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刀锋在上 > 第2章 朋友

第2章 朋友

我没什么朋友。

在阁楼,人人都畏惧我那把砍掉无数人头的红刃,更害怕我身上那股引而不发的疯狂。

唯一一个算得上朋友的人叫江无眠。

阁楼四大杀手,我排名第二,阁楼四支情报线,江无眠是最厉害的头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是十二岁的江无眠救下了六岁的我,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信任,我只能想到江无眠。

叩叩叩,一长两短,无名药铺前,我敲响身前的门。这是江无眠在长安最大的据点,我已经两年没有来过。

掌心粘腻,门上印着四个指节的血痕,我垂下头,借着月光才发现自己满手鲜红,是沈确的血。我抽刀太快,还是伤了他。

那只深潭般绿的瞳孔不断浮现在我脑海,今夜如果不是这双眼,他早就尸首分离。可也是这双眼,叫我行至地狱边缘的脚步一顿,竟又重新想起了火热的人间。

取刀锋二字为名,就是为了让我变得阴鸷,凶狠,像刀一样锋利无情。

如果没有遇见沈确,我不会想起方羡之。

他早就死了,死在二十年前,和方家十六口人一起,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凉风袭面,我吐出一口血,隐隐作痛的心脏终于恢复平静。投在地上的影子映出摇曳红光,抬起头,我才注意到无名药铺前挂着两个突兀的红色灯笼,近日并非年节,江无眠更没有什么喜事可言。

不对劲。

灯笼刺目,长街寂静,我冒夜前来,脑子里一团浆糊,竟忽视了今日的种种奇怪。

侧门石栏后刻着六角星,我确定这就是江无眠的暗号,他分明在药铺里,却迟迟不现身,这不是他的作风。

分神片刻,眼前紧闭的木门嘎吱打开,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覆盖上来。

来不及思考,我抽刀就刺,来人竟躲也不躲。抬起眼,我手心一顿,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流风?”

流风是江无眠在梧州装县令时救下的小厮,为人热情,没什么分寸感,瘸了一条腿。当年我在梧州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刀尖已在他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流风瞪大眼睛,看清我的瞬间表情由惊恐变成激动,他毫不顾及眼前夺命的弯刀,一把抓住我的手,“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三年前,要不是您帮我…我也不会有今日,您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我抽回手,早忘了三年前发生的事,谨慎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八颗牙齿,“我是跟着江大人来的!当年我瘸了条腿,还得罪了梧州的人,承蒙江大人不嫌弃,给了我份看门的差事糊口。哎呀,说了这么多我竟忘了请您进来……”

我视线瞥过流风微微扭曲的腿,他的话里没有漏洞,盯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心中的怀疑莫名减了七八分,可才刚走进药铺,流风紧接着说:“大人们都已经在屋内候着啦”

我脚步顿僵,猛地回头,“还有其他人?”

流风的视线从我身上一扫而过,转身砰地关上门,“那当然啦,您难道不是来和江大人一起推牌九的吗?”

我从没听说过江无眠有推牌九的爱好,今夜来访更不可能事先相约,但我盯着流风毫无破绽的表情,还是点头说:“是啊,我们早约好了”

屋内人影绰绰,断续的笑声传来,人果然不少。

“有客到——”

流风将我引进房间,他看了眼我身上披着的黑色夜行服,殷勤地问:“我给您把外套收起来吧?”

我摆了摆手,黑衣下盖着胸口的伤,现在情况不明,我不能暴露受伤的事。

梨花四方桌上围坐着四人,除了江无眠外,剩下三个我都不认识。

进门西面坐着个戴着圆帽的精瘦男人,看手指熟稔摩挲银钱的精明样子就能猜到大抵是个帐房先生。他对面坐着的是个肥头圆耳的家伙,肚子浑圆,穿着讲究,然而手边一两银子不剩,正拽着一枚碧绿腰佩面红耳赤,看来今夜已将身家输了个精光。

还有一人背对着我,他衣衫破烂,不修边幅,左手撑着脑袋,右脚踩着椅子,摇晃地盯着牌桌,看起来漫不经心,但下注开牌都快速精准,显然是牌桌上的老手,身前堆满金银,是今夜赚得最多的人。

