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后,温雀衣把自己关在屋里,眼眶再也兜不住不争气的泪水,刷刷落下,怕自己溢出声音,钻进被褥里哭。
哭累了,温雀衣昏昏沉沉睡下。
温雀衣是被一阵雷声惊醒,随之而来是响亮的雨声。
温雀衣推开窗牖,天际乌云密布,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而降,洗刷了连日来的干燥,空气中弥漫一种湿润的闷热的泥土青草味道。
今天遭遇的一切都让温雀衣非常压抑烦躁,哪怕哭了,也仍旧有点喘不过气,她咬住手指,悄悄并拢双腿,关押在内心深处的**冒出了头。
温雀衣恹恹的眸子里逸出了躁动的火气,好想发泄,好想发泄,好想找个男人发泄。
可是......没有人。
温雀衣愤郁,接过雨水洗掉脸上干掉的泪痕。
忽而,温雀衣捕捉到夹杂在雨声中的琴音,曲调悠扬舒缓,如山间清风,远山回响,悦耳至极。
温雀衣想这琴音仿佛和雨声交融,感觉心情都平静不少。
石岭自风雨如晦的长廊而来,挥手道:“温姑娘。”
温雀衣打眼望去。
石岭:“温姑娘,用膳了。”
听到吃饭两字,温雀衣瞬间精神抖擞,饥饿的**盖过了那股燥火。
温雀衣高高兴兴推开门,沿着走廊去正屋,正屋和厢房有一条曲折长廊连接。
石岭偷偷打量低头的温雀衣,犹豫道:“温姑娘,你没事吗?”
温雀衣懵了一下,很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真的吗?石岭不大相信,却没再多言。
伴随她靠近主屋,琴声也越发清晰。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温雀衣狐疑道:“谁在弹琴?”
石岭:“自是公子。”
温雀衣感觉天要塌了,她竟然在赞美仇人的琴技?
可恶。
容微还真有闲情雅致。
温雀衣磨了磨牙,入得厅内,琴声尚未断绝,清晰入耳,念及自己那蹩脚的琴技,难听的琴音,温雀衣要嫉妒死了,鬼使神差寻声偷看。
只见旁边一处珠帘之后,容微正端坐在席,白衣胜雪,姿态优雅,前方短脚长案摆放一把琴,他正抚琴,长指搭在细而坚韧的琴弦上,悠长动听的琴音自他指下缓缓溢出,将外头雨声隔绝。
温雀衣出了神,游离地想容微的手生得挺好看的。
等等,我在想什么?
温雀衣眉心一跳,呆滞片刻后是如潮水般的惊恐,她反应很快,立刻竖起心房,一边瞪他,一边暗骂道,装货,对牛弹琴。
正在这时,容微手指一顿,竟是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温雀衣措手不及,瞪他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来——
尽管温雀衣以迅雷之速低下头,但她和容微还是隔着珠帘四目相对了一瞬。
容微的眼神深邃淡漠,犹如冰冷的深潭,没有温度,毫无波动起伏。
这是温雀衣第一次和容微对视。
她惊慌而侥幸地想,容微应该没看到她眼里的妒恨吧。
屋里落针可闻,气氛无端的诡异。
容微起身,撩开珠帘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傻愣愣站定的温雀衣,瞥见她通红的眼尾。
今儿她受了委屈。
也是会哭的。
“坐吧,温姑娘,不必拘束。”
温雀衣听着容微没有变化的冷淡语气,我反应那么快,他肯定没察觉。
温雀衣松了一口气:“谢大公子。”
说着,温雀衣便坐在桌边的木椅上,浑不自在。
容微坐到小榻上茗了口茶,推开一点窗棂,目视外面的雨,突然转眸道:“可还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比从前少了两分疏冷,似乎在关心温雀衣,可又不像是在关切。
什么意思?
温雀衣茫然片刻,半晌道:“嗯。”
容微默然。
温雀衣想了想,打破安静温吞道:“大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你。”
容微摩挲茶底:“温姑娘,你说什么?”
温雀衣绞着手指,生出了恼意,暗骂了一句小龙虾,难为情开口:“谢谢。”
容微听清了,平静说:“不必,分内之事罢了。”
温雀衣抿了抿唇,半天没吃没喝,她渴了,悄悄给自己倒水,却发现是热茶。
她皱皱眉头。
石岭领人送膳食进来。
容微和温雀衣并不同桌用膳,他在小榻几案上吃,而温雀衣则是在桌上吃饭。
容微的膳食一如既往清淡。
而温雀衣发现她今日的晚膳十分丰盛,有荤有素,比从前那清淡的几样菜好了不知多少。
温雀衣如今不挑食,有吃的就好,但看到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在石岭退下前,容微道:“给温姑娘送壶凉水来。”
未久,饭桌上就多了一壶凉开水,温雀衣古怪地瞄了容微一眼,他正安安静静舀粥喝,用膳礼仪无可挑剔,到了赏心悦目的地步。
容微怎么知道她想喝凉水?莫非方才她倒水时他在看她?
他又为何专门吩咐石岭送水?
