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的律法完全跳过性别的差异，着重处理个虫的犯罪，每一条都律法都在改变，培养的法官特定往新生代雌虫上任命，尽量不选择有雄虫基因的后代，防止出现个体差异上的徇私枉法。”
“回收本该属于雌性的权力，我们要让虫族回到雌虫为尊的时代。”
迟湛想起那群暴打柠檬海怪团的雄虫们，“那些雄虫怎么办？后来参与进来的雄虫。”
奥林缓缓说道，“他们所做的贡献会得到应有的职称和尊重，起义军虽然有意压低雄虫的地位，但会留出向上的职称，由王虫管辖。”
“那只奇君阁下？”
“对。”
“奇君阁下很早就在各地搜罗可参与进来的雄虫，他好像一直认识你，也是他给你担保的。”
迟湛瞄了眼雌虫的绿眼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认识。”
奥林唔了一声，“那也没事。”
转动座椅面向大屏，机械小球飘了上来，光点细闪着，“洛恩，你们那边怎么样？”
“南栀星发现异族飞船，但它们没有攻击南栀星，反而往边境靠近，你还没离开苍星监狱吗？”
“再过几天。”
电流噗呲噗呲几声细响，“尽快离开那里，修&*%……任务失%**&5不要%￥……%￥久留。”
信号消失，机械小球坠回原位，迟湛瞅着他的侧脸，目光投来时偏了偏，后者微愣，垂眸思索片刻，调出斯塞恩的皮下仿生机，和他通话。
“斯塞恩，去卫生间。”
实时画面再次投放进小屏中，第一视角像极了贴在斯塞恩脑门上，给虫一种腿长两米多悬得很的高度错觉，被奥林着重放大在侧屏上，“下水滤口能打开吗？”
“不能，焊死了，里面有东西。”
斯塞恩索性匍匐在地，仔细将画面刻入眼中。
小小的管道内，里面全是旋转绞动的齿刃，即使是极短的发丝，也不免被腰斩的命运。
直径没有手腕大，居然还装备得如此全面……
迟湛：“……”有病啊！
“天花板通风口。”
画面再次晃动，高升。
四肢出现在内，隐约能发现他几乎是死抠着天花板一点点凸起的边，悬挂在上面，完全无视地面的吸引。
“里面也有东西。”
透过那一点点缝隙，迟湛看到了旋转绞动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隔绝了内部通向外部的机会。
“有颗松动的螺丝，可以。”
画面砰地从上方落下，斯塞恩双手出现，甲骨质覆盖拇指尖，在手臂上一划，在迟湛看着就幻痛的视角中，还钻进去扣动两下，带出不到半个指甲盖大的小金属片，血液冲洗干净，雌虫的修复体质很强，手臂的小伤口很快结了血痂。
小金属片在被塞进天花板的通风口中，正屏的画面刷新成放大的通风口，小金属片咔咔活动，拟态小虫的数据资料传送回来，奥林这边操作方向仪往里深入。
松动的螺丝被旋上去，拟态小虫灵活地钻了进去。
奇妙的视角将一切放大，配合一旁的全景地图，窸窸窣窣地从底下到处钻，它爬过高耸的线道，穿过旋转的绞械场，绕过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阻，终于！它来到标有红点的塔台底下！
迟湛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眨巴眼睛继续看。
全景建筑图像里出现一只雌虫的虚像，高高长长的，正站在塔台的窗前，拟态小虫借此机会从地底线管和机械台桌的连接口钻出，它爬动的声音极其微小，可那只雌虫却突然转过了过来，双手插兜无声地看向拟态小虫所在的方位。
拟态小虫还差一点就能出来。
奥林没再操控往前，迟湛表情肃穆，不自觉地掐着衣角，往前凑了凑。
“他发现了。”
奥林突然的一句话，让雄虫打了个哆嗦。
后知后觉看向他，“啊？”
“他的精神力展开了。”
“那……！！”
拟态小虫上方的金属地板猛然陷下，贴着脸跺了上来，霎时打破平静，犹如大生命对蜉蝣的碾压，这一幕着实让迟湛发觉自己的渺小，没意识到他已经后退一大步。
全景图像里的雌虫骤然抄起桌上的笔射出，霎时间拟态小虫弹跳而逃，笔如箭欻欻欻地钉在拟态小虫逃跑的路径，拟态小虫奔逃中外形转变成线，极速灵活来回压弯，最后咻的一下以壮烈的牺牲四分五溅。
沉默在空气中喧嚣。
