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傅寻准时睁开双眼。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聆听浴室传来的水声,脑海里涌现出一个新的数字。
今天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十天。
这段时间里,他尽可能地寻找逃出的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
厉野为他打造的这栋别墅外观十分气派,所处地段异常偏僻,犹如一座位于深海的宫殿。
此外,自被绑架的那天起,他再没见过除厉野外的活人。
别说扫地做饭的阿姨了,整座宅院连个安保人员都没有,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厉野亲力亲为,甚至连他每天的吃穿,都由对方一手包办。
对此,厉野还挺乐为其中的。
“怎么不多睡会儿?”水声停止,男人神清气爽地从浴室走出,重新躺回床上,将傅寻揽入怀中。
一双手悄然探进了他的睡衣下摆,四处游走,傅寻麻木地应道:“我每天的活动量很少,不需要太多睡眠。”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厉野熟练地用掌心丈量后者的腰,“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这两天再学几道新菜做给你尝尝?”
恰好,指尖擦过皮肤,激起隐秘的痛感。
那块本就红痕遍布的区域又多了一道鲜明的牙印,是男人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
这一个月以来,无论对方工作结束得有多晚,都会在他熟睡后进入他的房间,霸占他身旁的床位。
往往这时,傅寻的一天才算开始。
若只是单纯的同床共枕,他倒不会有太多意见,但对方不仅会在他熟睡时触碰他的身体,还执着于用唇齿在他的皮肤上制造出各式各样的痕迹,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等心满意足后,对方就会亲吻他的耳垂、额角或鼻尖,独自去浴室冲洗冷水。
傅寻试过制止或询问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可那人却对此闭口不答,或是加重手中的力道,堵住傅寻的问话。
明明复仇已经结束,对方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是试图用这种方式羞辱他,还是为了满足自己见不得光的癖好?傅寻曾经跟彩虹探讨过这个话题,后者一口咬定厉野是个对他爱而不得的死变态,但傅寻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种几近偏执的占有欲,并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
若原设定属实,那么厉野的母亲早在那场尔虞我诈的商战中改嫁到了国外,如此一想,厉野的种种行为,或许跟母爱缺失有关?
“说话。”
未得到应答,男人惩罚性地咬了咬傅寻的喉结。
“没有不合胃口。”傅寻淡淡地表示,“只是很久没吃到杨婶做的饭菜,有些不习惯。”
客观来说,厉野的厨艺并不算差,甚至会有针对性地根据他的口味进行调整,他哪道菜吃得多,哪碗汤喝得少,都会被厉野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可这人并不会纵容他挑食的毛病,不像杨莉,对他有求必应,绝不会把他反感的食材搬上餐桌。
反观厉野,尤其讲究营养均衡,连甜食的供应都限制在两天一次,至于饭后甜点,更是想都不要想。
明明对方以前向他汇报公务时,还会自觉带上甜点,现在却是处处给他设限,睡觉要管,吃饭要管,是否及时回话也要管。
真想尽早离开。
“你想见她?”厉野神色不变,语调却不自觉沉了下来。
“我没有这么说。”傅寻回答,“她是一个好人,你不要为难她。”
听到后半句话,厉野眯起双眼,意味不明地反问道:“那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我没有这么说。”傅寻依旧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厉野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像是非要从中窥出点什么,最后才悻悻然地挑起他额前的一缕头发把玩:“正好,我这阵子有些事要处理,她伺候了你那么多年,做事勤快,口风也紧。”
“最迟下周,我就把她给接过来。”
是体贴,也是威胁。
傅寻偏头看去,用眼神质疑对方因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
“真好。”四目相汇,厉野因这个称不上和睦的对视勾了勾嘴角,“你终于舍得看我了。”
凡是从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向来没有回旋的余地。傅寻深知这点,便没再多言,只是一声不吭地背过身去,再次闭上眼睛。
随即,一双手从后方环住了他的腰,略微干燥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后颈。
“傅寻,不要生我的气。”
后颈的嘴唇反复张合,犹似雕刻着一个缠绵的吻:“你之前不是嫌独自在家待着无聊么?只要你不提离开的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傅寻的睫毛微微一颤。
这座宫殿富足宽大,供人玩乐的物件应有尽有,并不会令人感到乏味或枯燥。比起被反派永无止境地纠缠,傅寻反而更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儿没有任何能让他逃跑或寻死的道具。
若是他提出想购买一些危险物品,哪怕只是一瓶治疗失眠的药物,想必厉野也不会同意。
那不如随遇而安,做些他擅长的事。
“你这次还会骗我么。”
“怎么会。”厉野圈紧怀中人的腰,理直气壮地答,“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秋日已至,屋外是飘零的落叶和萧瑟的冷风,若不是有几只烦人的老鼠需要清理,厉野真不想踏出房门半步。
即便要他死在此刻,他也乐意。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傅寻无法知晓对方内心的想法,他很认真地表达谢意,并说出了想购入的物品。
下秒,他很明显地感到那双惯于作恶的手变得僵硬。
过了许久,手的主人才出声应答,嗓音里夹杂着不加修掩的犹疑。
“好,我答应你。”
-
指针来到上午九点。
厉野看了眼身旁再度入睡的男人,轻手轻脚地松开双臂,替对方捻好被角,离开卧室。
刚踏进书房,关了一夜的手机就发出震响,揭示对面的人已等候多时。
“哎哟喂,我的祖宗啊!”
