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微没醒。
温雀衣怕是自己错觉,着急忙慌凑近低头打量容微,眼睛死死闭着,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自己吓自己。
温雀衣松口气,脑子里蓦然莫名其妙浮现记忆里容微的那双招子,淡漠的、高高在上的、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
装货。
温雀衣注视容微,再看看自己的皮肤,嫉妒不已,郁闷一个男人的皮肤这么白,真想在上面画几个王八让容微毁容。
越看越生气,温雀衣止不住心里的恶意,好想......她其实来的时候还臆想过两年后的容微吃成了个胖子,越长越矮。
结果他是越长越好。
呵、呵、呵。
正沉溺在情绪时,温雀衣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温姑娘,你、你在作甚?”
侍从惊愕地看着床边弯腰俯身的温雀衣,从侍从的视角,温雀衣好像要轻薄容微。
温雀衣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就有种被抓包心虚起来。
生怕自己干的坏事被知道,她飞快起身下意识道:“我什么也没干......你别误会......姨母不是说让我探望大公子吗?那个、额,我就进来看看他......”
语无伦次解释一顿,但言多必失,她沉默了一下也不敢看侍从的神色,仓促出去。
侍从:“温姑娘留步。”
温雀衣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问罪。
侍从却说:“西厢房已经收拾妥当。”
温雀衣没有多呆。
侍从去查看容微的情况,还在发烧,也不知道高僧的话有没有用。
纵百般不愿,温雀衣也被迫在西厢房住了下来,厢房很好,可却比容微的卧房差些,温雀衣又不平衡了。
不过好在光线充足,温雀衣忙打开窗户,把自己的宝贝草盆放在窗台上,让小草吸收阳光,给小草浇水。
张氏留了两个丫鬟给她。
温雀衣再也没进过容微的屋子,傍晚英国公回来,张氏叫她去偏厅用晚膳,她出现那刻,就收到厅里其他人的打量。
温雀衣低头不语。
饭前英国公和颜悦色问了两句温雀衣在田庄过得如何,接着就叮嘱她只管好生照顾,有任何需要直言。
他还送了几件首饰给温雀衣。
温雀衣清楚英国公如此关心自己不过是为了容微,她现在有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秃驴说她命格硬能挡灾。
之前温雀衣在府上时,她很少和英国公见面说话,因着张氏不喜她,英国公也忽略她,很冷漠。
温雀衣觉得合理,她本来就不讨喜,也和英国公没血缘干系。
可是容微和张氏也没血缘关系,可他就是得到了张氏的喜爱。
不仅张氏喜爱他,英国公更是极为看重自己这个嫡子。
凭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温雀衣不甘心,愤愤吃着饭填饱饥饿的肚子,然而英国公放下筷子,就有下人开始收拾桌子。
她只能捂着瘪瘪的肚子,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着饭菜离她而去。
连饭都不让人吃了,还没有没有天理了?温雀衣想掀了桌子表示不满。
做不了,还不准人臆想爽一爽吗?
膳后,张氏拉着温雀衣又叮嘱一番,温雀衣无精打采“嗯”了一声后张氏才放人走。
回了厢房,温雀衣关紧门窗,翻出包裹里的绿豆糕,像小老鼠似的偷吃起来。
还没吃上两口,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温姑娘。”是那个侍从。
温雀衣把绿豆糕一口包了,飞快嚼了几口咽下去,瓮声瓮气说:“何事?”
“公子该喝药了。”
温雀衣又拿起一块吃,不解道:“和我说作甚?”
“夫人说让温姑娘来。”
温雀衣站起来,跑到床边拿起枕头疯狂蹂躏,狠狠将枕头扔回床上,拿起一块绿豆糕塞嘴里,藏好剩下的糕点,这才出门。
出去后,温雀衣也不说话,就低着头,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像是鱼要吐泡泡了。
她愤愤地咀嚼软糯的糕点,仿佛嘴里的点心是容微身上的肉。
喂药前,温雀衣还被迫净手,好像觉得她很脏似的。
侍从把药递给她后便将容微扶起来,掐住他的下巴后容微嘴唇微微张开。
温雀衣舀起一勺黑黢黢的药汁敷衍地喂进去。
这药汁看着就苦,苦不死你。
温雀衣幸灾乐祸,紧接着浑身抗拒,好想把药灌进容微的鼻子里。
放进去会怎样?
