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出后遗症了?”简从生见鬼似的坐在家中沙发上,满脸狐疑地看着疑似“犯病”的时景焕。
这里是他从家中搬出来后找的房子,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地段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这栋房子楼层不高,放眼望去满是绿植,深得某位尔提斯特老师的心。时景焕听到他的质疑也不生气,反而笑出声说道:“怎么了哥,你按年龄算的确比我大一些啊。”
如果不是转世过的话。
时景焕十分顺滑地跳过了这一件事。
简从生故作淡定地抿了一口水,又似笑非笑地调侃回去:“那你来跟你弟弟碰个面。”他指着裤子,笑得全身都在颤。
“……简老师,光天化日之下注意措辞。”时景焕转头看了一眼,“这还有孩子在呢。”
被点名的黑羽差点没反应过来,在简从生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觑了它一眼后,它豆大的黑眼睛转动几圈,一惊一乍地回答:“那我出去玩?”
简从生被他逗得笑出声:“待在家里吧,开玩笑的。”
黑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看,出栈之后也太没意思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已被时间冲淡,简从生又怀念起在栈界内死里逃生的日子,窝在一旁的时景焕转头看他。
“等你伤彻底好了再进永恒域也不迟。”
微波炉叮地一声,是简从生先前热的牛奶到时间了。
“早就好了啊我。”简从生拿起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几下,“这阵子趁着你忙,给你准备了个礼物——精心准备的大礼物。”
手机铃声响起,时景焕下意识摸兜才发现手机被他忘在了厨房,若有若无的铃声传来,还是很符合闷葫芦风范的老人家默认彩铃。自从时景焕频繁使用手机后,短时间内联系方式被广泛传播,知道他手机号的人过多,想必又是哪位“大神”要他引荐,他靠在简从生身旁并不是很想起身。
但简从生还在旁边催他:“你电话响了,快去看看。”
时景焕只好趿着拖鞋,起身时亲了一口简从生,不情不愿地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在他休息时打扰他的二人时光。可拿起手机后,他看着屏幕上的「尔提斯特」陷入了沉默。
这还是简从生前几天拿着他手机设置的名字。
接通电话,在客厅的简从生同样将手机放在耳边,清晰可闻的声音同时传来:“Surprise。”
时景焕靠在厨房门框边,半抱着手臂,一只手撑着拿手机的胳膊,无奈地笑着看向躺在沙发上的简从生。
“亲爱的,牛奶在微波炉里,顺便再帮我拿个苹果。”简从生同样笑道。
时景焕:“……”
“睡前喝那么多牛奶干什么。”时景焕走到厨房,微波炉里放了两杯牛奶,厚手套也在一旁安安分分地躺着。
“还有一杯是你的啊。”简从生回答得坦然。
于是时景焕口嫌体正直地打开微波炉,没过多久就端着牛奶回到客厅,简从生抬头看他时,苹果竟然也被切成了块。
简从生抬手摸摸他的头:“乖孩子,真听话。”
“哥,”时景焕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余下的苹果还在盘子里,已经被简从生先一步吃了好几块,“牛奶太热了,等会儿喝吧。”
简从生口中嚼着苹果,发出脆脆的声音,他口齿不清地说:“现在不吃?”
说着,他还叉了一块苹果送到时景焕嘴边。
时景焕垂眼看了一下水嫩的苹果,又抬起视线看向简从生,突然毫无征兆地握住他抬起来的手,视线不移地一口吃下,眼神里带着十足的暧昧与挑逗。
简从生挑起眉,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招,谁成想下一秒就被扑倒在沙发上。
“这是要造反?”简从生依旧笑得从容。
时景焕将他另一只手也握住,齐齐举到简从生的头顶,他说:“是啊,篡你的位。”
简从生被他压在身下,半分也动弹不得,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弄乱。终于,简从生的从容不迫被伸向身下的手打乱,他这才意识到身上这人分明是要将他——将他一个习惯主导的人绳之以法好吗?!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乱了套,”他勉强保持着镇静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上面那个。”
“你?”时景焕反问。
简从生不用问也明白他着语气代表的意思,他双手挣脱开时景焕的桎梏,好在时景焕也没有真的用力按住,旋即他双手抵着时景焕的胸膛,打断身上人的动作。
“等一下,你这种,应该被摁在身下做到哭才最有感觉吧?”简从生仍然想抢救一下当前的局势,尽管他整个身子衣服已经没剩几件。
时景焕笑出声:“喜欢我哭?那我做的时候哭给你看。”
“你……”
“你坐上来也不是不行,”时景焕继续说,“这样够有感觉吗?亲爱的。”
他学着简从生的语气,没过多久简从生便支撑不住缴械投降,任凭这位为了做不惜在床上哭给他看的闷葫芦怎么开心怎么做。不过最终时景焕还是没哭出来,反而非常大方地满足了简从生将他“摁在身下”的愿望。
直到深夜,黑羽百无聊赖地站在树枝子上跟蚊子斗智斗勇,整晚都没回家。
……
之后的日子里,简从生与时景焕偶尔进入栈界,还能碰到些熟人。永恒域依旧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简直是真身体验版的密室大逃脱。