那只雌虫稍罄旗鼓，在原地停留两分钟，转身走了出去。
地板上四处分裂死翘翘的拟态小虫，断首的头突然动了动，往机械台桌方向蠕动，半死不残地成功将首端的触角扎入传输口。
屏幕上弹出绿色的数据端口，以及飞行器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开启声，沃加什一跃而下，激动不已。
“权限拿到了？！”
迟湛旋转一百八十度，严肃点头，“应该是。”
“可以，五分钟，准备下去，”奥林丝滑地转了过来，眉眼悠悠，闲情荡荡，托着腮支起二郎腿，并夹着一分的好奇，“话说……上次你们怎么弄到的权限？”
“呃……”沃加什悄悄瞄了眼迟湛，挠着后脑勺，神情讪讪，支吾着后退，“这只有殿下和贝利斯安知道，我们只负责把东西藏在监狱底下。”
骤然被点名，余光里的奥林翘首以盼，迟湛分毫不敢挪动，长腿一缩，干巴巴地瞅动空气，“我、还没想起来。”
“我知道。”
余光的虫没转回去，迟湛耳根发烫，心如擂鼓，正经地欣赏前方的金属墙壁。
这时法米司撑手跃下来，氛围立即被打破，终于察觉到那股目光移开。
他带着个小箱子，放在机械台面上打开，递给沃加什一样半球体的东西，“过滤面罩，你的。”
他一眼没见到安诺，目光在殿下和奥林间扫视，不去细想他们间奇怪的氛围，“安诺呢？”
“阿萨尔茨休息的那间，在里面照顾长安。”
奥林率先说出口，随即转回去盯着权限索取比例。
见权限截取完毕，奥林操纵最后的端首潜回地底线管，往下钻研。
此刻安诺从房间走了出来，小心地关上门，“长安睡下了，权限到手了？”
“刚到手，还新鲜着。”
沃加什顺手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安诺看了一眼，“可以下去了吗？”
“嗯，我找个地方往下潜一点。”
说着，奥林便操控飞行器上行，在空中远远地绕着七号监狱旋了几圈，缓缓以竖立的形式进入海内，无边无际的水包容它，尾端接触海水前一刻熄焰，密封，化作潜艇，中心钻出螺旋桨，刷刷刷地转动。
视野全黑，看不清状况，迟湛察觉到压抑，无声地抓紧胸前的安全绑带，余光感觉有阴影，猛地一回头发现沃加什和安诺巴拉着天窗顶悬吊在上面，两虫还抓着淡定的法米司。
“……”
但很快潜艇恢复平衡状态，三雌虫下来后凑在驾驶位后看路线。
“我*！”
安诺想起什么似地突然震惊一声，一秒回阿萨尔茨的休息室。
“嘿呦！”
沃加什也进去了休息室。
法米司站在原地，双手抱臂，目光冷静直视前方。
海底深度停留在八百余米，勘测线一遍遍往周围试探，监狱建筑全景图像离得不远，没有显示生命体的存在。
“地下八百米，这个深度可以吗？再往下一点就到底了。”
“可以。”
迟湛好奇他们怎么下去，有点动静就投过去看。
没一会安诺两虫及身后的长安也跟了出来，沃加什将过滤面罩覆盖在脸上，启动开关，机械面罩贴合脸部变形，一直到肩颈部位，头部突起尖端，一对硕大的虫眼，两颊部位凹陷三段对称的网状弯钩，完全覆面，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长安好奇地在他面前挥手，沃加什也做出目光被吸引的动作。
法米司拍了拍他的肩。
地板中间旋出个两平米左右的小隔离舱室，迟湛和长安围在一旁观望，沃加什和安诺一齐下去，两秒恢复原样。
剩下的过滤面罩躺在桌上，迟湛后知后觉想起安诺是海虫族，便回到座位。
内壁和天花板再次透明化，清楚地呈现周边的光景。
黑不见底的海洋中，压抑地将他们埋在下面。
没多久淡淡的光亮从底下透出，紧接着一大捧发光的透明生物一呱啦一呱啦地涌入视窗中。
水母。
头顶两锐角耳，长得美丽梦幻，巨大的裙朵悠扬流畅，拖曳出长长的尾迹和细长的触手，体表在海洋中发出淡淡冷白的光，偶尔的拂动让表面皮肤呈现金属性结构，才发觉它并不柔软。
细看能发现大脑的影子，很光滑。
忽略它中间裹着的……雌虫？
迟湛：“？”
奥林饶有兴致地用虫脑拍了个全，“刺钢科水母，还挺漂亮。不错啊。”
法米司突然出口，“反了。”
那朵大水母肉眼可见的僵硬，飘摇的裙朵没刹住车撞在一起，慢吞吞又不失优雅地在他们前面绕了个弯，滴溜溜地滑走。
貌似只是为了在他们面前路过一下。
随即加快速度。
“以他们的速度，大概二十分钟。”
