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死了,但还活着。
要么是吸血鬼,要么是尸鬼。
所以商钺瞬间的身体反应让他翻转短刀直刺对面心脏,来人却比他反应更快,侧身闪避开这致命一击,刀尖只撩过纷扬的发丝,斩断几缕碎发簌簌拂过商钺手心。
商钺眼神一厉,迅速顺势横扫对方咽喉、挑刺胸口、直逼腹腔,招数悉数化解,更在一时不察的瞬间被人抓住机会重新压制在墙面,呼吸可闻的距离,他听见悠悠一声轻笑:“好久不见,吸血鬼。”
来自人类的温热从紧贴的皮肤源源不断传来。
商钺动作一滞,慢半拍地闻见朦胧的水雾味道、看见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来人泛着幽光的眼,流转如天光矇昧时分的海浪。
那长相不管见多少次都足够他头皮发麻旧伤隐痛,商钺冷笑:“怎么,你是来报仇的?”
他矜傲轻抬下巴,又发现饶是如此对方还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那点傲慢顿时变作微妙的不爽:“你要是想念那个滋味,我也可以再咬你一口。”
人类在被吸血鬼吸食血液时,会体验到无限接近性//**的快感。那种濒死的兴奋感几乎一次就能成瘾,因此即使吸血鬼伤人致死的故事层出不穷,依然有不少狂热人类前仆后继为此追随。
当初尝过的美味在如今的饥饿状态下更加极致得难以忘怀,商钺眼眸微眯,眸心荡开一圈红。
但是alpha垂下的目光十足通透澄澈,纯洁得总让他反复想起给他刺了一剑的臭天使。念及此,商钺那点兴致立时消减不少,眸色也渐渐浅淡。
商钺别开下巴:“算了,让开。”
说话间吸血的尖牙若隐若现。
alpha忽然倾身,一手拂开商钺脖颈处遮挡的碎发,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下——
人类的牙齿不比血族,钝而无锋,刺不进机理,因此脖颈处被缓缓濡湿、被寸寸研磨的触感更加鲜明。
“放肆!”
商钺勃然大怒,漆黑的眼眸彻底猩红,手中羽刀暗芒大盛,狠戾直刺alpha胸膛。对方好像早有防备,直接锁住商钺手腕,一时竟难以挣脱。
但剧烈的血色能量在商钺手心盘旋集聚,空间隐隐扭曲有裂痕,似有若无地投射出一把重剑轮廓。
向来只有他把人类当猎物,头一回受制于人。
活腻了!
alpha手心上移至商钺掌心,贴合,短暂盖住沸腾的能量漩涡。
他松开齿关:“你要把这里毁掉吗?吸血鬼。”
商钺动作不停,暴怒下满脑子都是给这个人类脑袋开个瓢,撇开alpha的手就要握上重剑:“滚!”
被屏障压制的情况下这人不好对付,那就找个好上手的武器。
“你真拔出了这把剑,麻烦就会找上来的。”
“比如圣裁所。”
重剑的影子微凝,又逐渐暗淡。
“你咬过我一口,我也还你一口,多么公平。”
alpha依旧目光清澈,过近的距离间犹如天使俯首,仿佛真切觉得刚刚以牙还牙的举动公正合理。
呵。
商钺定定看他几秒,迁怒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把抓起alpha的长发,强硬迫使人偏开头,露出藏在发丝下脖颈肌肤上微微鼓起的小巧腺体。
表面光洁平整,曾经留下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
不是以牙还牙么?
“——审判官!”
一个物件从角落凶猛袭来,商钺避开,只见是把精巧的手术刀。
他撩起眼皮,凉凉地瞥了一眼不远处严正以待的傅晩,正要发作,又被身前的人重新按住手腕,alpha偏转目光:“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
商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骨节分明的alpha的手。
“麻烦就麻烦吧,还是给人开个瓢”的念头一闪而过,理智重新回笼,反应过来傅晩身份和“审判官”这个称谓,被冒犯的不爽与怒火短暂消弭。
审判官?圣裁所?