会喷出来。
笑死我了。
温雀衣面庞阴郁没什么表情,可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突然发现侍从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立刻低头。
药终于喂好了。
温雀衣以为可以离开,侍从又道:“麻烦温姑娘在屋里照看半个时辰。”
温雀衣牙齿要咬碎了。
待够半时辰,温雀衣立马回屋,吃了绿豆糕饱肚子,洗浴睡觉,丫鬟只给她打了热水,其余都是她一个人。
翌日,容微人依旧没醒,不过持续了好几日的烧竟然退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高僧果真是对的,原本还半信半疑的英国公也不由没了疑惑。
但这就苦了温雀衣,不仅要给容微喂药,还要待在他屋里,连吃饭都是。
看着桌上的糕点,温雀衣毫不客气品尝,才不给容微留着呢。
吃完了一碟子糕点,没多久,温雀衣又来气了,她只身来到容微面前,愤然地瞪着他。
都怪你,害我成了个奴隶,哪里也去不了。
温雀衣磨了磨牙齿,看着容微露在外面的手腕,真想咬碎,看着容微的脸,真想在上面画王八。
她书画不好,但画王八却极有天赋。
屋里没人,容微又醒不过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恶胆向边生。
温雀衣没忍住,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容微的手。
身心涌出一股舒畅感,像是大仇得报。
温雀衣忽然想,眼前之人可是她的仇人,在砧板上昏迷不醒的鱼肉,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也没关系。
思及此,温雀衣呼吸重起来,其实照顾一下又何妨,反正都会从他身上讨回来。
若容微一辈子也醒不过来......那可太好了。
温雀衣阴郁的眼里闪烁着蠢蠢欲动的恶意,郁忿之气慢慢消弭,小人得志般低头,轻蔑地拍拍容微冷白的脸颊。
落到我手里了,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再喂药时温雀衣要一个人来,她喂了两口就把药全倒掉了。
夜里睡觉,温雀衣做了一个梦,梦到容微在她的折磨下变成一个又丑又矮的胖子。
温雀衣笑醒了,哈哈哈。
带着愉悦的心情,温雀衣去容微那里,她刚想一个折磨容微的法子,磨刀霍霍。
不料刚进来,她就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淡漠沉静的眸子,仿佛在对视的一瞬间就洞穿了她所有阴暗的想法。
温雀衣脑子空白,怔愣片刻立刻僵硬垂头。
头上是审视的视线。
她动都不敢动,如芒刺背。
活着的容微和如死人般的容微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温雀衣那些阴暗的恶意都不敢造次了。
容微收回目光,面色透出大病后的虚弱,他摇金铃,不消多时侍从就进来:“温姑娘......公子!您醒了?!”
容微眼中露出几分疑惑:“石岭。”
嗓音清淡,裹着几分沙哑病气,却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石岭忙解释前因后果。
高僧?命格?温姑娘?
子不语怪力乱神。
容微半垂眼,神色平静,瞧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几分可笑。
“原来是温姑娘,这两日有劳你照料。”容微说。
温雀衣迟钝片刻,才回复,声音略有磕巴:“不、不打紧。”
石岭道:“公子,您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熬些清粥。”
“先洗漱。”容微说。
石岭赶紧端来水盆,期间温雀衣也没走,就一直站着,安安静静的。
温雀衣曾在公府待了近三年,是继母带过来的“外甥女”,容微虽然和温雀衣没多少交际,但对她有印象。
寡言沉默,内敛孤僻。
容微道:“温姑娘,坐。”
温雀衣慢慢吞吞坐在离容微最远的位置,姿态拘谨,坐立不安一阵,脑子逐渐活过来。
容微竟然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温雀衣心有不甘,忍不住腹诽你让我坐我就坐吗?
接下来容微没再说话,就石岭的嘴巴喋喋不休,同容微汇报他昏迷十日内府里发生的事。
容微的视线不露神色卢落在温雀衣上,她没有离开的意图。
洗漱后,石岭离开,屋里就剩下容微和温雀衣。
气氛诡异的静。
温雀衣后知后觉,正要离开,冷不丁间听容微道:“温姑娘,可否帮我倒杯水?”