奥林继续操作还剩一点点的拟态小虫往塔台最底下去。
内壁和天花板回归之前的模样，迟湛前方的侧屏出现粘腻的淡光，蓦然发现是沃加什被裹在水母内的场景，默契的动作，匀速地往前，下潜尤其的顺利。
莫名的，心跳忽然重重地鼓动两下，迟湛呼吸断了一瞬，脑海中出现相似的记忆画面，好像在哪见过。
但这种相似感在指缝间快速流走，他顿了顿，伸手点在屏幕的数据线框上，直到数据框在指尖放大，投放在机械台面。
实体图像很清晰，清晰到沃加什的牵着水母触手游动的肌肉线条都能看清。
他猝然起身，走过去凑上前仔细的看，神情略微严肃。
法米司沉思几秒，在将虫脑里沃加什的身体数据和机械台面链接，实体图像旁刷新出沃加什此刻的状态。
“呼吸正常，心率符合正常值，虫核稳定，皮下抵抗腺正常分泌转化酶。”
“……好。”
迟湛双手撑在台面上，眸光幽深，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明明越来越靠近塔台底部，快要看见海底的泥沙和台柱。
“殿下，我们发现海底有生物遗骸。”
沃加什随意抓了一把泥沙，放置在腰后的短管中。
与此同时，奥林出声，“我到了，正在输入权限。”
迟湛的心又开始了跳动，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坨的水母黏在台柱上，严严实实地将沃加什压在墙壁之中，内壁从内缩出一道门，大水母以最强的力把雌虫塞了进去，小门立即关闭，大水母啪唧一下被海压堵在门口。
五秒后，弹出通讯请求。
“殿下，里面有生物遗骸，”沃加什的声音有点发涩，“全是雌虫，有十多副骨架，我、我没找到那个东西，殿下，我翻到底了没找到我——”
迟湛的心跳动地厉害，太阳穴共振的不适让他恍惚，“不找了，你们都回来。”
“我再找找，可能是掉出来了。”
“别找了，先回来。”迟湛不由分说，直接让他们回来，撑在台面上的手开始哆嗦，额间冒汗，脸色不对劲。
此时奥林扶手上的机械小球突然悬飞起来，红色射线暴走般闪动，洛恩的声音传了出来，“苍星星域发现大型生物靠近，速度很快，奥林，有东西靠近苍星监狱，赶紧走！我正在定位你的坐标，半个小时后开启虫洞。”
突然间，整个七号监狱的嗡地震动一下，密密麻麻刻在外壁的灯线亮起，从上至下，连海底的台柱都亮起白炽的灯。
不知从哪出现的机械爪臂旋绕了过来，直直对着大水母冲来。
“小心！”
一道能源水·雷瞬秒将机械爪臂炸毁，产生的能量波造成不小的波澜绵延至四方。
奥林发觉权限正在被更改，费尽心机解码的同时打开台柱底端的小门，“你们都被发现了，再不出来憋死里面。”
小门一打开道裂缝，沃加什双手卡住用力打开，并往外钻，腿刚缩出去小门强以力断地关上，雌虫心有余悸。
“殿——”
三五条机械爪臂突然出现，直冲他们而来，大水母裹着沃加什四处逃窜，没几秒便失去方向感。
法米司欻地坐上副驾驶接手，操控攻击键瞄准机械爪壁，“沃加什！四点方向，弥五道口，恒三路。”
连续不断的能源水·雷砰的炸毁机械爪臂其中之一，海流袭涌，将大水母反冲回去，差点将里面的沃加什带走。
两艘飞行器脱离出来，隐身潜入深海，断续发射出吸引监狱目光的能源水·雷，速度奇快，只为转移目标。
长安神态紧张，眼神不安，突然抓起桌上的过滤面罩就要往脸上扣，迟湛一把夺走，领着后脖领扔在后方的座椅上。
“奥林，打开隔离舱，机械爪臂带着我靠近他们，我的精神力能操控雌虫。”
霎时间两只雌虫都站了起来，奥林拽着他手就要把东西抢回来，“轮不到你去。”
“殿下！”长安焦急地想站起来，被迟湛一脚抵着座位下方的方向键转了个头。
法米司不能中断瞄准炸毁机械爪臂，强抿着唇，锁定的手速没断过。
再次炸毁一条机械爪臂。
啪——！！
迟湛拍开奥林的手，冷静地道，“我回来的速度取决你什么时候打开隔离舱，把我送过去。”
于此同时，机械爪臂再度从上方出现，数量增多，刷刷刷地去逮窜逃的大水母。
空气惶然窒息。
奥林胸前急剧起伏，哆嗦着唇瓣放下他的手，目光定在迟湛脸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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