简从生从未如此期待过进栈,眼前的黑暗没有实感,闭上眼看不见任何,睁开眼时也是如此,他坐在原地静静待了一会儿,月光才十分不舍地照进他的视线。这一次是时管局内部处理了许久的栈界,据说不下十个守时人无功而返。
时景焕就坐在一旁,还在昏迷状态,简从生叫不醒他,只好扶着墙站起身来,摸了一手的灰土。
月光太过于暗淡,就算是照射进他们所在的空间也显得弥足珍贵,简从生细细打量一圈,才发现他们正在一口井中,井口至少有五六米,月光能照进来都算是承了天黑的光。
“好潮湿的气味。”时景焕坐着,手指划过潮湿的,满是脏污的井壁,大概是废弃了太久,稍微一碰就会有石壁脱落。
“你醒了,”简从生回头看,“别闲着,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这是一口小井,不足以完全站立两个人,简从生抬头望了望井壁,到处都是湿滑的碎屑,徒手爬上去是基本不可能的,只能靠外力爬出去。
但这里几乎没有外力,井外一片天只存在于一米多长的井口那么大,周遭静悄悄的,只开始起便没有脚步声在附近出没。简从生弯下腰,掂量着脚下的石头的重量,往空中掷了两下后便放在一边。
时景焕仰头看向他,身上的外套被慢慢褪下,脖颈处还若隐若现地露出时景焕留下的痕迹。他移开视线,也将薄外套放在一边,拿出一把小刀递给简从生。
“果然是亲生的,连我想干什么都猜得到。”简从生握住刀柄,用力在领口处划一道。
时景焕说:“这叫知子莫若父。”
“去你的。”
简从生笑着,不一会儿就将外套打结成长条,末端绑着有些重量的石头,甩动几圈便向上掷去,正好卡在井沿上。
他拽了拽“豆腐渣工程”式的逃生绳索,刚开始还虚晃着摇摇欲坠,可拽了几下后就完全被固定住,用力拉也拉不动半分。他松开衣服说:“应该是卡到哪个凹槽里了。”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简从生说,“算了,一起上吧。”
时景焕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面前这人说着,二话不说就顺着挽成几根麻绳粗的衣服绳索往上爬。但保险起见,时景焕还是没硬着头皮让衣服绳索承担他的重量,乖乖观察着简从生的状态。
这个栈界应该是常年阴雨连绵,井壁没有一处没被湿气浸染过,好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碎石脱落,正好造就了得天独厚的攀岩机会。简从生费尽力气,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才抓住潮湿的井沿,浑身一用力撑着石壁爬上来。
刚一抬头,简从生冷不防被面前的白影吓了一跳。
井沿边上正有一只长相刁钻的鬼扒着衣服,面容狰狞——甚至分不清五官的脸十分用力,正“好心”地扒着卡在井边的石头,等着他们上来。见简从生双手扒着井边,它一双手用力一甩,差点将绑着石头的衣服绳子扔回井里,又挺直两人宽的身子,阴湿味道朝简从生迎面扑来。
简从生没有犹豫,趁着那诡怪还没反应过来要追他,他留下一句“你等会儿再上来”的喊声,拔腿就跑。
见状,那“好心”的鬼贴着地面追上来,不知是在戏弄还是本身就行动不稳定,那鬼的动作时快时慢。
简从生粗略扫过一眼井外的景观,这里大致是个农场,他飞也似的撞进栅栏里,趁着天色还暗着,他摸黑躲进一堆杂草中。
说是杂草,但其实是晒干了的草根堆在一起,又隐隐约约泛着返潮的味道,只呼吸一口就能咳嗽半天,简从生不由得屏住呼吸,紧紧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
阴湿的味道近在咫尺,隔着厚重的草堆呛进鼻腔,外面的鬼大概是不达目的绝不死心,在失去目标的栅栏附近徘徊了许久。
草堆被脚步掀起来的声音渐渐逼近,简从生拨开眼前遮挡视线还扎脸的草根,又缓缓向草堆里面退了退,确保身体能够完全被遮挡住,这才在旁边戳了个小洞向外看。
脚步声已经停下来,不知那鬼在哪里停驻,在简从生的视线中是空无一物,至少确定那鬼不在他的范围内。
简从生默默松了一口气,刚把捂着鼻子的手放下来,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空气中泛着阴湿气味,那鬼竟然将身体渗进草堆里,与简从生坐在同一块草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阴湿气爬上皮肤,胳膊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简从生哪还能保持镇静,条件反射地蹦出草堆,肢体不协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整个身子怪异到一不小心撞倒了整块干草,数公斤的干草顷刻之间倒塌成一片废墟,简从生趁一团乱麻之时将杂草推到一边,沾了满手的阴湿气。
他回头看时,那鬼正好在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
不远处又传来另外的脚步声,但简从生根本无暇顾及,眼看那鬼又要东山再起,此时转身势必会从背后被偷袭,简从生犹豫几秒的时间就已经来不及逃跑,简从生只能将身体向后仰,躲避挥过来的爪子。
身后却是冰凉的身体。
“这位客官,怎么在这里站着?”冰凉身体的主人说道,他停下脚步,正是简从生先前听到的另外的脚步声的来源。
简从生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矮小的人,身着粗布衣,看起来完全是古人的打扮,说话也拿腔拿调的十分拗口。但面前的阴湿鬼在他出现后便没了踪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站在草场里。
简从生收回下意识格挡的双臂,站直身子拽了拽衣服,说道:“你刚才叫我客官……这里是有客栈?”
