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烁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了，都不用深想就知道周嘉礼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嘴硬：“因为人多，能赚钱。”
“还有呢？”周嘉礼并没否则这个原因，事实上他愿意投资也是奔着赚钱去的，“还有个原因，你知道的！”
易烁滚了滚喉结，不想说出周嘉礼想听到的，但嘴巴又像被施了魔法，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因为......我！”
“我时常想着我把工作地址换到这里来，你会不会在某天牙疼的时候，推开我所在的医院大门。”周嘉礼笑了起来，“没想到真的推开了。”
周嘉礼是有私心的，他祈求自己的私心能够得到满足。
所以和易烁重逢到底是因为天意，还是人为，周嘉礼很难说清楚。
“对不起！”易烁又说了一遍，极力地掩盖住自己决了堤的情绪。
易烁以为周嘉礼这样能控制自己情绪、成熟稳定的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分手而难过，不会因为抛弃他的人而丢下工作的，更不会改变工作地址。
但易烁发现他错了！
当初的离开看似是易烁一意孤行，实则让很多人都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有秦衍，还有周嘉礼。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冲动。
在国外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易烁都在后悔自己冲动地决定，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周嘉礼。
周嘉礼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因为他而受这些苦难。
周嘉礼微微笑着，手掌搭在易烁的肩上：“易烁，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继续自责，然后躲着我，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补偿人的方式也可以是重新来过。”
易烁的目光闪动，周嘉礼带笑的面孔在他眼前出现了重影，他急忙用掌心覆盖着眼皮，不让泪珠滑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他，就连他亲生父母也是。
易烁这些年已经学会接受被人丢下了，但周嘉礼的话让他动摇了，那杆天秤正以缓慢地速度倾斜。
周嘉礼知道此刻应该给他留下私人空间，有些事情必须得让他自己想清楚才行。
周嘉礼走向厨房，用电热水壶烧了热水。他倒了两杯，其中一杯混了冷水，是留给易烁吃药的。
做完这些，他抬起眼眸，看向落地窗边的易烁，说：“我洗完澡可以借你的睡衣穿吗？我没带。”
缓了这么几分钟，易烁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他侧过头来轻轻地“嗯”了声。
“你给我找一套吗？还是......”
易烁说：“你自己去找吧，睡衣都挂在原来的地方。”
“好。”
周嘉礼从主卧挑了套深蓝色睡衣，睡衣是棉柔材质的，搭在臂弯里都能感觉到柔软。除此之外，睡衣最上面搭了条黑色灰边的内裤。
他从卧室出来时，易烁的视线就落到了内裤上，还没吞下去的药片差点把他呛到了。
周嘉礼的表情淡定自若，问道：“我看这条内裤是新的，能借给我穿吗？”
“我......”
“你总不能让我穿脏的吧？”
周嘉礼这话说得特别无辜，易烁想不答应都难。绷紧的嘴角微微张开，说：“你穿吧！”
周嘉礼笑了，径直走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易烁搭在吧台上的手指交错着，神情有点严肃。
易烁想：我居然又留下周嘉礼过夜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等醒来过后找个理由让周嘉礼回家休息，但秦衍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以至于现在周嘉礼又留了下来。
事情越来越失控，逐渐再往他不敢想的方向发展，易烁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嘉礼洗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和在吧台那边坐着的易烁对视了一眼。
易烁的体型要比周嘉礼壮硕不少，这套睡衣对周嘉礼来说有点大，肩线都耷拉在胳膊上了。
周嘉礼挽了挽袖子，说：“今天允许你洗澡！”
易烁的体温在下午睡醒后已经彻底回复正常了，周嘉礼知道无论他说不说今天晚上易烁都会去洗澡。既然如此，还不如说句话打破安静的气氛。
“好，”易烁点点头，“赶紧把头发吹干吧，别感冒了！”
这套公寓装的是中央空调，暖气开得特别足，在家里穿个外套或者薄毛衣就已经很暖和了。要说几分钟不吹头发还真不会感冒，但周嘉礼明白这是易烁在关心自己。
“好，你去洗澡，我吹头发。”
易烁“嗯”了声，回到主卧去拿干净的睡衣。他家的洗手间做的是干湿分离，路过洗漱区域时正好能看见周嘉礼对着镜子在吹自己的头发。
他的指尖穿插在发丝之间，尽量让热气吹到每根发丝。