声音里多了些疏冷。
温雀衣咬了咬牙,起身给他倒茶,并送到他面前,忍住把茶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容微咳嗽两声,面色苍白倦怠,礼貌道:“多谢。”
话音落,他就要接过茶,手指很有分寸地避开温雀衣的手。
却在这时,温雀衣突然松手,茶瓯掉落,里面盛满的温水溅出来,浸湿了被褥和容微干净的袖子。
见状,温雀衣惊慌不已,像犯错的孩子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以为大公子你接住了,怎么办,被褥湿了。”
容微:“无碍。”
“我再去给你倒一杯。”温雀衣想要弥补。
容微:“不必,温姑娘可有被烫到?”
“没,水温不烫。”温雀衣说。
容微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扶着床梁站起来,缓缓踱步去倒茶。
温雀衣抬头,目及容微颤颤巍巍的背影,得意一笑,醒了又如何?弱不禁风的。
容微没喝水,只询问道:“温姑娘,在田庄这两年可好?”
是十分客套的、不含感情的问候,生疏冷淡。
温雀衣低头:“还好。”
也许是顾念她这两日的照顾,容微说:“此后回府,若起居衣食方面有照顾不周之处,可与府中管事抑或是与我说。”
温雀衣悄悄翻个白眼:“有劳大公子记挂,不必麻烦。”
此间话后,两人再无甚交谈,温雀衣告退:“大公子,我就不叨扰你休息了。”
容微颔首,后起身,将不要的衣裳脱下,换上另一套干净的衣裳。
出了屋,温雀衣拍拍手。
方才和容微共处一室,可把她恶心坏了,鼻尖好像被那种冷冷的药味充斥,温雀衣在心里恶毒地诅咒容微一番。
.
得知容微苏醒的消息,英国公和张氏俱是欢喜,因着容微用过流食后就睡觉歇息了,他们也没叨扰。
府里压抑沉闷的气氛终于好转。
当夜,御医给容微瞧过后说人没有大碍,只需好生调理。
英国公大喜。
御医走后,容微便与英国公和张氏商议要事。
夜色降临,鹤青院正屋灯火明亮,温雀衣趴在一处光找不到的阴暗墙角偷听。
这么神秘兮兮,不可告人,她担心容微在张氏面前会说她坏话。
才不是酸容微被好多人关心。
可里头传来的声音实在模糊,甚至有些听不到,温雀衣眼神恨恨,耳朵死死贴着窗。
“温姑娘,你在这作甚?”是容微侍从的声音。
温雀衣大惊失色,吓得心慌脑热,但表面她却没什么反应,支吾道:“白日里有东西掉了,所以在找。”
石岭:“什么东西,要帮姑娘你吗?”
“不必了,估计找不到了。”说罢,温雀衣转身离开。
英国宫和张氏走后,石岭进来将适才的事告知容微,想了想,又将温雀衣柜拿过来那天的事陈述出来。
容微只道:“可去通知?”
“去了。”
.
再说温雀衣这头,她正躺在床榻上,心里思考该如何走人。
容微如今也醒了,估计没她什么事了,她可不想再伺候人了。
跟张氏说的话,她应该会同意,亦或者让容微主动提及?
门被敲响,传来丫鬟的声音:“温姑娘,请收拾下细软。”
温雀衣开门,从丫鬟口中得知容微要她走,说是男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恐影响她的清誉。
呵呵,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利用完人就丢吗?
她要离开是一回事,被人赶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温雀衣都要被气饱了。
她从西厢房出来,又回到曾经住过的偏院,由于许久未打理,屋里积攒了厚厚的灰尘。
领着人过去,两个丫鬟就回了下房。
温雀衣一个人忙活到大半夜才收拾出一间住人的屋子。
温雀衣疲惫地躺在床上,恶狠狠扯着被子撒气,心里痛骂容微是个可恶的贱人,诅咒他变丑变胖变矮,得不到人的喜欢。
温雀衣憋着一口气,半夜数了上千只羊才入睡。
另厢,在温雀衣走后,容微当夜就起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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