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雀衣从嬷嬷嘴里得知容微那个贱人因一场倒春寒一病不起的消息后,心里乐开了花,只觉盘旋在心口的陈年郁气消散不少,恨不得立刻拿个唢呐吹吹庆祝一番。
虽然她不会吹唢呐。
活该!窃贼!
回府的喜悦加上这则天大的好消息,温雀衣没忍住溢出一声笑。
这一声笑在安静逼仄的车厢里尤为突兀。
嬷嬷莫名吓了一跳,扭头觑了低头捧着一盆草的温雀衣,也不知她莫名其妙笑什么。
嬷嬷只想赶紧回去交差,撩开车帘看到哪了。
过了一阵,嬷嬷道:“姑娘到了。”
温雀衣小心翼翼捧着盆栽下马,映入眼帘的不是英国公府的朱漆大门,而是低矮的西角门,是下人们日出通行的小门。
温雀衣抿了抿唇,也不是很在意,母亲一向不太喜欢自己,不想让人知晓她生了一个样貌丑陋的女儿。
从前她住在国公府里也是走角门的。
温雀衣伸手扯了扯右额边上垂落的头发,心想胎记应该被头发遮得很严实,等会去见母亲可不能让她瞧见恶心的胎记。
时隔两年,母亲终于把她从田庄里叫回来,想来弟弟应该不会再被她克了,母亲心里到底是念着她的。
正想着,早进了角门的嬷嬷见温雀衣在门外一动不动,催促道:“姑娘快进来。”
温雀衣回过神,心里高兴,就不计较嬷嬷语气里的不耐,抬脚跨过门槛。
进府后遇到不少下人,见温雀衣穿着简朴,又捧着一个盆栽,便投来打量的目光,有人在窃窃私语,像是在嘲笑温雀衣的格格不入以及古怪的举止。
又是熟悉的目光。
温雀衣把头压得更低,不悦心想,看什么看?
她最不喜欢旁人盯着她肆意打量。
在心里用沙砾弄瞎了他们的眼睛,她心口解了点恶气,畏畏缩缩跟上嬷嬷的步伐。
嬷嬷领着温雀衣到了后院国公夫人院里,走廊上的丫鬟通禀一声,屋里的英国公夫人就道:“进来。”
温雀衣低头打量自己衣着,干干净净,她又用手压了压额边的头发,才忙不迭进屋。
屋里装饰精美,熏香袅袅,处处尽显贵气,英国公夫人正靠坐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衣着雍容,瞧着三十上下,保养得当,容貌成熟美丽。
一丫鬟给她按压太阳穴,另一丫鬟在给她捶腿。
温雀衣紧张地吸了吸气,拘束行礼:“母亲。”
她的声音不大,轻轻细细。
时隔两年再见,母亲依旧很美丽,而她额角的胎记也依旧在,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英国公夫人张氏睁开眼打量许久不见的女儿。
一身朴素布衣,后面背着个大大的包裹,手里捧着一个长草的圆盆,垂着脑袋,一副木讷胆怯的寒酸模样。
虽说知道温雀衣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张氏一早对她就没什么期待了,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张氏眉头皱起来,就纳闷自己怎会生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与草包别无二致,更别说她那张长有红色胎记的脸了,长相一点儿没继承张氏的美貌。
张氏见到她就头疼,若非特殊情况,她本不打算让温雀衣回来的。
张氏也不问她为何端着一草盆,她一贯古怪,张氏也没精力纠正了,只求她省心点。
张氏道:“回来就穿着这样?你好歹也是个小姐。”
温雀衣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
张氏打断她:“你在田庄两年,月例照常发你,那些银子够你花销了,也够你四季换几身衣裳,可你却穿得这般寒酸,你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亏待你了?”
听言,温雀衣又委屈又怨,她以为张氏是在关心她,结果张氏只是在乎外人对她的看法罢了。
转念一想,张氏一向重体面,而她好不容易和张氏再见,结果她又让张氏失望了,是她的错。
温雀衣干巴巴道:“不是,好衣裳我容易弄脏,穿布衣比较好。”
“随你,如今你回府了,好歹也注重注重衣着打扮,好好收拾自己,回头我让给你做几件衣裳。”
本来被说得窘迫的温雀衣一下子就开心了。
张氏起身:“嬷嬷来时有和你说大郎的事吗?”
“说了。”温雀衣心道,真是老天有眼。
张氏:“走,和我去他院里。”
温雀衣万般不情愿,她可讨厌死容微了。
哪怕过去两年,她对容微的讨厌只多不少,这个贱人,在她离开的这两年,日日霸占着她母亲的关爱,日子不知道有多好。
可他又不是张氏的亲儿子,只是继子罢了,偏生他优秀得很,张氏极为喜爱他,把他当亲儿子似的。
而温雀衣作为张氏的亲女儿,却因为吓到张氏和英国公生的小孩,被送到田庄整整两年。
凭什么?