来电接通的那刻,一道雄浑的男声响彻了整个书房,音量大到连听筒都能震碎:“您可别为难我了成不?那么大一个活人,您说关就关,这让我怎么瞒啊?!”
周烈急得长了满嘴泡,连带面容都沧桑不少。
“这都一个月了,外头的人还在找他!文家找,陆家找,就连他之前供着的女保姆和小情人都四处打探他的消息,都快把我给烦死了!”
众所周知,站队是职场里的一门技术活。
周烈向来认为自己站对了,可如今看来,他真是错得离谱。
也不知这厉野发什么疯,非要在婚礼当天弄死新郎的爹,还借机把新郎给掳走了,一掳就是一个月!
你说对方是个无名小卒也就算了,他多得是手段把消息给压下去,可偏偏傅寻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平日坐在那儿不动都有上万双眼睛盯着,哪是他动动手指就能摆平的?
之前傅永韬死了,他还能用对方因丧父心情低落,决定出国静养的理由糊弄糊弄外人,可现在一个月过去,谁还信这套说辞呢?
“老大,您听我一句劝。”
周烈吞了口唾沫,好言好语地劝道:“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您跟傅寻什么仇什么怨,傅永韬已经死了,这仇您高低也该放下了,还是尽快把人给放出来——”
“闭嘴。”
静默良久的厉野终于出声,打断手下的劝告。
进门正对着的墙面上挂着幅相框,而相框中央,镶嵌着一条早已风干的血手帕。
厉野站在书桌前,凝瞩不转地注视着那条手帕,在密不透光的空间里缓慢开口:“这件事由不得你插手。如果再有人询问他的动向,直接按规矩处理。”
交代完,他挂断电话,屈腿入座。
书桌的下方藏着道暗格,厉野背靠座椅,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木质方盒,拿在手里慢慢观赏。
盒中装着一只断手。
从切口可以看出,这只手是被利具反复削割后砍下,大拇指处,还戴着一枚染血的翡翠扳指。
嗒哒,嗒哒。
指尖敲打桌面,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
没过多久,厉野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他慢条斯理地点开那条短信,只见上面写道:
【别躲了,见一面吧。】
【我知道你把他藏在哪。】
除开两句简短的叙述外,短信末尾还附着一张照片,拍摄日期恰好是今天。
而图中的内容,正是他们所处的这栋别墅。
-
“到了。”
将略显拘谨的妇人领下车,厉野提醒道:“您可以把眼罩取下来了。”
“哦哦,好……”
杨莉摘下眼罩,戴回笨重的老花镜,面前突如其来的高楼和强光让她止不住后退半步。
风里,有海的味道。
“请进。”
随着指纹和面容识别通过,高楼的三道门锁依次打开。
在厉野的引领下,杨莉踏进玄关,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失重感,仿佛脚底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软绵绵的浮云。
直到她穿过长廊,步入客厅。
向前望去。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头发长了,瘦了,却还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对于她的到来,也只是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说:“杨婶,好久不见。”
浮云变成了地面。
杨莉深吸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泪意,掐着掌心挤出个笑来,回了句:
“少爷,您想不想吃甜甜圈?”
边说,她边大步流星地向对方走去,就连老天都格外赏脸,让阳光穿破云层,为这时隔数日的重逢附赠了一个艳阳天。
可当她逐步走近,却感到她家少爷有些不对劲。
那条又像项链又像项圈的银环是什么玩意儿?那些跟蚊子包一样的红印又是什么东西?
不不不,比起这些……
杨莉目瞪口呆地望着傅寻手里拿着的物件,内心百思不得其解。
她家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织毛衣了?
包养别人?假的。
被别人包养?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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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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