江无眠眯着眼,笑意盈盈,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闻声抬眼与我打了个照面,明显有些出乎意料,但那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牌桌上。

我临窗坐下,流风端来热茶,盯着茶杯,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胖子从焦灼的牌上回神,侧过头撇了我一眼,语气不耐烦,“怎么回事!今晚怎么又来了个人”

帐房先生敲了敲手边银子,嘲弄道:“江大夫是怕你输光了就跑”

话还未落,背对我的混混单手推牌,又赢下一局。

胖子彻底输光筹码,他气急败坏,掀桌而起,一把抓住混混的衣领,“不对劲,你个青皮光棍赢了一整夜,肯定在耍诈”

“输了就诬陷我耍诈,代兄的牌品不行阿”小混混被整个拽起,眉毛一挑,非但没被胖子吓到,反而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胖子气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揍人。

“怎么?想玩牌,还是要玩命?”

江无眠缓缓起身,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他双目紧盯牌桌前的三人,混乱的房间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除了我。

我径直走到桌前,抓起一张牌,“奇怪?”

三人紧张地扭过头,异口同声地问:“什么?”

我把牌递给江无眠,他伸手来接。

“你们没发现吗?”

下一瞬,手中骨牌四裂,我的弯刀露出利刃一角,抵上身前人的咽喉。

“此人不是江无眠”

闻言,在场所有人脸色瞬变。

呼吸之间,假江无眠突然暴起,抓起一张骨牌朝我砸来。三脚猫的水准,我歪了歪脑袋就轻易躲过。然而骨牌落地,白烟乍起,下一刻,眼前的人竟消失无踪。

该死,上当了!

江无眠消失,刚才还扭打成一团的胖瘦二人突然冷静跳开,面露凶光向我袭来。

原来,混混不是混混,胖子也不是脑满肠肥的蠢货,那肚子里藏的不是肉,而是一把布满利刺的短锤。

瘦子持链,胖子握锤,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合二为一。

旁边的假账房见状也不再演戏,腰上软剑一抽,剑光凌厉,与那胖瘦二人一起攻来。

“人去哪了,速速交代!”

看着一屋子混乱,我扯了扯嘴角,原来三人的目标是江无眠,但眼下阴差阳错,我成了替死鬼。

厉风袭来,三人进攻速度极快,刀光剑影之际,我背靠墙,一脚掀翻木桌后挡,重锤扎入厚实的桌面,胖瘦二人顿时失力脱手,不得不扯着锁链后退三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软剑紧接着凌空劈来,好好的梨花方桌被砍了个四分五裂,真可惜。

眼前三人显然是职业杀手,我被江无眠戏耍一道,不得不替他收拾烂摊子。抬起眼,弯刀自黑袍下露出红刃,尚未现出真身,就已带出一阵劲风,吹灭了屋内所有烛火。

红刃沾血,必有人头落地,不是沈确,还好。

三人对视,目露杀意,同时动手。

软剑居中,胖瘦二人左右夹击,没留一丝活路。

铁锤凶猛,剑光刺目,他们动作敏捷,可在我眼里还是太慢。

翻身一跃,我躲过短锤重击,紧接着,长剑迎面刺来,我踏地而起,踩着那破风而来的绵绵软剑横砍而过,红刃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就像一道红火的弯月,轻松撕裂了胖瘦二人的脖颈,鲜血如瀑。

假帐房盯着我,双眼瞪大得要掉下来,“红刃弯刀!你是无面刀锋!”

眼力不错,可废话太多,他愣神片刻,我的刀已近至他眼前,然而红刃斩裂的不是脖颈,而是凌空飞来的另一块骨牌。

白烟又起,假账房顿时回神,跳窗而逃。

我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扭过头盯着漆黑一片的身后。

“江无眠”

黑暗中划过一丝火光,来人一瘸一拐靠近,我白了他一眼,“还演?”