易烁没多看，收回视线踏进了淋浴区。
浴室的门是磨砂的，从外面看虽然看不清什么，但能够看见模糊的人形。周嘉礼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浴室里的易烁正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捋，洒下来的热水顺着精悍的手臂往下流。
周嘉礼滚了下喉结，视线倏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他知道他的肾上腺素在狂飙。
易烁从浴室出来时周嘉礼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想入非非过。
“脏衣服呢？”周嘉礼面不改色地说：“拿给我吧，我丢进洗衣机里去。”
“我来吧，你去休息！”易烁不是在跟周嘉礼客气，而是觉得他累了一整天了，确实该好好休息。
周嘉礼没有拒绝，在易烁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的同时，他把被子铺好在沙发上。
现在才晚上八点过，易烁瞧着周嘉礼钻进了被窝里，问道：“要睡了吗？”
“过一会儿，我还得看两篇文献。”
“这两天见你一有空就看，是要做什么？”
周嘉礼说：“准备晋升主任医师了。前两年医院刚步入正轨，每天都很忙......”
口腔医生晋升主任医师，硕士毕业得话需要从业五年的时间。前几年医院刚开，每天的患者也不多，周嘉礼就在准备晋升的事情。后来医院步入了正规，一时间也没办法招到那么多人，周嘉礼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师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花重金聘请了几位综合能力都不错的牙医，才慢慢缓解了周嘉礼的忙碌。但这一晃又过去了两年，直到几个月前周嘉礼才重新准备起这件事。
易烁对于这方面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去医院挂号的话“主任医师”的挂号费都比较贵。周嘉礼年纪轻轻能爬到这个位置，资历和能力都是不用质疑的。
“晋升需要考试吗？还是医院内部自己评？”
周嘉礼说：“要考试，还要论文答辩。过了的话是由省级卫生健康行政部门来评审的。”
易烁：“那什么时候考试？”
周嘉礼：“明年六月份。”
易烁点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片刻后干巴巴地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你一定没问题的！”
周嘉礼笑了笑：“这是鼓励吗？”
“嗯......是吧！”
周嘉礼说：“那可以要实质性的鼓励吗？”
易烁“嗯？”了声。
“到时候可以送我去考场吗？”
易烁沉默起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明年的六月份，那就是夏天了，阳光灼热的夏天！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除了冬季的周嘉礼他见过并且拥有过，其余三个季节的周嘉礼又是什么样子呢？
是会在春天犯困，在周末时懒懒地窝在沙发里不肯动？还是会在夏天里抱怨天热，常常拿瓶冰水喝？又或者在秋天时出门走走，去到风景好看的地方拍拍照？
易烁没办法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他的确很想拥有一年四季的周嘉礼，这是心底永远无法掩盖掉的最真实的想法。
在这一刻，易烁确定天枰又倾斜了，否则他早该在第一时间就拒绝的。
周嘉礼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又陷入到了过去当中，便伸手捏捏他的手腕，开玩笑说：“怎么了？易大少爷豪车那么多，到时候随便开一辆送我去考场，多拉风啊！”
易烁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扯了下嘴角，说：“我出国后我爸把我的车都卖了，现在只剩下一辆GT63s，还是回国当天去提的。”
“那也不错啊，好歹是两百多万的车呢，比我的车好太多了！”
易烁还是没答应，只是说：“到时候再说吧！”
周嘉礼明白，他这样说大概率都是同意的表现，只是总喜欢弯弯绕绕。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易烁正想说“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房间了”，结果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手机被他扔在了茶几上，他看见是陌生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
周嘉礼没有偷听人家打电话的习惯，于是点开了关于口腔医学的网站。
易烁见电话久久不挂，拧了下眉，走到落地窗边去接通。
“喂？”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喂，是易烁吗？”
“你是？”
“林晖。秦衍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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