不过转而想到容微眼下情况,温雀衣来了兴致,她得去瞅瞅他的惨状,好好嘲笑才是。
“好。”温雀衣说。
“声音能不能大点?”
温雀衣拔高些音量:“好。”
张氏啧一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省得......姨母。”温雀衣是死皮赖脸跟着张氏的,张氏不喜她,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是她女儿,遂让温雀衣在外面称她作姨母。
温雀衣告诉自己,母亲虽然还是不喜欢自己,可她到底将她叫回来,这般想着,温雀衣心中好受了许多。
往前走一段小径,穿过抄手游廊和花园,步入垂花门便到前院。
温雀衣一边走一边偷偷环顾四周,在乡下的田庄待久了,她已经有些忘记国公府的样子了。
彼时,温雀衣跟个土包子似的欣赏英国公府,府邸旷阔壮丽,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奇珍异草,美轮美奂,移步换景。
不多时,到了容微的院子。
容微是英国公和先夫人生下的嫡子,早慧聪颖,品行高洁,琼林玉树,矜贵无比,乃高门显贵后辈当之无愧的楷模,不夸张地说将所有溢美之词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优秀到令人发指,叫人望尘莫及,自惭形秽。
他就像那天上的高高挂起的寒月,高山之巅落下的银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相比之下温雀衣如同一株不起眼的野草,身上满是泥泞,又丑又臭。
府里的所有人无不敬仰尊重容微,没有人不喜欢他,而温雀衣生得一张丑陋的脸,又孤僻又阴沉,得不到任何人的喜欢,没有人在乎她,包括她的母亲,是被嫌弃忽视的边缘人。
也正是如此,温雀衣才会讨厌他,是除哥哥外最嫌恶的人。
狗屁的楷模,呸呸!!温雀衣又忍不住啐他一口。
进去前,张氏实在看不惯她手里的草盆,也不是甚名贵草木,就是普普通通的野草,她像是当宝似的。
“把这丢了。”
温雀衣没说话,只是抱着草盆。
张氏睨她一眼。
温雀衣看起来唯唯诺诺,实际骨子里犟得很,很不听话。
张氏想训斥,但思及容微的事,便改口:“进去吧。”
温雀衣跟上去,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容微的房间,容微的卧房无甚华丽的东西,摆设古朴典雅,空气中弥漫一股子药味。
住得真好。
温雀衣心里又酸又气,在心里用力啐了好几下,接着悄悄用脚狠狠摩擦地面,努力把干净的地面弄脏。
正照顾人的侍从从里间出来:“夫人。”
“大郎可有好些?”
侍从摇首:“一直反反复复低烧,不见醒来。”
张氏叹气,随后道:“小衣。”
彼时温雀衣正试图用眼神透过屏风审视容微的狼狈,疯狂嘲笑。
“小衣。”
温雀衣上前。
侍从疑惑着看向温雀衣道:“夫人,您这是......她是温姑娘?”
温雀衣低头,目光悻悻,心想容微的侍从和他一样讨厌。
“嗯,大郎的病情不容耽搁,连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如此了,况且高僧的话可信。”
温雀衣有些听不懂张氏的话。
很快张氏就为她解答了:“小衣,从今天开始你来照顾大郎。”
此言瞬间引起千层浪。
温雀衣怔愣,下意识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氏,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竟然让她照顾容微?!她是在说笑吗?
可是张氏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儿玩笑意味,她是在说真的。
温雀衣下意识道:“我不要。”
声音比之以往大了不少。
说完,意识到自己和张氏对视,怕胎记露馅,仓促间再次垂首。
听到温雀衣顶撞自己,张氏拉下脸:“你放肆,此事容不得你拒绝。”
一股火气顿时直冲胸口,温雀衣心想府里有那么多人,容微还有侍从,凭什么让她跟个丫鬟一样照顾容微?
光是想到自己给容微当奴隶,温雀衣就觉得屈辱又恶心,一万个难受,脸色难看极了,好在她低头,没有人窥见她的神色。
温雀衣无声的抵触让张氏心烦,在府里她历来说一不二,从没有人忤逆她,可就是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哪怕在田庄里待了两年,性子也丝毫没变。
她没什么耐心,冷声道:“小衣,此事不是在和你商量,我之所以叫你回来便是为让你照顾大郎,大郎的病来得蹊跷诡异,高僧说你命格硬能为大郎抵挡灾祸。”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为了容微牺牲自己了?
原来母亲不是思念她叫她回来,是为了容微......温雀衣内心酸楚,讥讽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温雀衣想开口,又怕再惹张氏生气,只能压抑着满心的不服气和愤怒,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气质愈发阴沉。
看得人就不顺气。
张氏置之不理,对侍从道:“去着人收拾下西厢房。”
侍从领命下去。
张氏:“小衣,你也该懂事点了,你若再任性那就回去!”