真有意思。
商钺松开alpha,在“审判官你没事吧?”“我没事。”的车轱辘话里反手重新打开铁门,急得团团转的夏恩火速冲出:“怎么了怎么了殿下你还好吗我为什么打不开门——”
话语在看到审判官时戛然而止。
“我靠!!!”
“这不是,这不是.....”夏恩瞳孔地震,才探出的脚步飞快后退,试图重新缩回密道里去。
“不是。”商钺没眼看,打断了夏恩的猜测。
“真的吗......这世上还有活人能长这么像?”夏恩质疑的声音在商钺不爽的脸色里逐渐走低。
他艰难地从审判官身上撕下惊恐的目光,一回头又黏在了商钺的脖子伤口上。
“!!!”
夏恩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天要亡我”。
来不及想见到商钺被长相巨像某位天使长的人类咬了一口的自己会不会被灭口,夏恩不敢多说一个字,默默地缩到了商钺身后。
“不是什么?”审判官却没放过他,笑容温和得体,“或者说,我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商钺敷衍道,却听一旁自夏恩出现起就瞳孔涣散的傅晩气若游丝地发问:“莫......医生?”
“你.....也不是人啊?”
夏恩:“...... ......”
——论脱下马甲放飞自我又碰上见面不久的患者是什么体验。
*
这个“也”字不必多说。
傅晩近期的三观不断经受考验,终于在晚上看见被吸干血液的保安尸体时碎了个彻底。
真正的保安成了被掏空的尸体,那刚刚巡查的.....会是什么东西?
记忆在此刻无比鲜明地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放映出所有声音画面,吞咽口水的声音、嘀嘀咕咕的交谈、漆黑的视野、晃动的手电灯光——
抛开“咽炎”这个先入为主的前提,这两个“保安”多么像是刚刚饱餐一顿,然后拿走了真正的保安的手电假作伪装?
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傅晩听到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地响在耳边,她甚至听不到走廊里是否有走路声。
但是一定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从自动滑开的感应门里。
会是刚刚的两个“鬼”么?
走廊是条单向通道,眼前的电梯是唯一的出口。暴涨的肾上腺素让她不假思索地绕开死尸、踏进电梯、按上“-2”,然后疯狂点击关门键。
电梯顺利下行,再次开门时涌入大量冷气,遇冷液化的空气凝结成白雾。
白雾散去的瞬间,一把长剑抵在了她咽喉的位置。
锋芒逼人,微有动弹,就足够头颈分离。
长剑的主人却在傅晩心脏完全停摆的前一秒认出了她,偏开剑锋:“傅晩。”
看清审判官的时刻,傅晩觉得自己今晚接连不断的倒霉运气终于走到尾声,连身后重新进来的未知生物也暂时没有追踪过来的迹象。
她热泪盈眶、肝脑涂地,审判官指哪打哪,两人这才摸索到藏在血库深处的这个巨大房间里来。
傅晩在审判官的指示下检查房间内外,从血库重新转回房内时,却遍体生寒地看见黑暗中一个人型的存在和审判官纠缠一处,微开的唇齿间尖牙若隐若现,一旁的密闭铁门内在重击下砰砰直响。
那两个吸血鬼!
追上来了!
她本能地掷出最近的手术刀意图解救审判官,但审判官却说不是他们。
等到走进稍许,暂时充当手电的光脑晃出了吸血鬼不俗的长相,和脖子上.....一个牙印?
傅晩的脑袋近乎呆滞,看了看吸血鬼,又看了看审判官。
她在低温环境里并不灵敏的嗅觉延迟闻出后者本该紊乱的信息素难得的平静意味。
审判官认识吸血鬼和审判官把吸血鬼当omega咬了这两个消息说不出谁比谁更震撼,傅晩再一回头,看见新钻出来的另一个吸血鬼还是刚见过面的熟人。
麻了。
商钺在打量这个面积接近五个楼上办公室的空间。
室内大约开着制冷系统,刺骨的冷气接近吸血鬼的体温,但明显不适宜人类长时间活动,名叫傅晩的人类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微微发青,所谓审判官却还是面色如常,看不出深浅。
除却他们所在一侧墙壁衔接正门及隐藏的密道出口,其余三面墙壁上整齐排列竖排金属抽拉柜,柜门正中手掌大小的电子显示屏上是一串泛着红光的数字,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线来源,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被金属柜包围的正中位置,是一张解剖台,一侧整齐干净地陈列工具托盘并几个空药瓶。
空气中更多是难以形容的药水味道。
“停尸间?”做久了医生的夏恩嘀咕,“这里为什么有停尸间?”