薄薄一层人皮面具从后颈掀开,烛光下,流风那张单纯的脸一撕两半,露出江无眠精明无双的真容。

江无眠拿着面具一脸心疼,“这次的皮面可是我做得最逼真的一次,那三个家伙监视我半个月一次都没发现。”

我翻了个白眼,见怪不怪。即使没有人皮面具,江无眠也能将人骗得团团转,他天赋异禀,天生就具有一种奇怪的气质,能轻易令人相信他说的所有话。与江无眠相识十几年,我已被他骗了成百上千次。

“所以我成了你的替死鬼”

江无眠拍了拍我的肩旁,笑嘻嘻地说:“我原本还想再多演几天,谁让你突然出现戳穿,叫我无戏可演,这次你是怎么发现的,别告诉我又是因为你的直觉?”

我摇摇头,从上到下将江无眠打量一番,“刚见面,你刻意吐露身世,瘸腿装可怜,生怕我完全不记得流风这号人物。后来见我放下戒心,又赶紧暗示我屋内有人,小心行动。但这些表现只叫我怀疑,真正确定有问题在进门后,你递上了一杯热茶。”

“为什么?”江无眠挠了挠头,回想当时的情景他完全找不到漏洞。

“进门时你碰到我的伤口察觉古怪,却避而不谈,装作毫不知情。但那杯茶出卖了你。”

我抓起江无眠的手,翻至掌背,靠近手腕处沾着零星血迹,那是我夜行服下渗出的血,江无眠显然没有发现。

“是我失算了”江无眠无奈摇头,笑眯眯地认栽,“真怀疑你长了个狗鼻子”

我歪过视线,没有告诉江无眠,他演技精湛,即便是察觉手背的血迹我也只是多增几分怀疑。

是那假江无眠暴露了他。

直白,愚蠢,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是个冒牌货。江无眠从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外露,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你说那三人潜伏了半月,谁会这么费尽心思想要你的命?”红刃沾了血,我扯下身边尸体的衣裳细细擦拭刀尖。

“我得罪过的人那么多,怎么数得过来”

“所以你故意放走一个去通风报信?”

“这叫引蛇出洞”江无眠顿了顿,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但我猜,十有**是阁楼的人。最近情报线出了点小问题,你最好也小心些。”

我一向独来独往,在阁楼没什么存在感,敷衍地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对了,半年不见,你怎么突然来找我,还受了伤?”

“任务失手了”我直言。

江无眠放下茶杯,扭过头的眼里不再有半丝笑意,他沉声道:“这不是你会犯的错”

是啊,无面弯刀狠厉无情,从不失手,这不是我会犯的错。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所以来问你。江无眠,你经验丰富,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为什么我杀不了那个人”

江无眠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他没有追问话中的人是谁,只若有所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犹豫就是答案”

“犹豫就是答案?”我皱紧眉头。

为什么犹豫?因为他是沈确,是我的童年旧友,还是因为我们多年未见?

都不对。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突然想明白了理由。

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是我不愿动手,是我不想杀他。

沈确是特别的,即使我不想承认。可事实上,他就是我过去唯一的证明,是方羡之与从前最后的连接。我舍不得这个人死,大概因为如果还有一丝回到从前的余地,沈确就是转圜的契机。

想通这一点,我松了口气。睁开眼,江无眠阴沉的脸悬在我头顶,他一把拽开我的夜行服,胸口的伤扯出巨大窟窿,江无眠眼睛一跳,“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伤成这样?!”

我摇摇头,“一点小伤”

“小伤?”江无眠破口大骂,赶紧捂着我的胸口止血,“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躺好!”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扯着嘴角朝江无眠笑了笑,不止在说今日,也是在说二十年前,“江无眠,你是我的恩人”

“闭嘴!你还是留点精力想想之后要怎么和阁楼解释吧!”

“我会告诉鸠的”

鸠是我的上级。

“鸠没法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

“鸠只会处理掉你”

“我知道”

江无眠一阵忙活,终于止住我胸口的血,他喂了我一粒药丸,哑然失笑,“早知道你想找死,我就不该救你”

不,我在彻底昏睡过去前抓住江无眠的手,现在还不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出格

北岛长夜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