竟然还要和容微住一个院子里,温雀衣恨恨咬紧牙关,心里硬气大吼回去就回去,然而面上她像被拔去浑身长刺的刺猬,不情不愿小声道:“知道了。”
张氏离开了,屋里就剩下温雀衣一人,她撩起眼皮慢慢窥探四周。
确定没有人了,温雀衣终于抬头,用袖子擦擦酸胀的眼睛,梭巡自己身处的房间,眼神愤郁,用力端紧怀里的草盆,跑进里头,只身来到床榻面前,恶狠狠瞪着躺在上面昏迷不醒的容微。
她就要捉住容微露在外面的手狠狠咬下一块肉,恍惚发现自己双手没空,遂不得已放容微一马。
嘴里小声骂了一阵,温雀衣突然泄气,她以为会看到容微的狼狈不堪,可哪怕人昏迷不醒,他依旧高不可攀。
更要命的是两年不见,容微的样貌愈发好看。
长长的睫毛,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优越的下颌,因着在病中,嘴唇没什么血丝,皮肤更是苍白,透出几分罕见的脆弱,可他还是很好看,是那种难以直视的俊美。
压抑在心里的恨意顿时跳出来,温雀衣又开始恨了。
没错,她不单单讨厌容微,更怨恨容微。
她怎能不恨?
十一岁张氏改嫁,温雀衣在温府孤立无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张氏点头成功住进英国公府,那时温雀衣天真地以为没了旁人阻碍,张氏会把所有注意放在她身上,她也发誓要听话,努力让张氏喜欢。
可是去了国公府后,所有美好的期待被打成碎片。
英国公有个儿子,他抢走了温雀衣的母亲。
君子六艺、琴棋书画、经史策论等样样精通,早早就开始帮英国公处理公务,还是太子伴读。
张氏对他耐心又温柔,时常夸奖,给他做衣裳,精心安排他的生辰......好得不能再好,跟亲儿子似的。
吃饭时,他们是一家人,饭桌上是他们爱吃的菜,张氏会给容微夹菜盛汤,而温雀衣完全融不进去,就像个局外人,没有人给她夹菜,没人关心她爱不爱吃,没人在意她吃得饱不饱。
张氏不记得她的生辰。
因为是温雀衣硬要跟着她,张氏并不待见她,把她安排在国公府最偏僻的地方,不被重视,国公府的下人也漠视她。
偶尔想起温雀衣,张氏才会让人过来,说两句关心话,又数落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张氏直叹气,让她多和容微亲近,多和他学学,不要丢她的脸。
温雀衣被说得烦,又是这样。
期间,张氏听容微和国公回来时,立刻抛弃温雀衣去找他们了。
过了很久,温雀衣孤苦伶仃回院子。
她对容微更加亲近不起来了。
讨厌国公,更讨厌容微,整天冷着一副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钱似的。
但她想得到张氏的认同,便努力去学习,求着张氏把她安排进府的私塾,努力刻苦学习,非常用功。
她相信勤能补拙,她立下目标要超过容微,将他踩在地上摩擦。
除去吃饭,她几乎将所有时辰用在学习上,夜里困了,她头悬梁锥刺股,可是再认真,她也只会读死书,不会变通,琴棋书画依旧一塌糊涂,也就字稍微可以拿得出手。
温雀衣不想认命,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在私塾功课垫底,张氏对她失望,直摇头。
功课不行,她便想做个孝顺听话的女儿,然而越是不想犯错,现实里就越是出错。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是啊,容微又聪明,又厉害,又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谁不喜欢?
母亲喜欢他无可厚非,母亲不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温雀衣接受了自己是条被人嫌弃、不被人爱、长相丑陋、一无是处的可怜虫。
接受归接受,她心中恨意不减,恨容微!恨所有人!恨挨千刀的贼老天!
她如此痛恨之人,可如今她却因为容微才被张氏记起来叫回家,但是温雀衣不会感谢容微。
伺候容微?还不如不回来!!
多种情绪交织,温雀衣双眸通红,眼中闪烁悲哀的泪光,可她的目光始终是**裸的、强烈的怨恨,恨不得咬死他。
她看着容微,用力地踹了一下容微的床榻。
床榻微微摇晃,发出闷响,虽然温雀衣脚疼,但是值。
然后温雀衣就瞅见容微的睫毛动了动,好像要醒了。
温雀衣顿时瞪大眼,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惊慌害怕起来。
排雷:女主阴暗纯恨鼠鼠,性格矛盾,不太正常,逼急了会咬人,会骂男的贱人(都是在庄子时学坏了)(骂得好)
两具身体都是女主的。
女主x压抑,会yy,会写小黄书解压。
女非男c,男角色很多,大部分都是变态?很狗?需要女主制裁。
狗血苏文,元素多,比如修罗场火葬场,强取豪夺,男角色会强制爱女主......
纯感情剧情弱 有不合理处请忽视。
若阅读感到不适,请及时止损,不喜欢女主性格也请别骂女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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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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