着那人衣袖的手。
可君见雪却不走了,明明没有任何东西缚着他,可他却走不了了,他甚至想离那人近些,明明他原是想铁石心肠的。
徒然,那人仰起脸看向他,眉眼弯弯,几乎笑不见眼,像极了意外得糖的孩子,可与之相和的,却是自眼角划下的两抹泪,他道:“先生,你对我有心思。”
那人如玉兰挂露,君见雪想驳斥他,可他看着,看着,又不开口了。
林锦一点都不理解,为何这样好的一个人,要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这般贬损自己,难道换个与他年岁相仿,身子康健的,他就一定会喜欢?
他心悦这人,不会再有人离他这样远,又靠他这样近的。不会再有人花一个上午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不会再有人教他侍弄花草,不会再有人那样陪他喝酒,不会再有人带他听雨……君见雪是很远的,他坐在云彩上,而林锦在地上,可君见雪也愿意分出一抹倒影带林锦去看看云彩上的风光。
“有人”可以是很多人,是桃溪,是齐岭,是绿衣,可他们都不是君见雪。君见雪就是这样的,他长他十岁,多病孱弱,时着淡色,又举手淡然,目含温润。
可哪怕哪一日君见雪身体康健了,年轻了十岁,爱穿艳色了,他也还是君见雪,林锦依旧喜爱,换个样子他也依旧喜爱。
林锦莫名笃定,哪怕真的错失星河,他也还是想要暮色,不,那分明是月亮呀。
他从前未解情事,可他还是能从君见雪看他的眼神中觉出些不同的东西,只是太重了,是这让君见雪不愿与他相守么?若他解开了,他是否就愿意了呢?
林锦抬起胳膊使劲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留下几抹红痕,随后又仰脸看向那人,那人眼中徒然出现了几抹沉郁,林锦莫名忐忑,他说了个心里的猜测:“你讨厌我么?”
君见雪没说话,只垂了眸。
林锦又问:“那你有旁的心上人?”
“不是。”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哑。
“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么?”
“不是。”
“是觉得骗了我,对不起我么?”
“是。”
林锦顿了一瞬,继续道:“是怕我后悔么?”
“是。”
“你是不想拖累我么?”
“是。”
最后,林锦轻轻道:“还有吗?
君见雪没说话,林锦有些霸王样,偏声音又是极轻的,他道:“那我便当你默认咯?”
那人不说话,只抬了眸。
林锦蹙着眉想了想,灵机一动,道:“那你……给我张一百两的银票,从前便一笔勾销了,可好?”
君见雪看着那人的模样,僵硬的唇角莫名牵动了一下。
林锦心中升起几分希冀,可声音却多了几分颤抖的,他道:“之后,你我便算……,可好?”
他的声音愈发低了,算什么?若不好,他当如何?
若今后和我待久了,莫要觉得我无趣,可好?
若今后有了难处,莫要烦心,直接丢下我,可好?
和君见雪在一起,也要一直欢喜,可好?
若我不得不走,莫要寻我,可好?
若不能相守,也永不自艾,可好?
好么?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同他说,眼前人是只鲜活的鸟雀,而他这棵古木,除了予他一个暂时的栖息之所,什么都没有。
可少年太赤诚了,墨玉般的眼睛也像冬日里的炭火,他该心硬些,毕竟炭火一直烧着,也是会燃尽的。
可某一瞬间,君见雪觉得自己好像飘起来了。
他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看着君见雪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若细察,便会见他指尖有些发颤,君见雪把银票拿在手里,手却几乎缩在身前,君见雪轻轻问少年:“好么?”
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只一把抱住了他。
被抱的那人胆怯的很,双手颤了许久才敢放在怀里人的背上,他的头埋得很低,许久,黑衣上多了一抹极不明显的水痕。
林锦再次站在屋内,莫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是笑着的。
方才他送人出去时,刻意落了两步,可二人却始终是并肩的。
不过他瞟了眼桌上的糕点,有些懊恼,心说,下回是不是该给他带绿豆糕呢?
随即,林锦想起了什么,视线落至君见雪带来的东西上,帕子散开来。
一样白玉佩,一样黄金簪。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彩虹屁]
让我们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掌声噌吰如钟鼓不绝)
由于本人写得还比较白,如果觉得二位无情的麻烦自己退出去哈。
不过我写一章时本来想弄个甜甜的,最后为什么弄得这么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笔下的人物长出了血肉?[裂开]
把这一章上传时真的百感交集,又为他们高兴,又为自己高兴,终于写到这儿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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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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