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奥林再次甩开拦在前方的星盗,整个大挪移出现在另一处,外链的小型飞行器接二连三刺出炮火,连续命中同一个点位,星盗的飞行器动力被破坏,热浪轰击,尾端冒黑烟,爆炸分裂后在太空中漂浮。
迟湛甩了甩僵麻的手,连续工作三小时的攻击键位终于得到放松。
阿萨尔茨回想,“今天的星盗好像少了两拨。”
阿诺放大地图预备捕捉散落的能源石,“能源石还剩二十三块。”
飞行器很快往前,机械爪臂探了出去,抓取能源石。
所过之处,能利用的物资全番抓取。
“再往前就是苍星,报道上说里面都是些杀虫不眨眼的坏虫,他们甚至杀害雄虫,罪大恶极,”阿萨尔茨念着罪雌关押苍星的叙事要闻,眉头微皱,“不过我觉得这些雄虫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逼得雌虫不得不这样做。不给雌虫精神梳理,故意拿走安抚剂什么的,都有可能,谁都知道那些雄虫疯得不行。”
“确实很疯。”
迟湛想起遇到的那只公爵,长时间浸润在**和权力中的虫,做出的一切不合理的事在套他身上都很合理。
“话语权掌握在有权虫手中,报道的东西没几个是花费时间考究,夺虫眼球而已,”光幕悬在面前,法米司手指在上面滑动,“长安和莱纹到了苍星的子星,阿纳特和莫丹几个还要两天,我们下午能到子星。”
几个小时后,飞行器穿过碎石星域,前方的星途一片空荡荡的黑,在静止中行驶三千光年,灰黑色的星球终于展现了它的面貌。
没有恒星,只一个孤零零的星球。
没有陆地,没有亮点,没有阳光。
像是被扔在角落没虫要的星球。
围着它转的子星上甚至有淡黄的斑点,那是虫民在生活的痕迹。
所以,他失忆前脑子不好吗?东西送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实在不能理解。
“这个地方太边缘了。”
奥林摇了摇头,虽然说苍星监狱在虫族星域不起眼的边缘,但边境外依旧是广袤无垠的太空,还是有很多不确定性。
阿萨尔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罪大恶极,能被送到这个比垃圾星还不如的星球。”
阿诺扬起下巴正视大屏中的星球,眉头微皱。
法米司拉过窗口,输入定位,“先过去和他们两个汇合。”
飞行器启动隐身模式,缓慢降落至半空。
子星的城市比先前在外围见过的星球看起来落后部分,但不是蛮荒之地。
没看到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建筑。
稀稀拉拉的霓虹灯和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还有少一面墙或窗的半破居民区。
一上一下两只雌虫在顶楼极窄窗户上冒头,那两只雌虫明晃晃地瞪着发光的眼珠,其中一个明显更小。
在迟湛愈发不对劲的目光中,飞行器正对着悬停在天台。
迟湛:“……”别告诉我里面还真有小孩。
老旧狭窄的楼道,紧闭的门框,沉闷的空气和隐秘落下的尘埃。
门下一片阴影,两双眼睛在里面试探着没开门。
法米司走上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里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嗅闻声,门哗的一下打开。
两米高的门框太低,五只虫进去时微微弯腰低头。
迟湛好奇地钻进去,奥林跟在身后。
不是很大的临时住所,比虫还多的各种奇形怪状椅子。
还有张瘸了一脚的长矮桌。
明显少年期的小雌虫牵着大雌虫的手,目光灼灼又克制地注视他,儒慕的眼神跟随他转动。
大雌虫身高和奥林他们差不多,暗绿色碎短发,褐眸长脸,体型偏细瘦,倒没阿诺那样劲瘦,面容线条突出,眼瞳很亮,偏向沉稳。
小雌虫一米六多点,一头鲜亮的橙发碎盖,圆脸带着点肉,正是玩闹的年纪,却有着成年虫的得体和距离感。
法米司一个个点了出来。
“莱纹。”
大雌虫稳重行礼致以敬意,迟湛颔首。
“长安。”
小雌虫激动行礼致以敬意,迟湛颔首。
很正常的重新相识画面。
迟湛悄无声息松了口大气,左移一步让开身后的雌虫,并解释,“奥林。”
奥林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份,眼睛亮了亮,身体微微倾斜,雌虫立体的五官棱角鲜明,笑容张扬热烈,“你们好。”
两只雌虫不约而同地点头微躬,“你好,你好。”
场面有些不知怎么进行下去,迟湛目光一转,阿萨尔茨和阿诺两大只雌虫排排坐在小板凳上,双手下巴,触角颤动,一虫抿嘴强忍不笑,一虫冷酷脸面瘫。
“……”
这个画面更是奇怪。
“殿下。”
长安抓紧莱纹的手,期期艾艾地叫了他一声。
迟湛顿了顿,清空嗓音点头,“嗯。”
“殿下以后还会走吗?”