“不远处便是了。”矮子手指向简从生正后方的房子,又搓了搓发凉的双手。
“现在还留有客房,这位客官若是需要休息可以随我来。”
简从生收回视线,摆摆手道:“我还有同伴没到,过会儿再去吧。”
矮子点点头,借着月光与手中的灯盏继续向前赶路,他一双草鞋走成了个刷子,粗布衣随着晚风摆动,没一会儿就隐入一堆又一堆的草堆中,不见了。
简从生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沉默不语,没过一会儿,他再次回到原先爬出来的井边,绑着石头的衣服依旧虚搭在井沿上,这次没有鬼在旁边扒着,光凭这几根布肯定上不来,他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个勉强能用的梯子。
时景焕顺着发霉的梯子爬上来后,梯子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断了一截。
“你刚才怎么了?”时景焕拍拍双手上的脏污,又向井里望去。
简从生站在一旁:“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能卡住,刚才有个鬼在这扒着,要不然还上不来。”
“这么仗义。”时景焕收回视线,开玩笑地说,“你身上的潮湿味儿怎么这么重?”
“那个仗义的家伙躲在我旁边吓我,当时我还往外看找它影子呢。”简从生抬腿向原先客栈的方向走去,顺便拽了一把还想往井里看的时景焕,“长辈没有告诉你,两人不能一起站在井边吗?”
时景焕看向前方,有恃无恐地说:“你舍得把我推到井里面?”
“那有什么不舍得的。”简从生也学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进而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一话题,说起阴湿鬼消失时的事情,“刚才我碰到个人……看衣服应该是古代人,个子比常人要矮很多。”
“他说,草场后面有客栈可以供我们住宿,我在躲鬼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附近还有房子,但是临回来的时候特地看了一下,这里应该不止有一个客栈,还有很多棚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简从生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去看看是什么。”时景焕回答。
此时折腾了半天,夜色已经接近黎明,天边泛出浓郁的蓝,还带着独属于黎明的凉气,两人穿过草场,绕过一堆又一堆及人高的草堆,才发现原本的废井实际上极为偏僻,离所谓的客栈有着一大段距离。
越靠近客栈,动物叫声就越发清晰,简从生推开两层楼的客栈门,里面正是矮子站在柜台边。它从一开始就面朝着门,像是在等待他们两人的到来。
客栈内灯光明亮,简从生细看才发现矮子头顶稀少的头发冲向天,活像是个爆炸头,但爆炸范围只存在于头顶一圈,说不上来的怪异。
“客官,你来了。”矮子张开口说话,声音尖细。
简从生朝他点头:“还有几间房?”
“客官,只剩一件大床房了。”矮子缓缓说道,不像是察言观色后得到的结果,“不过这间房够大,四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的。”
时景焕无意跟他掰扯太多,当即敲定:“那就这间房吧,我们就住两个晚上。”
“好嘞。”矮子将登记薄推到两人面前,点了点最下面的空档,诚恳地说道,“客官如何付房费?”
简从生刚想登记信息就顿住了动作,他看着柜台上的中性笔,又看看诚恳地努起嘴要房费的矮子,不确定地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这位客官您说笑了,这里哪是什么朝代,现在已经是新中国了。”矮子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完全看不出像是这个时期的装扮,还补充道,“都已经有电话了呢。”
最终简从生对于他一个现代人穿着粗布衣,完全打扮成古代人的模样背后的原因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但他们身上的现金也不足以付钱,只能将手机压在柜台这边,充当房费。
矮子一板一眼地收下抵押物,趿着草鞋将两人带到一楼的房间里。
打开门,摆在他们眼前的房间面积的确足够大,可这哪里是客栈,说好听点这分明是豪华版的……大草棚。
简从生与时景焕望着地上由杂草堆叠而成的床陷入了沉默。
有个主题副本还想写一下,但正文的节奏插不进去了,放在番外,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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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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