“是停尸间。”审判官赞同了他前半句的困惑,“停尸间的位置有统一规定,一般修建在住院部地下,美林德医院也不例外,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美林德医院唯一的停尸间就在住院楼负二层,紧挨地下停车场,便于尸体运输。”
商钺眸色却往下一沉。
审判官后大段解释明显是说给他听的。在场一个圣裁所的下属一个美林德医院的医生,只有商钺需要多余的解释。
这个人比他想象得还要了解他。
但是为什么?商钺从死地来,进入第十三区、杀座山雕,又因为旧识的琼搞到去第七区的通行证,因为长荆木叶前往美林德医院找到族人夏恩,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审判官,或者说圣裁所,又知道他多少程度?
一个吸血鬼?还是从死地来?或者......知道他是莫莱亚斯的亲王?
夏恩没意识到这些弯弯绕绕,审判官的捧场只是让他意外觉得这个人类很好说话,确实不像以前根本说不上话的天使长。他放下一半心:“那这里为什么多出一个停尸间?”
又想起方才殿下说的“又死又活”的东西:“这里难道有......”
“砰”的巨响突然截断了他未完的“尸鬼”两个字,夏恩瞪大的眼睛迅速看向声音来源的金属柜:“真有啊!”
傅晩弱弱道:“在你们来之前响了很久了......”
“但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大人就决定静观其变。”
“砰”声接二连三地自墙壁上的停尸柜中想起,似乎是柜子里的东西在不断敲击柜门意图出来——从柜门的震动程度来看,它们也确实快要出来了。
三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显示屏数字在剧烈颤抖,看起来分外可怖。傅晩神经紧绷,捏紧几把手术刀严阵以待。
她来得突然,完全没有料到会碰上这么多麻烦,也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在身上。
“所以,要不要考虑合作?”审判官轻声说,“想必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也很擅长解决它们。”
商钺的视线从傅晩握住的手术刀和审判官空空的双手里掠过。
终于房间右上角的一处柜门被重重砸开一条缝,伸出一只青白的手;然后是第二处、第三处......
傅晩脸色煞白,传说中的吸血鬼却还在气定神闲地讨价还价:“所谓合作,一定是有来有往、互惠互利,但是帮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审判官也出奇的镇定,他轻笑出声:“如果圣裁所找你、或者你朋友麻烦,我可以帮忙算不算好处?”
不似活人的手掌、胳膊寸寸攀升、拧动、挣扎,缝隙在令人牙酸的越来越大,最终轰然!
整面墙的金属储存柜破开一处巨大裂口。
昏暗中亮起数十双幽绿的眼睛,无意识的嘶吼低低响起,犹如荒原野兽。
但这些都是人!
死人,皮肤灰绿干枯,伤口各异溃烂,消毒水再也压不住的腐臭盈斥空气。但是他们还能动、还能发生诡异声音,傅晩甚至看清最近的一具尸体脑袋上破裂的大洞里枯朽的人体组织,恶心得她一阵阵反胃,但不敢轻易动弹。
忽然,像是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那具尸体目光一凝,“看”向傅晩。
许许多多具尸体也跟着嘎吱嘎吱扭转脖子,“看”了过来。
接着,嘶吼着冲过来!
“成交。”商钺也轻笑一声。
他的手边不知何时重新凝出了那把莫测的重剑虚影。这一次更为清晰,宽大的重剑表面从剑柄到剑尖寸寸缠满了粗大的荆棘藤蔓,周身缠绕的血芒火焰似的跃动。
商钺勾起一缕,搅动空间的血芒在他手里异常温顺,在尸鬼近在咫尺时轻轻撇出——
微茫呼啸成滔天的火海,一口吞没黑暗中所有活动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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