迟湛如实回答,摇头,“不知道。”
“哦好……”长安有些失望,一双眼睛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又不敢与雄虫的目光对视,悄悄觑了眼奥林,少年虫藏不住事,早几天才知道他的存在,不由地多看两眼。
绿眸雌虫歪头对上他,收敛周身的气息,却还是让少年虫缩起脖子,往大虫身后退了一步。
莫名地,迟湛若无其事地沿着地板线四周走了走,抬头看外面的天空,灰色不详的天幕挂着巨大的星球,几乎没有星星的影子,过于靠近的距离没有别的光线投射,除了描绘星球外形的亮圆。
忽然间,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哗哗的雨滴声传了进来。
雨水溅在石头上蒸出气体,往上蒸腾。
莱纹想起什么,立即将两层窗户关紧,关闭换气系统并打开角落的模拟造气机器。
隆隆作响的机器不时传来噗呲的气炸声。
法米司走过去,看了几眼,将控制端连接上自己的虫脑,熟练地开始检修。
奥林缓步立在迟湛身后,透过翘起的发丝探了外界一眼,“酸雨。”
“?那这里的虫喝什么?”
莱纹在两只看戏虫旁边放上长安的小板凳,拉着小雌虫,自己也坐了下来,“干净水源都被保护了起来,这个星球居住的虫不多,活下来的都知道怎么生存。”
奥林接过话,“子星的上等虫三百年前全部撤离,剩下的虫都是些平民和他们的幼崽,可以说是最后一批原住民,之后联盟每隔几年会送终身监禁的虫扔在这个星球,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们的罪名没有苍星监狱里的高,但原星球的监狱也有限,扔在这麻烦了点,但不用管他们的后事,拨下来的津贴都进了典狱长的口袋。”
迟湛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懂为什么这虫喜欢蹲他后面,别是玩偷袭,但还是问,“你怎么知道?”
奥林回想起那个场面就笑了,眉眼弯弯,双手插兜往前晃荡一步走,“卡文迪和我们几个端了好些个低等星的监狱,艾瑞尔负责搜刮,凯维把那几个胖得不行的虫吊起来打,后来那几个低等星再也不敢乱关虫。”
那也还行。
迟湛点头表示很认可。
机器的嘈杂工作声突然消减,匀速规律地供给低浓度氧气。
四虫排排坐的模样让法米司嘴角一抽,仔细一瞧他们下巴偏向的角度完全一致,眼珠子都挂在殿下身上,一点都没偏。
他看着两虫的背影,陷入沉思。
没有他们参与的两年,殿下平安度过了回溯期,比以前高了不少,性格也回归初遇的冷淡,还找到他一直想找的虫。
这只雌虫气场强健,高挑英俊,脾性张弛有度,看似无害,心眼子倒是密密麻麻。
和殿下站在一块,画面都和谐了不少。
排排坐的四只虫也是这样想。
……
没有突发的危机,迟湛愈加疲懒,躺在飞行器房间里玩虫脑,在几虫的大群里偶尔发言,虽是下去便可见面,但他更习惯于不用面对面的交流,能线上交流的话绝对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来回奔走上。
最有乐趣的是晚上的宵夜时光,雌虫不知在哪弄来各种品类的星兽肉,烤炙后着实不错,一边吃的同时听他们讲这两年的事迹,视野开阔不少。
奥林和他们相处地挺好,连续打了两天的牌,赢面不错,都不计较输赢,输了就哼哧哼哧俯卧撑,还比起了赛。
晚上陆陆续续地有飞行器降落在周围的天台上,最先到的是纳尔森。
雌虫轰隆隆地跑下楼,在隐秘的震动中撬开房门,差点被奥林按在地上打,他一声声地喊着殿下,声嘶力竭,哀鸣可泣。
“殿下!殿下!我要见殿下!殿下!殿下——”
“你吓到殿下了。”
阿萨尔茨捂住他的嘴,把虫解救了下来,迟湛放下快到嘴边的烤肉,舔了舔唇边,好奇地走过去瞅。
奥林松了下筋骨,无声立在雄虫身旁,顺便搭了把手拉起雌虫,那一刻两只有力的手掌铆足了劲互相钳制,松开时虎口红了一片,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分开。
阿萨尔茨眉间一挑,告诫似的刺了纳尔森一眼,微妙地摇头警告他。
