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不能随意向人类透露血族身份、不能随便初拥人类、不能杀血族,我都快能倒着背了!”
“那你倒着背。”
“......”
“奥菲莉亚,没完了是吧,你就这么听老头子的话?”
“谁知道你还能闯出多大乱子。”
上药的奥菲莉亚重重拉紧绷带,成功逼出商钺一口凉气:“——我跟你拼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到两位得罪不起的祖宗终于掐完架,在一旁的夏恩才弱弱开口:“其实......”
被他姐横了一眼,又不敢说下去了。
“说。”商钺没好气道。
“其实殿下犯了这么多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商钺:“.........”
商钺因为剁了瓦洛瑞姆族的二代亲王,尽管事出有因,但依然被这支在秘党中相当有份量的远古种明面刁难、暗地追杀至今,为示惩戒顺便避难,被老族长封印血律送来人间。
由奥菲莉亚和夏恩分别担任他的监管者与护卫。
但有条件,只能在商钺生死攸关时出手。换言之,只要保证商钺死不了就行。
不过血律用不了也不能阻碍这位兴风作浪,一会放火点了瓦洛瑞姆族在人间的暗哨,一会差使夏恩把瓦洛瑞姆族人捕猎人类的证据偷偷送到宗教裁判所里——奥菲莉亚的血统差他一代,夏恩更是差两代,一时半会竟没有人可以反抗他!
老头子怎么想的?
更出乎意料的,瓦洛瑞姆族居然和裁判所早有勾结,商钺终于阴沟里翻了回船,被裁判所的血猎连着追杀几个城镇,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碍于封印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暴躁得只有奥菲莉亚敢触他霉头。
他们此刻被迫龟缩在瑟拉芬城边缘的旅馆里,奥菲莉亚推开窗,回身告诉剩下两人:“又追上来了。”
夏恩大惊失色:“这么快?!”
商钺阴测测笑:“我先把他们剁了。”
“剁什么剁,你先养好伤吧,小殿下,”奥菲莉亚一票否决,“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我去引开他们,夏恩你护着小殿下走。”
商钺抗议无效,几人便(被迫)按照奥菲莉亚的安排行事。
谁知这次派来的血猎不知用上什么追踪魔法,只为奥菲莉亚迷惑一瞬,便死死咬住商钺夏恩不放,一路追进为暮色笼罩的瑟拉芬城中。
瑟拉芬城近日举办酒神节,全城彻夜畅饮,众人头顶蔷薇百合编织的花环,身着彩色衣裳在月色下高歌跳舞。
今天是酒神节期间唯一一个满月的礼拜日,按照惯例,瑟拉芬城会在月光见证下选出全城最美丽的少男少女,作为月亮的使者进入修道院修习。
每一位适龄的少年都翘首期待这份无上的荣光与好运。
除了达西娅。
她烦躁地揪下自己头顶的紫罗兰,扯开手链,又拽下点缀巨大紫钻的项链——没成功,险些把自己勒窒息——最后在身上层层叠叠的繁复礼服前作罢。
刚刚走开取首饰的侍女长看见,惊呼道:“达西娅,你不能让紫罗兰落到地上!”
“紫罗兰是最衬你的眼睛的,”侍女长从备选的紫罗兰花瓶里挑好新鲜的花朵,替换到花环里枯萎积灰的,又小心翼翼将花环重新戴回达西娅头顶,理了理略凌乱的发丝,“今晚你一定会是最美丽的女孩。”
“但是罗莎,我不要做什么‘最美丽的女孩’!”
“为什么?”罗莎困惑道,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所有瑟拉芬城的孩子都被从小灌输要好好保养容貌,争取在酒神节的礼拜日脱颖而出。
“月亮的使者要被关到修道院里,一辈子侍奉神明,”达西娅哀嚎道,“我才不要,我要做吟游诗人环游世界!”
“哪有女人做吟游诗人的?”罗莎果断反对,推着打扮完毕的达西娅出了门,“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芦笛声欢快地盘旋在酒精味的空气中。
达西娅麻木接受父母、家人、邻居一声声赞美,钻进了屋外的马车里。
所有见过达西娅长相的人都觉得她一定会成为月亮的使者。
这是毋庸置疑的,全城里只有她一个人长了双惊心动魄的紫色瞳孔,在棕色的发丝间像紫罗兰盛开在春天的土壤中。
但是谁也没问过达西娅乐不乐意。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听着骨碌碌的车轮朝祭台的方向越滚越近。
马车的质量一般般,每次车轮在石子上卡过,车身便晃出要散架的动静。
这一次的石子可能有点大,车帘剧烈抖动,晃进混着沙尘的风迷了达西娅的眼,等她好不容易搓好眼睛,发现空荡荡的身后赫然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她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匕首,浓烈的血腥味作呕地攻击鼻腔。
“别动。”年轻的声音也浸泡在血的味道里,达西娅听在耳里,身体却控制不住发抖。
匕首又压迫得更紧,触感像是冰块,血就是冰块融化的水,淌过机理和华服,终于止住达西娅本能的颤抖:“别、别杀我......”