温雀衣拧眉,心里别扭很不适应,百思不得其解。
好烦。
怀揣着疑惑,温雀衣一面吃饭,一面偷偷窥伺容微,面色阴郁疑惑。
容微放下汤匙,用帕子擦了擦手,转眸注视温雀衣,开口道:“温姑娘,是我脸上有异物吗?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他的话如晴空霹雳一般落下来。
温雀衣登时浑身僵硬,被猫捉住的老鼠一般惊慌,手里的筷子都没抓稳掉在桌子上。
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她在偷看他。
她支支吾吾:“我、我......在看外面的雨。”
“是吗?”容微淡淡道。
“是。”温雀衣心虚地附和道,脸上温度惊人。
容微凝视温雀衣,道:“那你为何脸红了?”
“屋里太热了......是被菜冒出的热气熏的。”温雀衣如是说。
容微:“是有些闷热。”
“饭菜可还合适?”容微冷不丁问。
面对容微莫名其妙的屡次关切询问,温雀衣摸不着头脑,只答:“很好吃。”
容微:“既合胃口,便多吃些。”
温雀衣轻轻“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吃饭,不敢再窥视人家了,怕被发现。
这一顿饭温雀衣吃得胆战心惊,不过好歹有惊无险。
温雀衣放下筷子,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菜也几乎不剩下什么,石岭领人收拾残局,随后端来饭后点心。
是桂花山楂糕和山珍白玉糕。
温雀衣试探道:“大公子,你要吃点心吗?”
容微:“不吃。”
没人跟她抢。
温雀衣开心了,立刻拿起一块桂花山楂糕吃,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唇齿间满是清香。
她的吃相就像个小老鼠在偷吃东西,明明吃饱了,却还是嘴馋贪吃,要把自己撑死。
头顶响起容微的声音:“很好吃?”
温雀衣被呛了一下,咳嗽两声,道:“是。”
容微没有接话,而是下榻过来,当着温雀衣的面儿拾起一块桂花山楂糕放入嘴里品尝。
近在咫尺的距离,温雀衣看到容微修长冷白的手指,干净秀美,宛如透明的玉石,就是这样一双手抚出了方才美妙的琴音。
不对,我又想哪去了?
呸呸呸,该死的容微,抢她的点心,可恨。
掠过自己的手,为何我的手就没那么长那么白?
对容微的胜负欲再次被残忍的现实打压。
温雀衣咬牙切齿。
和从前一样的味道,口感酸甜,吃个一块足矣,可温雀衣却非常喜欢,吃了好几天也不见腻。
容微细细咀嚼时察觉到底下温雀衣的视线,带着几分埋怨,似乎不满他吃了这点心。
容微又吃了一块,底下温雀衣的手握成拳头。
小老鼠还挺护食。
容微回到榻上继续看书,旁边的温雀衣则吃着点心,吃了三块点心,肚子实在吃不下了,于是她故技重施,掏出帕子要把点心装进去。
谁知容微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温雀衣大脑空白一瞬,仓促间灵机一动,用帕子擤鼻子。
她还故意咳嗽两声。
容微道:“温姑娘,你受凉了?”
温雀衣心虚不已:“没,就是鼻子痒。”
今天怎么回事?容微怎么跟装了雷达似的一样敏锐,不应该啊......雷达?雷达是什么?
温雀衣面露茫然。
容微看着呆呆的温雀衣,开口:“温姑娘若是喜欢吃,便带回去吃吧。”
听罢,温雀衣以为容微在施舍她,她犹豫片刻,就没骨气道:“......嗯。”
温雀衣把点心放在一个玉碟里。
端起玉碟时,温雀衣还有点不好意思。
“大公子,那我告辞了。”温雀衣垂首道。
“稍等。”容微冷不丁道。
温雀衣一头雾水,他要干嘛?
容微提醒道:“擦擦嘴巴。”
温雀衣眨眨眼,手指抹下嘴巴,满是油,她连忙掏出方才碰过鼻子的帕子擦拭掉唇角油渍。
见状,容微略蹙眉。
出屋后,天色愈发昏暗,雨声哗哗,廊道上悬挂的灯笼被两侧的风雨吹得摇晃。
温雀衣肚子实在撑得厉害,遂在廊道里来回踱步消食,待肚子空了些,她囫囵将点心包进嘴里咀嚼,尔后回厢房。
另厢偏厅,容微探头侧眼,便见在廊道里逗留的温雀衣,时而走来走去,时而驻足看雨,最后他看到她一整个吞下一块山楂糕,逐渐消失。
石岭进来换蜡烛,却瞥见容微正依靠在窗边目视前方,看得有些出神,都忘了手心里的古籍。
.
回屋后,温雀衣洗漱,照旧给小草浇水,随后就从床底找出自己的书册。
脑海中浮现容微那双好看的手,枯竭已久的灵感瞬间复发。
她马上动笔,开始写一篇新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便是容微,只不过在温雀衣不正经的书里,容微是个女子。
她被人狠狠用手指玩弄,满面嫣红,娇声吟哦......
一口气写了大半,温雀衣看着纸页上的情节,也有了感觉。
脑中再度闪过那又长又白的手指,想必会进得很深吧,肯定还会很凉,应该跟冰似的......
含住了一块凉浸浸的冰......
温雀衣的睫毛湿了,呼吸重了,羞耻又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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