才几秒钟,就开始了试探。
纳尔森看到迟湛时眼眶都在发抖,情绪十分激动,憋了半天没红也没掉珠子,雄虫顿时松了口大气。
“殿下……”
“嗯,你好。”
阿诺悄无声息双手抱臂挨着墙站后面,劲瘦到毫无赘肉的身躯笔直地竖成一道线,收敛着攻击性,法米司一头银缎长发束在脑后,狭长的眉眼注视着黑发雄虫的背影,仿真右手安静地横在小腹上。
长安坐在小板凳上酸得微微呲牙。
两只雌虫突然出现在没关上的门后,动容的表情触及到空有一身魁梧壮硕、情感过于丰富的雌虫时下意识闭了闭眼,成熟稳重地掩上门,彬彬有礼地绕过大只雌虫站在迟湛面前行礼。
左边的紫眸半长白发雌虫欠身,“阿纳特。”
右边的清爽碎短发雌虫淡紫眼眸弯了弯,微微欠身,“莫丹。”
“殿下!我们回来了!”
迟湛脸有点僵,视线扫过他们的眉眼,颔首,“你们好。”
“没走错吧,我听到了纳尔森的咆哮声。”虚掩的门突然打开一角,从上至下探入四个颜色不一的脑袋,最上面的虫往里扫了几眼,没看到被他们挡住的雄虫,“呦,阿纳特也在,看来没走错。”
底下的雌虫吸着鼻尖,“我闻到了殿下的气味。”
迟湛上半身歪了出去,四只雌虫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殿下!”
“你们好。”
底下的虫正要钻进来,上面的虫一把拉住他衣领,率先整理衣冠,神采奕奕,斗志昂扬地出去,后面接着一串,顺便关上门。
从左到右,从高到低,一个个点名,阿萨尔茨一一提示。
“沃加什。”
“最自恋。”
“斯塞恩。”
“最容易被骗。”
“洛里奇。”
“最喜欢反悔。”
“安诺。”
阿萨尔茨两指并拢比手势连点下巴,“单细胞。不用谢。”
大触角虫荣获四虫的眼刀,阴恻恻地瞪着他暗藏威胁之意。
雌虫挑了挑眉丝毫不惧,指着刚才最夸张的那只,“纳尔森。”
迟湛一一记住,雌虫憨憨地笑,触及到其机械风格的黑假肢左胳膊时眼眸一颤,张了张唇,泄露一丝情绪。
阿萨尔茨叹了口气,改口夸他,“最威猛。”
四五只雌虫暂时不和他计较,围了上来,在迟湛僵硬的后退时目光扫视他身上有没有伤,还有窸窸窣窣的嗅闻声。
“殿下,这两年过得开心吗?”
“还好。”
“有吃苦吗?”
“没有。”
“虫币有不够花吗?”
“没有。”
“有经常出去玩吗?”
“没有。”
“有虫监禁殿下吗?”
“没有。”
“有遇到很多伙伴吗?”
“没、有遇到。”
“有虫欺负殿下吗?”
“没有。”
“有找到王后吗?”
“没有。”
七嘴八舌的,迟湛大脑嗡嗡嗡,左耳进右耳出,不经大脑,稍微有点耐心地回答。
奥林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有饿肚子吗?”
“没有。”
“……”
“……”
“有受伤吗?”
“没有。”
奥林气息一沉。
阿萨尔茨脸色一变,迟湛看了他一眼,雌虫狠狠撇头,法米司站直了身,阿诺走了过来。
几只雌虫发觉阿萨尔茨的情绪,立刻安静下来,便知道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愠怒在酝酿,愤恨无法销毁,几只雌虫甚至红了眼眶,只恨自己不在殿下身边。
迟湛微叹,“我没事,他们都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法米司立在一侧,“殿下,我们有能力让更多的虫付出代价,不论是谁。”
莱纹牵着长安的手,大步上前,几只大虫看到小长安各自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打招呼,无言望着殿下。
那一双双眼睛表露的挂念一模一样。
长安眼汪汪地吸鼻子,“殿下,我们这次肯定能大干一场的,殿下以后不会再受欺负的。”
迟湛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我知道,我们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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