“去安全的地方。”声音又说。
达西娅不想当月亮的使者,更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酒神节上。
被恐惧搅成浆糊的脑袋本能地答应下来,指挥马夫往潜意识里最安全的地方去。
“为什么?”马夫听到目的地疑惑道,“祭典就要开始了。”
但马车里半天没回应,马夫也就稀里糊涂顺着主人的意愿更改方向。
瑟拉凡城不大,石子路和马车组成了全城的主要交通方式,达西娅大气不敢喘地躲过了一次次来自车帘外的友好问候,终于马车停下,她僵在原地半天,直到晚风吹得冷汗发凉,才发现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慌忙摸摸自己的脖子,一切却完好如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车帘裹挟着还没散去的血腥味提醒她不是错觉。
达西娅慢半拍地软倒在车厢里,等着马车重新启程前往祭台,变成惊弓之鸟的理智敏锐地嗅到弥漫酒香的空气中细微的紧张气氛。
危机退潮,梦想却不合时宜地泛起波澜,好奇窥探另一个世界。
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从哪里来的?是在躲避追杀吗?身上又会有什么故事?
如果是好人,那她也算是帮到他了;
如果是坏人,......
*
血猎穷追不舍,商钺心有猜测,故意在一个岔道和夏恩分开,见血猎只是犹豫一瞬,随后果断朝他这个方向追来,便知所谓追踪魔法果然是下在他身上。
真是活腻了!
封印了血律的二代种依然是二代种,商钺掐好时机坑下几条人命,但是能做血猎的人类大概都有几分疯病在身上,以身为饵又给他添上一道箭伤。
箭尖银质,淬了圣水,痛觉在骨头缝里放了把火,连绵不断地腐蚀周围皮肤。
商钺自从变成吸血鬼以来就没受过这么多罪,这一趟来人间全给他赶上了,一时无能狂怒,还知道当务之急是抓紧疗伤,不然真落到裁判所手里,他的脸面就要被挂上长荆木的树冠被莫莱亚斯族所有人笑话几百年!
于是他随手绑了个人类问路,去到了人类眼里“最安全的地方”。
大约是城主的堡垒。
一侧依罗湾河,一侧傍悬崖,唯一的通道是连通主路的吊桥,巡逻有手持长弓的守卫。
商钺不走寻常路,徒手从悬崖翻过巍峨的石墙,随机进入一个房间,险些为金碧辉煌的装饰晃花眼。
趁血猎一时半会追不到这里,他优哉游哉地欣赏了会城堡里的绸缎珠宝与家具,避着家仆越走越深,成功在迷宫般的堡垒里迷了路。
不管了,先找几个人类喝点血。
血液不光是血族的食物,也是疗伤的药品,摄入的血液越纯净、量越大,伤势恢复得越快。
商钺深知“少食多餐”的道理,每个人类都只打晕了在手臂上小小咬一口,这样等他们醒来,谁也不会注意到身体上的微小变化,只当劳累过度,不甚晕倒。
靠这个办法商钺在城堡里混过了无所事事的头几天,没有一个人类发现他。
他的胆子因而膨胀,舌头逐渐刁钻,给喝过的人类血液分出了三六九等:最好喝的是笨手笨脚的那个年轻侍女,可以凑合的是有几分姿色的小男仆,最难喝的大概率是所有长得丑的男人。
不必多说,看着脸就倒胃口,下不去嘴。
小侍女今日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侍女长罚她去“神的面前忏悔一天”,偷听的商钺精神一振,心里盘算着祷告室这种地方最好下手,迫不及待地跟着自己的晚餐出发了。
一路七拐八拐,走长廊过暗道,侍女手上简单的蜡烛换成了精致的烛台,双手捧着火光走到了终点。
商钺眼前赫然为之一亮——
准确地说,是要被闪瞎了。
辉煌的穹顶自数十米高空俯瞰地面,无数神像环立四周,细看才发现所有装饰用途的彩窗壁画一应点缀有黄金彩钻,折射来自四面八方的光线,在深夜也亮如白昼。
商钺和正中祭台上方垂死在十字架上的圣灵对上了眼。
商钺:“......”
商钺:“.............”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里会有个教堂?
怪不得疯狗一样的血猎突然收敛了,原来他这是自投罗网。
下一瞬,璀璨的光线里侍女忽然扑通晕倒在地,商钺一惊,脖颈间就多了一只手。
露出的小臂几乎和雪白长袍一个颜色,也许更接近窗外的月光。
轻而薄,但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柔和贴在商钺喉结侧未愈合的伤口处,叫他一时不敢动弹。
耳边的声音也像清冷的月色:
“吸血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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